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10、第十章 傀儡戏

　　黑色怪人一步步走近花闻人，花闻人面上不动声色，但拿着玉佩的手早已紧了几分。江踏白也在死盯着他看，就怕他出其不意玩阴的。
　　花闻人与不居征的距离一点点缩小，说来也怪，这个不居征走得实在是慢，就像本身也在忌惮什么似的。
　　终于到了两人只有三步的距离了，花闻人见时机成熟，眸光一沉，左袖中冷镖连连指向不居征的面门，右手抓着玉佩用力朝江踏白的方向一抛。
　　通体晶莹的玉佩在空中急急划过，江踏白一个纵身迎上去接。
　　走向花闻人的黑色怪人没有避开，被花闻人连刺了几镖，软软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不居征真有这么好对付？花闻人想到这，脸色忽然一变：“不好，中计了！”
　　话音刚落，江踏白只觉得身后有人扑了上来，他的手才要碰到玉佩，右腿就被身后的人给扯了一下，他身形一顿，捞了个空，眼看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金丝线趁机层层缠住了玉佩，暗中之人轻轻一扯，那玉佩便朝另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怎么回事，不是我在动阿！”身后之人慌张大喊。
　　“不是夫人所为，是你手上的金丝线！”花闻人冷然道，眼看对方操纵着林夫人又要再扑向江踏白，花闻人立刻飞身掠到林夫人身边，点了她的穴道，“得罪了！”
　　花闻人的牵制为江踏白争取到了时间，他重新一个纵身，直追玉佩而去，身形速度竟不比被扯着飞的玉佩慢。此等身法，的确是会让人见之色变的。
　　江踏白没让花闻人失望，在玉佩眼没入庭院小树林深处时抓住了玉佩，止住了它的去势。
　　对方卯足了力跟他僵持，江踏白发了狠，死死扣住玉佩，身子猛地下沉落地，试图以自身的重量将玉佩抢回来。金丝线固然厉害，但玉佩不同于人体，太过光滑，江踏白拇指一推，轻松推落上头的几根丝线。眼看玉佩上只剩两根缠线，江踏白哼笑了一声，准备继续扯线，这时却有一人猛地从茂密的树叶中蹿了出来，一个翻身落到他面前，抓住了玉佩的另外半边。
　　来人身高莫约八尺，肤色偏暗，一头白了大半的散乱卷发极为惹眼，五官比汉人深邃三分，虽已过壮年，一双冷目却熠熠生辉，狠戾如狼。除了不居征本人之外，不作他想。
　　“不前辈终于舍得现身啦？”江踏白笑得灿烂无比，这等口气如同真是在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似的。
　　不居征怪笑了一声：“后生可畏！能逼老夫现真身的没几个！”
　　原来方才那个从树上跳下来与花闻人交易的黑色怪人，也只是不居征的傀儡之一。傀儡操纵术并非不居征独创，中原武林也不是没有走这个旁门左道的人，只是能同时操纵两个傀儡，这就闻所未闻了。但谁知道不居征能不能同时操纵更多人呢……
　　短短一瞬，江踏白脑子里就已闪过了千百种对策。他与不居征一人抓住一半的玉佩，谁也不肯让谁。花闻人安顿好林夫人，见时机成熟，施展身形准备过去帮江踏白解决这个麻烦人物。
　　就在这时，兴许动静太大，有个林府的奴仆跑过来查看情况。
　　不居征冷笑了一声，有了动作。不居征不愧是七玄楼的王牌之一，在这种情况下，他一边防备着江踏白与花闻人，十指所缠的金丝主线还能张眼睛似的飞向误闯奴仆，准确无误地缠上他的手指，控制起这个新的傀儡来。
　　傀儡扑向林夫人，硬生生让原来已来到江踏白身边的花闻人急退回去。
　　江踏白此时忽然发难，软鞭挥出，已然卷上不居征的手臂，才要收紧，不居征却哼了一声，金丝线再度出手，拂袖间的功夫，竟把江踏白的软鞭绞成了一段又一段。江踏白无奈之余扔了手中的鞭子，心里隐隐遗憾当初没把白月刃找回来。若是以白月刃对付金丝线，说不定有胜算。
　　不居征抓玉佩的手不曾松懈，另一手化作一掌，朝他扑来。这一掌速度不快，江踏白完全可以躲避，奈何他抓着玉佩根本走不开，只得硬着头皮与不居征对了一掌。这一对掌绝对是错误的选择，不居征打过来的内劲太过凶悍，不知是传自西域哪里的邪门内功，江踏白只觉得那诡异的气劲震得他发麻，气劲从掌心开始，极快地钻入全身各处，他面上不动声色，一口血腥走到喉间硬生生被他压下来。
　　比内力，他是必输无疑。
　　不居征如果发现他这一弱点，那么他鹿手侠就得英年早逝了。所以江踏白并不动容，只当刚才那一对掌对自己全无影响。不居征见他脸上依旧有嬉笑之意，恼怒交加，发了力准备再来一掌。
　　江踏白不肯放开玉佩，当然也不肯就这样死于这个蜘蛛老妖的手上，见他正在蓄势，再看看两人抢夺的玉佩，忽然眼睛一亮。
　　能拿到玉佩又能全身而退的方法，就是退而求次。
　　“这么想要玉佩，给你好了！”江踏白璨然一笑，抓着玉佩的手忽地一紧，体内气劲游走，穿掌而出，打入整块玉佩之中。他内力虽不算高深，但掰断一块玉佩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居征一惊，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连忙收了另一手蓄势待发的劲道，转而把内劲转向玉佩这头。
　　然而太迟了。
　　武学造诣之中，江踏白向来只求一个快字，就连催动内力亦是如此。玉佩被他用内力震成两半，两人都抓得太紧，一下子失去了另一半制约的力，都是不自主地向后跌去。江踏白狠狠摔到地上，不居征则是后背撞上了一棵树。树干被他一撞，发出一声闷响，半枯的树叶簌簌而下，好似下雨。
　　不居征身形一时掩在叶雨之后，江踏白早已爬起来，将断玉扔进袖中，警惕地观察着对面树中情形。叶雨之中，只见一丝微亮飞了出来，江踏白及时一闪身，躲了开。
　　“不前辈果然厉害，操纵了两人之后，还能来操纵我吗？”他嘿嘿一笑，“只不过前辈究竟可以同时操纵多少人呢？您老人家刚才那一撞树，声音可是不小。林府里的人不是聋子，听到声音很快就会赶过来……不前辈，晚辈倒是很想见识见识同时操纵百人的傀儡术。场面一定很壮观。”
　　林府下人赶来之后，他就会被包围，到时候操纵不了那么多人，顾此失彼，很可能被眼前这个在江湖中颇具盛名，挨了他一掌又全然无事的小子给偷袭。场面对他实在不利。
　　不居征想到这冷笑一声，转眼间已收了金丝线，自树间飞身离去：“跟七玄楼抢东西的人从没好下场，鹿手侠，老夫奉劝你，趁早准备好后事吧！呵呵呵……”
　　江踏白始终面带微笑地目送不居征离去，从容不迫的模样好像在说，尽管来阿，我不怕。然而等不居征消失在视线之中后，花闻人一走到他身边，血腥再度涌上喉间，他终于抑制不住地吐了一口血。这口血洒在地上，好似灰白宣纸上忽然绽开一朵大红牡丹，其中还有几滴溅在了花闻人玄青锦袍的下摆处。花闻人神色微变，走近一步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花花，我没那么弱，吐了一口血晕不了。”江踏白口气略虚，脸色微白，但除此之外似乎真无大碍。花闻人抓得很紧，江踏白叹一口气，很努力地想把花闻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被花闻人瞪了一眼以后才停止动作。
　　“我有麻烦了对不对。”江踏白目光投向不居征离去的方向，悠悠开口，七分笃定，三分无奈。
　　花闻人却徐徐抬眼，用那双似有情又似无情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儿，淡淡接口道：“不是‘我’，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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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踏白：我觉得，不居征踏入江湖之前，一定是个提线木偶师傅。
花闻人：（竟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