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172、第一百六十九章 去一人

　　齐笑放她回了未央宫，临下马车，她仍心心念念着杜小小之事，不忘提醒他：“未央宫的事一忙完，我就去幽冥楼找你。你可别到处乱跑！”
　　他哼笑了一声，如今是她有求于他，他是一点都不急了：“乱跑的人，从来不是我。”
　　这男人怎么这样小气，到现在还在怪她不辞而别之事。但想想她的确理亏，还是不与他争这口气了，江踏白难得软下口气承诺道：“今后我不会再逃跑了。”
　　“想跑也没用。”他气定神闲地靠着马车，微笑看她。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看了他半晌。
　　直到他欺身靠近，附耳哑声笑道：“踏白，别忘了，你体内的桃源灵力、离魂白身，哪个都能带我找到你。”热气萦绕在耳际，分明是第二次听到这番话了，她的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几乎是落荒而逃下的马车。
　　她紧握麒麟剑，以意念传达她的威胁：“大白，你若再敢放他入梦，我就……”
　　“就把我扔下悬崖，在水底沉一百年。”离魂白身随口接道，那轻松无谓的口气让江踏白着实气结，当下十分确认离魂白身早就跟齐笑勾结在一起了。
　　“真得扔你一回，让你尝尝那滋味。”她咬牙恨道。
　　“那最好别让别人看见，不然等着去捞我的人，应该不少。”

　　未央宫前是一片寂静，江踏白踏入之前，深吸了一口气。明明离开没有几日的功夫，去了一趟陆家，进了一趟逍遥门，再度回首，却像白云苍狗，未央宫在她眼中已经不同了。
　　“宫主回来了！”这话借由第一个惊见她的小弟子传达，很快未央宫上下就知道了她回来之事。
　　“宫主，你可算回来了。”风靖第一个赶来见她，见到果真是她本人，着实松了口气。
　　江踏白见她是这等反应，不禁好奇道：“怎么，看来你这个左使当得不顺利？”
　　“二师姐与四师姐始终不合。一开始二师姐还会叫上我一块议事，但后来就有意回避我了。四师姐那边更不消说。我想是因为我的辈分排行不高，虽是宫主你任命的左使，却始终没什么说话之地。”
　　“师傅的态度呢？”
　　风靖苦着脸摇头：“我去请示过师傅，可她始终不肯下任何命令，就好似仍在闭关的时候。我担心师傅她是不是太累了……”
　　江踏白心里却很清楚，并不是太累，而是如她猜测的一样，她们的师傅李梨花不想插手这一笔烂账，一定要她回来，亲自处理这桩糟心事。这一层心思，是李梨花给离开师门这么些年的她，准备的唯一一份礼物。
　　如果她收得下，吞得了，她才能真正成为未央宫的主人。
　　但如果她……江踏白摸摸手中的掌门戒，若她溃不成军，这师徒情分，师傅还能念及多少呢？
　　这份礼物，得好好收下，并且回礼才行。
　　江踏白在回未央宫后，只见了风靖一人，其他求见之人，一律被挡在了外头，甚至连李梨花那边，也只是差人问候。她一共观察了两天，借由风靖的眼和耳去看、去听，终于慢慢理出头绪。
　　在这未央宫里，说白了就是二师姐牧九、四师姐余子信的相互争锋。这二人光芒之盛，早就盖过了她这个刚刚回来的孤魂野鬼，大有要江踏白选择她们其中一方，接受她们一方辅佐的意思。
　　不，说是辅佐未免太客气。她们最想要的，应该是一具名为江踏白的傀儡。
　　牧九骨子里是守旧一派，拥护的，不过是大师姐林馥梅留下来的那些东西。而余子信想要破而后立，主张在未央宫内实行种种变革，看似想推翻旧制改新制，好让江踏白可以顺利接手，但她所想的种种改变，没有一样与江踏白商量过。
　　可惜的是，她江踏白什么都愿意可以学，唯独傀儡学不会。
　　“风靖，”她在沉寂了两天之后，下达了第一个命令，“请二位师姐前来一聚。”
　　当那二人应邀前来掌门殿里，见到江踏白的第一句话出奇的一致。
　　“江白，你这趟门，未免出得过久了些。”余子信道。
　　“如今你是未央宫宫主，到底不是鹿手侠了。为了私事，确是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下出门，”牧九的态度看似温和，实则强硬，“宫主，这番话我得不中听，但我也是为你好，以免你落人闲话。”
　　“二位师姐所言，当然是为我好，我怎么会不知？”江踏白十分客气地请她们入座，再使一招以退为进，“那不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二位都想出了哪些繁盛我未央宫的锦囊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牧九与余子信对看了一眼，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大谈了起来。牧九主张固本，要未央宫源远流长，牢牢守住如今的江湖地位。余子信则是求变，想大刀阔斧一番，改变未央宫如今少与外界交流的现状。
　　二人说了许久，牧九终于察觉到江踏白没有再说话，便主动问她：“宫主，你觉得呢？”
　　“我觉得……”江踏白慢慢转动手中的掌门戒指，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二位都是为了未央宫好，那么想破如今的困局，依我看，只有一计了。”
　　“什么计？”
　　“一山不容二虎，你们两人中，走一个。”她微微笑道，轻轻松松说出这番令那二人刹那间变了脸色的话来。
　　“江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余子信板着脸站了起来。
　　“四师姐没有听错，”江踏白冷冷一笑，“就现在决定吧，谁离开未央宫？是要打一场一决胜负，还是摇骰子？行酒令？二位放心，我可能不是当宫主的好料子，但论裁决，我有一肚子的方法，并且绝对公平。”
　　“你疯了吗？你现在是要把我们其中一人逐出师门！如此荒唐行事，师傅她知道吗？”
　　“你们也看到了，师傅如果想管，早就出手了。既然师傅什么都没做，那就是放手让我来处理的意思。我呢，自小懒散惯了，成了鹿手侠后更是随性自在，什么荒唐事我都敢做。你们既然都觉得各自有理，那么无论我偏向谁，另一方都会觉得不快，倒不如咱们痛快点，快刀斩乱麻，选出最终站在我身边的那位。至于另一位，心高气傲如你们，难道还留得下去吗，自然是得离开未央宫了。二位师姐，我提前设想得如此周到，你们倒还怪我，真是叫我为难了。”
　　那两人面如菜色，江踏白便道：“一时要你们决定，的确不容易。这样吧，二位师姐回去想想用什么方式赶走对方最妙。明日，我会召集众人集中，届时就可一见分晓。”
　　余子信率先大步离开，紧接着是牧九，但牧九没有直接走人，而是拉过风靖，小声对她说道：“风师妹，宫主大概是见我与四师妹都很坚持，气昏了头。你好好劝劝她，明日集中时，可万万不能再让她再说出此番惊骇狂言了。”
　　两人走后，风靖惴惴不安地问她：“宫主，你那番话是认真的吗？”
　　她笑笑：“当然。”
　　“江白，你做得太过了。”这般冷厉的声音，许久未曾听到，除了她师傅李梨花，不作他想。
　　不知是牧九还是余子信去报的信，李梨花终于出面了。这次前来，必是兴师问罪。江踏白想着，欠师傅的回礼，的确是时候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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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踏白：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