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9、第九章 玉中迷

　　三人另寻了一间僻静屋子，江踏白才道出自己的发现。
　　原来玉佩里是有字的。
　　此玉本就通透，一般情况下看不出有字，再加上后来有人又往有字的那面多覆了一层薄玉，致使整块玉光滑无比，花闻人才因此摸不出刻字痕迹。方才那时乌鸦将玉佩撞在地上，江踏白捡起时，离地很近，背后烛光照来，恰巧将玉中几个字形映在了地上，才教他发现端倪。
　　“这玉上，说的是什么？”林夫人急急道。
　　“夫人取来烛火，再给张纸，就清楚了。”
　　蜡烛府里就有，笔墨纸砚更是文人墨客的最爱，两样东西很快就备好了。
　　点了烛，江踏白几番调整了蜡烛的距离，片刻才将玉佩移至烛火前。烛火透过玉佩，将里头的字映在纸上。然而不知是不是多覆了一层玉的缘故，里头的字竟有些看不清楚。纸上只隐隐约约浮现着“官”、“恶人”、“谋害”等字眼。他翻着玉佩调整角度，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更多。
　　江踏白不由得失望一叹，随手把玉佩扔在桌上：“还以为能找到什么线索呢，结果残缺不全的，算是白欢喜一场了！”林夫人听到这里，自然也是无比惆怅。
　　花闻人拾起了玉佩，细细看了一会儿，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夫人，有一白衣男人来到府外，说是前来吊丧。”三人正各怀心思，忽然听得林府的奴仆前来急报。
　　林夫人眉头一皱：“是什么人？”
　　“小的们问他，他也不说，只说夫人见了便会清楚。那人三四十来岁，皮肤挺黑，看上去是江湖人打扮。”
　　林夫人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此人是谁，便低低一叹，走出了屋子：“罢了。越歌生前最喜结交侠客，多半是哪个曾与他相识的，听到风声赶来了吧。能有这份心，我这个做主人，自然得与他见上一见。”
　　江踏白忍不住叫住林夫人：“夫人需不需要我同行？”
　　林夫人却只是摇头：“劳烦二位先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江踏白和花闻人趁着林夫人离开的时候又多研究了一会儿玉佩，但再怎么仔细照，也多发现不了三两个字。江踏白站累了，一屁股坐下来，抓着一杯冷茶猛喝了一口，才不甘心道：“如果是要紧东西，为什么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看了都累人！”
　　花闻人摇头沉吟：“正是因为重要，才要多设几重障碍，让不该看的人看不到，认不出。”
　　见江踏白嗤笑了一声，很是不赞同，花闻人又轻声道：“踏白，如果你有一个秘密，你不想让旁人知晓，却又想让特定的人明白，你会怎么做？”
　　江踏白笑容一敛，有意无意地看了自己左手的手套一眼，才缓缓道：“我会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
　　花闻人闻言有些无奈，但他心里明白，本身这个比喻对于江踏白而言，就不现实。他的回答很好，这也是这么些年来，花家对他最大的期待。
　　花闻人不说话，江踏白也沉默着，半垂着脸不知在想什么事，微微出了神。
　　这时轻轻的推门声才打破了静谧。
　　原来是林夫人去而复返。
　　“夫人，那人走了？”
　　林夫人低着头站在屋外，也不回答，神情似乎比方才落魄三分。看这样子，多半是那白衣人对她说了什么，惹她对林越歌思念更切。
　　“夫人，你怎么了？”
　　“那人都说了。”
　　林夫人这话一出，屋内二人皆是一愣，不知这句没来由的话是指什么。
　　“那人说，你们花家联合鹿手侠来骗我，杀了我夫君，嫁祸给我永远追查不到的七玄楼。今日到我林府，也是想趁机杀了我，把林家彻底消灭。”
　　江踏白一瞪眼，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林夫人，那是七玄楼散布的谣言，你千万别信！”
　　谁知林夫人似乎没有要听他们解释的意思，一甩袖走远了。江踏白与花闻人追了出去，两人才要说话，林夫人背对着他们的身子忽然停了下来。
　　“把那害人的玉佩给我！”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有困惑，江踏白反应极快：“夫人怀疑是我们害了林公子，那与我江踏白在苏州偶得的这块玉佩又有何干！”
　　林夫人身子一僵，猛地一转身，竟直直朝花闻人扑去。花闻人正捧着那块玉佩，见她扑来，足尖一点，往后急退数步。江踏白趁机出手想要制住她，谁想林夫人身形极快，竟躲开了他。江踏白一愣，瞥向后方的花闻人：“林夫人会武功？”
　　花闻人面色一沉：“闻所未闻。”
　　“那她……”
　　林夫人稍稍站定，垂着头不发一语，模样有几分怪异。
　　花闻人目光如炬：“她要么深藏不露，要么就是……受制于人！”他话音一落，几枚袖镖也随之发出，弹向林夫人手指上空的位置。
　　随后就听得叮的几声，空中起了点点火花，袖镖竟被弹开。
　　“既然来了，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不居征！”花闻人冷喝一声。
　　江踏白目光一紧，瞪向林夫人的手，只见她的十指已勒出了血丝。电光石火间，他也明白了。林夫人不会武功，此刻身法奇快，乃是无影金丝线所为。而她一番话企图迷惑他们，引他们出门追来，则是魇魅术的功劳。
　　花闻人的话才说完，一个飘渺而苍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们在想什么，老夫清楚得很。要我现身？呵呵呵……”这声音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飘忽不定，根本无法确定对方所在位置。
　　江踏白闻言上前一步，举头对着一片天幕笑嘻嘻地拱手道：“不前辈，晚辈江踏白，久仰大名。”
　　花闻人听到这，几步走到他身边，无奈地附耳提醒道：“此人是西域那边的，不居征是他汉译过来的名，他不姓‘不’。”
　　“哼，少年侠客鹿手侠？老夫才是久仰你的大名阿。”
　　听他这话说得酸溜溜的，江踏白心情大好，面上却依旧虚伪无比地道：“哪里哪里，前辈谬赞。晚辈初出茅庐，怎能跟您老人家相比！晚辈听闻无影金丝线乃是由西域大金蚕所吐的冰丝所制，十根蚕丝合成一束，坚韧无比，普通兵器根本无法断它半分。而您的魇魅术更了不得，有此等妖……咳，神术，简直可以让人男女颠倒，是非混淆，呃，总之就是对您俯首称臣阿！”
　　江踏白话说到这稍稍停了停，没听到不居征的回应，心想他大概听得受用，便自动忽略身边花闻人不加掩饰的鄙夷目光，继续走了一步，谄媚道：“前辈现在只要轻轻动动手指，就可以取林夫人性命。踏白与花兄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呀。前辈想要玉佩，我们想保林夫人的安全。这样吧，做场交易如何？”
　　“交易？说来听听！”
　　“前辈先解魇魅术以示诚意。踏白与前辈再各抓着一半玉佩，前辈撤回金丝线的同时踏白松手。这样如何？”
　　“这不成，江湖传你极擅变换武器，你要是把玉佩当暗器出阴招，老夫可吃不消！你乖乖地给我退十步远。换那个姓花的小子来！”
　　江踏白心里将这个死老头骂上千百遍，与花闻人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位置，江踏白依他所说后退了十步。
　　不居征这才叽里呱啦地念了一段天书般的话，随着他尾音一落，林夫人头一抬，双目清明，恢复神识，的确是魇魅术已解的模样。
　　“怎么回事？刚才那个白衣人呢！欸，我的身子怎么不能动！”林夫人一清醒过来便慌了神。
　　江踏白扬声安慰：“夫人稍安勿躁，你刚刚中了魇魅术，现在手上还有无影金丝线，我们这就救你。”
　　也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一个全身包裹得黑乎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从一旁的树上跃了下来。江踏白不动声色地抓住袖中软鞭，紧紧地盯着那个慢慢走向花闻人的黑色怪人。
　　擒贼先擒王。最忌惮的魇魅术解了，只要捉住不居征本人，还愁解不开几根丝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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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花闻人：一到危急时刻，你的马屁倒是拍得很及时，求生欲很强嘛。
江踏白：谬赞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