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52、第五十二章 做生意

　　“噢？”李落烟忽然来了兴致，眼睛都亮了，“本以为是收留了个麻烦人，没想到还有生意可做。”
　　“废话少说，这个情报卖还是不卖？”
　　“卖，当然卖。鹿大侠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如果是别人的情报，开个价卖给你也无妨。如果是齐笑的嘛，我不收钱，不过我要你替我去他去的那个地方，寻一样东西回来，”李落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何？”
　　“说说看。”
　　“齐笑去的那个地方，叫桃花源。听闻里头是一帮身怀绝技的隐世奇人，他们守着一棵千年桃树，那桃树十年一开花，开出的花名为‘稀桃’。‘稀桃’可入药，入药即为驻颜佳品。若入了胭脂口脂之中，那娇艳的嫣然红是要令百花都失色的。因其珍贵，有价无市，杭州城里的小姐夫人们竞相追逐，谁若能拥有一小盒稀桃制成的胭脂口脂，那便是身份的象征。距离上一次现世，刚好过了十年。”
　　“用这么珍贵的东西来交换齐笑的下落，烟姑娘，这不太值吧？”
　　“值不值，你自己掂量，”李落烟笑笑，“你虽得了齐笑的下落，但是相信我，桃花源这个地方，如果没有我指点，你连门都摸不着。如果你答应我，为我寻到‘稀桃’，我自然会送佛送到西，保你能进入桃花源。”
　　江踏白略一思量，此事如果借由花家的力量，一来要耗更多时间，二来还要想着怎么跟花闻人解释，还不如从李落烟这里入手最快。于是他马上应允：“成交，烟姑娘告诉我怎么去，我就为你寻稀桃回来。”
　　“鹿大侠果然爽快。不过在此之前，我可得向你讨个抵押的东西，”李落烟目光流转，落到麒麟剑上，“你万一得了我的情报就跑了，也不为我找稀桃，我可没地方去抓你这神出鬼没的鹿手侠。因此……你的麒麟剑，必须留在我这儿。事成之后，你将稀桃交给我，我将剑还给你。如何？”
　　“再好不过。”江踏白咧嘴一笑。李落烟这个提议真是深得他心。麒麟剑这个麻烦东西，不在他身边最好不过。等花闻人得知他失踪之事赶来杭州，一看麒麟剑在李落烟这里，有麻烦的是她李落烟。
　　江踏白把剑交到李落烟手上，忽然想到了一事，忙按住剑身：“等等，齐笑去桃花源，莫非……也是为了稀桃？”他在出发前可得把这件事问清楚了，否则找到了人，还要跟对方打个你死我活抢东西，那就麻烦了。
　　“你放心吧，”李落烟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剑夺过来，“他才不是为了这种正经事呢。他呀，是为一个女人去的。”
　　“女人？”
　　“这事可跟我委托你的事情没干系，你想知道，就自己问他去吧。或者……”她眼珠一转，兴致勃勃地盯着他，“你还想跟我买这个情报？”
　　“免了免了，”江踏白连连罢手，“烟姑娘真是生意人。一个齐笑的下落就要我寻一味有价无市的珍贵药材。再问下去，指不定一本《百草鉴》的奇花异草都凑齐了。”
　　李落烟闻言哈哈大笑：“原来你不笨。”
　　江踏白耸耸肩，起身往外走：“那就这样吧。剑放你这，我去置办点路上的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欸，等等！”没想到是霞儿叫住了他。
　　“怎么？”
　　一身鹅黄的俏丽小丫头瞪着眼睛：“你……你刚才说要娶我家小姐的事，还当真不？”
　　江踏白和李落烟都是一愣。
　　“哈哈哈，你说呢？”江踏白忍不住想逗她，“聘礼都在你家小姐手上了不是？”
　　李落烟的脸一阵青白，举起烟管作势要砸他：“要滚快滚！”
　　江踏白赶紧溜出房门，心情已然畅快许多。出入江湖这么些年，他坊间小说可不是白看的，什么采花贼、风流公子的故事他几乎能倒背如流。今日他套用小说里的情节，故意戏言要以身相许，看这主仆俩的反应，的确不是装出来的。既然如此，说明这李落烟根本没有动过他，更别说疗伤之事了。
　　至于他如今伤势好了大半，怕是只有齐笑才能解释了。

　　江踏白走后，李落烟立马责怪起了自家小跟班：“霞儿，你刚才在胡说什么呢！”
　　“小姐，霞儿是为你好呀，”霞儿委屈地低下头，小手绞着衣角，“每次有年轻的公子、少侠约小姐吃饭、听曲儿，向小姐示好，小姐最后都与他们谈起了生意。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说要娶小姐的，小姐又跟他做起了买卖。”
　　“傻子！”李落烟伸手弹了弹霞儿的额头，惹得她痛呼了几声，“找男人有什么用。谈生意才有钱赚，有钱赚才能给你买漂亮衣服，吃好吃的点心，才能壮大我们紫烟阁。明白吗？”
　　李落烟心里清楚，紫烟阁是当初姐姐一手促成的，现在的江湖人肯称她一声‘烟姑娘’，正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但世事多变，若只知仰仗姐姐的名声开门做生意，万一姐姐的玄武派出了什么变故，墙倒众人推，紫烟阁定是不保。相反，若她能凭一己之力撑起紫烟阁，让人一提及紫烟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烟姑娘，那么……即使玄武派生了变故，姐姐至少还能在她这儿寻个庇护。
　　“霞儿明白了。可是小姐，为什么还是收了那个人的剑呢？”
　　“笨！你还真当聘礼啦？他随口说，我也随便听，也就你这个傻丫头当了真。你可知这把剑正是江陵陆家的传家宝——麒麟剑，”李落烟说着便抽出麒麟剑身，细看上面的暗纹，边看边赞叹，“果真是宝剑，无论做工还是刃口，都属上上品。亏那小子答应得那么爽快。鹿手侠如果真能为我拿到稀桃，自然是好事。如果不能，他的剑抵在我这里了，我也不亏。怎么看都是一桩好生意。”
　　霞儿拍掌道：“还是小姐聪明！”李落烟笑容一收，横了她一眼，伸出纤纤手指弹了一下这小女孩的脑门：“下次再敢胡说，别怪你家小姐我不客气了。”

　　江踏白离开紫烟阁，并非是去置办什么行头，而是径直去了金莲客栈。杭州金莲客栈的余掌柜此时正在为江踏白被人带走之事愁得团团转，一看江踏白忽然大摇大摆地走进客栈里，惊喜交加，连忙迎上去。
　　江踏白笑笑：“掌柜，老规矩，还是那间房。”
　　“好嘞，客官请上楼吧。”
　　两人一进密室，余掌柜立马长舒一口气：“我的祖宗阿，还好您没事，否则主子那边我怎么交代呀。”
　　“怎么，二公子那边报上去了？”
　　“那可不？您一出事，我不敢怠慢，立刻就派人送信去了。哎，我还是派人把那送信的小子追回来吧。”
　　“这倒不必。我可以修书一封，你帮我再找个人送去。到时候书信一前一后到二公子手里，二公子一看便知，自然……也怪罪不到余掌柜你的头上。”
　　余掌柜一听，自然感激涕零：“有劳，有劳江公子了。”
　　江踏白将自己带着麒麟剑吃的苦头一股脑写了下来，写到齐笑时，略一犹豫，便只让花闻人去查查他的底细，并未写齐笑识破他女儿身一事。若真写了，他怕到时候不止是花闻人，而是花家疯子三人组组团下来与他谈话。江踏白一边写，一边问余掌柜：“对了，那天跟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刀疤脸的汉子，他后来去哪儿了？”
　　“您说得的是那个刘起龙吧？”
　　江踏白笔尖一顿：“你认识他？”难道这刘起龙在杭州还是个人物不成？他以前怎么不知道？
　　“不不不，哪里认识呀。只是那天他同你们一起来，你二人不见了，我自然不能轻易让他走阿。我稍微问了问他的来路，再派人去摸了摸底细，这才查出他是谁。这刘起龙，说起来不过是个小人物，学了一套三流的刀法，平日里就爱带着三五个小弟到处打抱不平。能替人出头，那是少数时候。更经常是管了闲事，被人追着满杭州城跑。上个月，他偶然救了玄武派的刘青，刘青感激得不得了，立马就认他为大哥，还带了两个师弟一起孝顺他。别人以为他有玄武派撑腰，这才高看他一眼，肯卖他三分薄面。”
　　“没想到他还有这番来历。”江踏白心中叹息。刘起龙一条刀疤横在脸上，看似凶恶，心性却比谁都单纯善良。因此，无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戏码，还是仗义行侠的鹿手侠传说，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吸引。江踏白扮演鹿手侠多年，最怕见到这样的追随者，因为他知道，有朝一日鹿手侠的梦幻泡影磨灭，最痛苦的，正是这一类人。
　　“那天他看你们不见了，信誓旦旦说是码头那帮混混下的手，带人前去算账。结果给一番好打，打伤了，如今在家养病，根本出不来门。”
　　“他……伤得重吗？”
　　“也就那样吧。江公子放心，我已经派人送了药过去，那粗糙人，养个十几天，大概也就好了。”
　　“再派人送点补身体的过去，”江踏白略一沉思，“不，平白无故的，他八成不收。你去找找他以前帮过什么人，把补身体的叫那些人送给他吧。”
　　“还是江公子有心阿。既然他是公子的朋友，以后他在杭州城，我多留个心眼照看便是。”
　　“麻烦你了，余掌柜。”说话间，江踏白的信也已落笔完成。他将信折好交给余掌柜，又向他讨了点盘缠与干粮。
　　余掌柜连声答应，立刻让人下去准备，同时也好奇：“江公子这是要出行？”
　　“受人之托，去桃花源寻个东西。”
　　“桃花源？”余掌柜有些惊讶，“那可是个神秘地儿。”
　　“此话怎讲？”
　　“相传在桃花源里，是一群会使巫术的人。误入桃花源的人不是没有，出来的也有那么几个，但无一能再次返回桃花源。他们说，里头的巫师在外来者的眼里施了巫术，一旦出桃花源，就再也看不见来时的路。”
　　巫术？
　　江踏白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李落烟可没说这事，只说是一帮身怀绝技之人。看来要找到齐笑，顺便完成李落烟交代的差事，道阻且长阿。

---

作者有话要说：　　霞儿：你当真对我家小姐无意？
江踏白：我说有意，你家小姐不高兴。我说无意，你不高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话，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来，你想让谁高兴，说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