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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第一百五十章 忘九霄 ...

  •   血洒树根,灵力入体,按理来说,齐笑已然继承了桃花源。可……为何他还不醒?
      江踏白撑着脸等得心焦,实在不想他在神树下干躺着吹风,却也不敢随意挪动他的位置。就怕他离开神树太远,影响身体恢复。于是她走最近的一间屋子,从里头搬了两床被子出来。桃花源已是死寂之地,连苍蝇都不屑来此,因此过去这么长时间,被子也还算干净。
      就算不干净又如何呢,眼下又没有更好的。
      她想了想,又顺手将枕头一并捞到怀里,这才回到神树之下。
      她在树下铺了一床被子,将齐笑慢慢从地上挪到被子上。第二床被子就好处理多了,直接往他身上一扔了事。她舒一口气,靠着树干坐了下来,观察他的动静。
      他虽然仍未清醒,双目紧闭,眼睫动都未动。但他的面色正一点点变得红润起来,江踏白想起他之前那死人一般的惨白面容,心知此时他的变化是好事。她不该心急,或许要他接受桃花源的灵力,需要时间吧。
      她才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再看他时,突然发现他的面色有些红过头了,脸上和脖间都出现了汗水。她盯着那两床被子看了半天,喃喃道:“会不会是……太热了?”
      于是她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往下扯了几分,只盖到腰,又将衣袍稍稍扯开,让他能凉快些。在扯动的时候,她的手几次不小心碰到他的肌肤,都是不做停留地赶紧撤离。
      等她反应过来,她又因为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有些恼火,暗骂自己,缩手做什么,又不是没碰过。再说了,眼下此人是大病初愈之人,谁会对他起什么旖旎遐想。像是赌气一般,她拿手在他身上使劲蹭了几下,这才满意地想要收回来。
      只是她的想法很快被打断了,只因这身子的主人……醒了。
      不仅醒了,还捉住她的手,眉眼含笑地盯着她看。
      江踏白此生从未像此刻这般,祈求来一场山崩地裂,最好能将她和齐笑都给活埋了。她瞪着他,微颤的声音暴露了她的底气不足:“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碰我的时候。”他轻笑。
      江踏白羞愤地想要甩掉他大掌的桎梏,却被他轻轻一拉,跌到他面前,若不是她以手肘撑地,恐怕就要跌到他怀里了。江踏白无比气恼,瞪着齐笑才要说话,齐笑却以指点唇,要她噤声。温热的指腹触碰她的唇,她一愣,忽然发现自己是他漆黑如夜的眼眸里,唯一的倒影。
      “踏白……为何带我回来?”他慢条斯理地喊出她的名字,此时此刻,他拥有时间,他要此刻永恒。
      不知是桃源灵力集于他一身的缘故,还是他带笑的黑眸过分灼热,江踏白觉得此时的他全身都散发出早春的气息,柔和、悠远、生机盎然。简直……引人采撷。
      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这样才能救你。”
      “就算我再也出不去?”
      她眸光一暗:“我不管,那都是后话。”齐笑闻言,幽幽喟叹一声,伸长了手将她揽入怀中。江踏白有些慌乱,飞快地推开他,撑起身子欲走,却被这个男人自身后环住,又一次捉了回去。
      他从身后抱着她,将头埋入她的发间,低声叹息:“又要逃了吗?”
      江踏白发觉他环住自己的手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又听得他有此一问,心下更慌,只道:“才不是!我……只不过看你太热,想给你腾位置而已……”
      “不必。踏白你可知……如今我继承了桃花源的全部灵力,就好像砧板上的鱼忽然间被放回海里,无法适应。这灵力好似要随时溢出似的,因此才叫我浑身发热。”
      江踏白连忙道:“所以阿,你现在抓着不让我走,只是加剧你身体的负担而已。”
      “你从来不是负担,”他的声音化作千丝万缕,将她团团围困,“你是我的桃源清梦,是我唯一捉得住的风。”
      江踏白呆了呆,她为花家所需要,为未央宫所需要,为千万憧憬鹿手侠的江湖人所需要,这些都不足以真正牵绊住她。此时此刻,只为他所需要的江踏白,不是花作白,不是江白,不是鹿手侠,而是她自己。还原面目,洗尽铅华,归尘归土的时刻,他就在她身边。
      江踏白心中动容,竟觉得世间再没有什么,比此时这个怀抱更令她安心。她放下了全身的戒备,甚至已然轻轻合上眼养神了,身子却忽地一僵。
      不为别的,只为齐笑的身子慢慢靠了过来,他的唇若只是贴在她耳边也就罢了,但他却食髓知味地开始轻咬起她的耳廓。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低哑,像带着某种压抑,气息也不太稳。他这样说道:“你曾说过,今后我要你做什么,你都答应。这个承诺,你食言过一回,如今是不是该加倍偿还了?”
      江踏白的脸一下子如火烧一般,可她仍咬牙道:“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偿还……”
      “真没有诚意呀,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他的声音又带着笑了,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在她心底骚动着,“还是说,江湖中人人称道的鹿手侠,其实是个从不守承诺之人吗……”
      分明是激将法,分明是想请君入瓮,可她还是不争气地跳进了他的圈套。
      “还就还!”她气恼道,转过身来狠狠地咬上他的唇,不像报恩,倒像报仇。
      风袭来,神树飘落一地桃花,桃花树下的吻一旦沾染,岂会轻轻巧巧结束?
      江踏白想要反客为主的想法很快落了空,他灼热的吻轻易地便叫她缴械投降。火势燎原,这吻一路流连。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全乱了套,当然另一个人,也没比她更好。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瞬间翻涌起无限海波。
      海波……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她曾在闽地的一个小村庄见过海,一眼看不到头。赤脚踏入海水中,白色的浪花夹杂着海水的咸味袭来时,那股清凉舒快便会从脚底迅速蔓延开来。海浪肆意地翻涌,真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止无休,无穷无尽。
      春至人间花弄色,握雨携云忘九霄。

      “江师妹,听说你病了,怎么还在这里吹风?”一袭红衣的林馥梅,笑吟吟地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走向她,“喏,这是刚熬好的姜汤,趁热喝。”
      “多谢师姐,”她接过姜汤,看着眼前的风景,“这里挺好的,风也不算大。”此处就在悬崖旁边,看着凶险,但她习惯来这里了,便不觉得有什么。
      “快,趁热喝,”林馥梅催促她,“早点好起来,别让师傅担心。”
      她笑了笑,也无须勺子了,直接端着碗一口气饮尽。热乎乎,甜丝丝的姜汤,真是好喝。林馥梅看她将汤饮尽了,目光轻轻落在了她的拇指上。
      “师妹,未央宫的掌门戒,真是不错……”
      她举起自己的左手,苦笑道:“师傅硬塞给我的。师姐如果想要的话,拿去好了。”
      “当真?”没想到林馥梅眼睛微微地发亮了起来。
      她一怔,笑着打圆场:“可惜摘不掉。师傅为我戴上时,就封入了相当的内力。如果功力不能有所大成,是摘不下来的。”
      “摘不掉的话,将那手指剁下来就好了。”
      她心中一惊,抬眼却瞧见了林馥梅眼里藏不住的阴冷。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依旧勉力维持着笑脸:“师姐别开玩笑了。”
      林馥梅却步步紧逼:“江师妹觉得我只是开玩笑吗?”
      她脸色发白:“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说了,要你的手指,”林馥梅笑着,竟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扔给她,“是你自己剁,还是我来动手?”
      她眼中风云暗涌,终于回归平静。她早就该明白,她的这位大师姐一向要强,是绝容不下她的。她暗自调息,却发现体内提不起一丝内力来,看来那碗姜汤里早就做了手脚。
      她只得无奈道:“师姐,就算我剁下手指,你也不会让我活命吧。”
      “我林馥梅对天发誓,只要你给我掌门戒,我就放过你。”
      “是吗……”她闻言,慢慢弯腰捡起了匕首,对着林馥梅虚弱一笑,“可是师姐,我怕疼,要不……你来帮我剁吧?”她将匕首的把柄对着她。
      “好阿。”林馥梅满口应下,走向她。这样轻松,该是料定被压制内力的她毫无还手之力吧。可,林馥梅没有想到,就在她走近要接过匕首时,这个看似无力的小师妹手腕一翻,竟对着她的面门掷出匕首。
      她避得及时,却还是叫匕首划伤了脸。
      “真是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她状似无辜地笑了笑。
      林馥梅向来爱护脸蛋,此时被她以匕首划伤,顿时面目狰狞了起来:“你这条疯狗!”她目光含恨,竟以“踏花归人”对付她,一掌将她拍落悬崖。
      “既然不识相,那就去死吧!拿死人的东西,那可容易得多。”
      失重感猛地袭来,心在剧烈地跳动着,她却浑身失去力气,想喊却喊不出声音。眼前白雾朦胧,她什么都瞧不清,有一滴不甘的泪在她眼角滑落。
      不!不该是这样!
      “踏白。”却有一个人的声音,好似自天外传来,清清楚楚地钻入她的耳中,似在抚慰。
      她呜咽一声,回应她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你做噩梦了,别怕。”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角。
      好温柔的声音,好温暖的怀抱。她倦极了,贪恋这样难得的暖意,往这个怀抱里缩了又缩,摸索着抓住了一方衣角,方又安心睡去。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的身后,再也不是万丈悬崖。
      这样……真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当初酒贱宁辞醉, 今日愁来不易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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