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27、第二十七章 劫地牢

　　江踏白一路狂奔，直到丐帮屋外十几步的地方才停下。他侧身躲在黑漆漆的角落，瞥了一眼丐帮的门。门口是杜小小的一个师兄在看守，陈郁的人早已消失得一个不剩。屋内的灯火幽暗，江踏白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竹棍敲打地面的声音，心里稍稍有些宽慰：他们没有对杜小小用那套“升公堂”。如果对他用了，那小子应该会难过很久很久吧。
　　江踏白背靠着墙调整气息，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杜小小决定不离开，他也不能强行把他带走。他临时折返，或许……能求一个答案，倾听一次杜小小心里真正的声音，也就够了吧。到时候，就算杜小小仍旧不走，他也可以安心离去了。
　　江踏白如同一抹黑影，从屋顶处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屋子，躲在房梁上头，做贼似的往下瞧。长老独立的屋子是亮的，他人在里头，不可靠近。其余几个弟子有的坐着吃馒头喝冷汤，有的已经睡下了。江踏白找了一遍，没有看到杜小小，也没看到大师兄和九师兄。难道他们都在长老的屋里？江踏白再度留神，却还是没听到长老屋子里有半点声音。再怎么说，杜小小这样一个犯了错的，也没什么立场留在长老那种好屋子里。
　　等等，犯了错……犯了错，那多半被关起来了，关到某个地方。江踏白想到这里，贴着一根柱子轻轻跃下，躲在柱子后。柱子旁边是杜小小的六师兄，此时他正靠在柱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一个馒头。江踏白悄无声息地从其身后靠近，猛然出手点他穴道，将他的身子往后一拖。这个举动没造成什么声音，因此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江踏白提着六师兄的脖子后的衣领，轻轻一点地，带着他跃上房梁。
　　然而，就在他即将把六师兄放上房梁时，六师兄衣领呲地一声，竟裂了开来。眼看六师兄整个人就要重重跌回到地上，他被点住穴道不能言语，表情却相当惊恐。江踏白头皮发麻，还好反应够快，掏出软鞭将其身子卷了回来。六师兄被卷回房梁处，江踏白才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摇头再摇头。失策失策，他忘了丐帮弟子们的衣服跟正常的不太一样，经不起折腾。幸好刚才衣服撕裂的声音不大，被底下的人讲话声盖过了，不然他就得带个秤砣杀出条血路了。
　　江踏白捉了六师兄出了丐帮，挑了个离丐帮不远的小巷子落地才解他哑穴。六师兄终于能说话了，但身子还是不能动，此时他望着江踏白，脸上写满了惧意：“你……你这个小偷，你想怎样！”
　　江踏白想到他在丐帮的形象已经无法修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单手扣住六师兄的喉咙，狞笑道：“杀人灭口！”
　　六师兄眼睛瞪圆，要不是无法动弹早就吓得瘫倒在地了。
　　“不过呢——”江踏白拖长了尾音，话锋一转，“也不是非杀你不可。”
　　“真的吗？”六师兄眼睛一亮，“那、那你……”
　　江踏白冷笑一声：“我要杀的是杜小小！”
　　六师兄愣了一下：“杀他？”
　　“哼，杜小小原来是长老的人。他假意要跟我离开京城，其实沿途留下标记把长老引过来。因为他我差点被抓！我本来已经要跑了的，但我在船上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气！我江拐儿生平最恨这种小人，所以就冒着危险折回来了。不杀他，我实在浑身不痛快！说，他人在哪！”
　　六师兄全身冷汗，想到通缉令上对眼前这人“穷凶极恶”的描述果然一点都不假。明明可以跑了的，却因为气不过而跑回来杀人，这种人实在太凶残，不是他惹得起的。六师兄吞了口口水：“我、我说了你就不杀我吗？”
　　“你再跟我讨价还价，我送你一块上路怎么样？”江踏白皮笑肉不笑。
　　恐怖的威胁加上他可怕的笑容相当奏效，六师兄听完之后脸色煞白，舌头也直打结：“我说我说我说！杜小小被关在地牢里的，大师兄和九师弟看着他。你要找杜小小就去那里！”
　　“我怎么才能去那里？”
　　“地牢就在丐帮后头的乱葬岗旁边，你去就看得到了！”
　　原来如此，果真把他关在了那种地方。
　　六师兄见江踏白脸沉了下来，就怕他变卦，连忙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答应要放人的，你可不能反悔！”
　　江踏白瞥了他一眼，表情微妙：“放你回去？当然。我这个人，总是说到做到。”
　　六师兄真的是被“放”回去的：由江踏白重新点上哑穴，再点上睡穴，丢到丐帮屋子里一个隐蔽的稻草堆角落里。丐帮屋子里，三师兄站起来走动，被六师兄伸出来的小腿绊了一脚，差点摔倒。
　　“就说这小子怎么不见了，原来躲这边睡觉来了，”三师兄哼了一声，解恨地给了他一脚，“跟死猪似的。”

　　江踏白找地牢的过程其实不难。诚如六师兄所说的，丐帮屋后的乱葬岗，几个孤零零的坟头旁，搁着一块突兀的木板。他拉开木板上头的铁环，轻轻松松地打开了地牢的门，木板下方是一座木梯，只要顺着它走下去，就可以见到杜小小。
　　木板被掀开的声音惊动了地牢里的人。
　　“谁！”里头有人喊了一声。
　　江踏白听出是大师兄的声音，他捏了捏喉咙，咳了一声，变换嗓音。
　　“是我。”
　　“原来是长老。长老，您刚刚才来过，现在怎么又过来了？发生什么事吗？”
　　“把杜小小放出来，有人要见他。”
　　底下的大师兄一阵迟疑，半天没有动作。
　　江踏白冷哼了一声：“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没，没……长老，我这就把他押上去。”
　　“谁让你上来了，让他自己爬上来，你们俩在底下守着！”
　　底下的大师兄悻悻地应了一声，由于江踏白将长老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大师兄虽然困惑却不敢有疑，只从怀中摸出地牢的钥匙，开了门，将里头埋头坐着一语不发的少年揪了出来。
　　“听到长老说的没有，自己爬上去！”大师兄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沉默的少年踉跄几步，终于站定。
　　杜小小漆黑的眼眸里黯然无光，完全没有往日飞扬跋扈的风采，他点了点头，木讷地往前走，抓住木梯慢慢往上爬。地牢的入口处是一片星空，杜小小爬了两步，望着那片美妙的星光，只觉得一阵心酸。
　　长老说有人要见他，会、会是拐儿吗……心头刚掠过这个念想，他忽地一惊，连忙拼命压抑。不！永远不会是他！拐儿走了，乘着那只小船，到其他地方去了。朝廷有人在追杀他，长老也不容他，他不可能回来，也不应该回来。杜小小苦笑了一下，晃晃脑袋接着爬。反正不会是江拐儿，那么见谁都无所谓。
　　杜小小刚爬上地牢便四下张望长老的身影，可四周只有几个孤坟，哪里有人？他皱眉，吸了口气：“长……”可才刚说一个字，就有人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
　　“傻子，没看到人，赶紧跑不就对了。”
　　这声音带着曾无限吸引他的畅然笑意，在他耳边响起。这样熟悉。杜小小一呆，还来不及反应，江踏白就已一脚关上地牢的木门，带着他向丐帮后头的一个荒屋掠身而去。
　　终于到了荒屋里，杜小小甩开他的手怒道：“你干嘛回来！”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大概没有料到是这种回答，杜小小愣在原地。却见江踏白目光清朗一片，好似无波水面。他说：“杜小小，重逢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你不嫌煞风景吗？”
　　杜小小表情复杂，死死咬唇复而松开，他依旧气急败坏：“那我该说什么？”
　　江踏白双手掐起他的脸颊，扯成一个夸张无比的笑：“你该说，又见面了，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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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六师兄：你们别急着叙旧，先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