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97、第九十六章 齐天计

　　江踏白只将那四道菜吃了不到一半，瞧见春桃认真看自己的样子，便把筷子递给她，相当诚恳地道：“替我送这些过来真是辛苦你了，就我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你也一起呀。”
　　“真的可以吗？”春桃很高兴地接过筷子，一样一样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夸好吃，让江踏白不禁怀疑幽冥楼上下是否都一个口味。
　　趁春桃正吃着，江踏白便趁机打听了起来：“我说，春桃呀，你在这里干了多久啦？”
　　“不久，也就三年。”
　　“那……你来的这几年，一直都是楼主在打理事情吗？”
　　“楼主？”春桃摇了摇头，“楼主是这几个月才突然理事的，左堂主身子弱，这些年其实是齐小爷暂代理事得多。”
　　“这样呀……那楼主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呢？”
　　春桃吞了一口玉米烙，回想了一番：“楼主与夫人感情很好，不理事时，都在陪夫人呢。听说以前常常会一同出门游山玩水好久才回来呢，只是后来夫人病了就再也没出过门了。说起来，就是夫人离世之后，楼主才重新理事。”
　　齐岳白竟然是这样的人吗？江踏白有些疑惑，一时间没办法将记忆中那个耍阴招把师傅打伤的小人，与这样一个与夫人伉俪情深之人联系在一起。
　　江踏白想了半天始终没有头绪，只得将话锋转到齐笑身上：“那……左堂主呢？”
　　“左堂主怎么了？”
　　“你说他身子一直不好？”
　　“嗯，听说左堂主从小就体弱多病，找了好多大夫来调理身子，甚至还拜了一个有名的游医做关门弟子呢。”
　　“怪不得他还真有些本事……”
　　春桃听到她这句喃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左堂主给你瞧过病？”
　　“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江踏白讪笑了起来。瞧过病？这话问得，岂止是瞧过病，自那天夜里和刘起龙将他送到金莲客栈之后，这个庸医就从此与她纠缠不清了。
　　“别光我吃呀，小白，我看你没吃多少呢，”春桃一边吃着，一边抓了一块一片玉米烙塞给她，同时笑道，“你跟我打听左堂主的事做什么，我还想跟你打听呢。你不是与左堂主……”
　　“与左堂主什么？”
　　春桃听她有此一问，自己脸先红了：“哎呀，你都服侍左堂主过夜了，还跟我装傻呢。”
　　江踏白干笑一声，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不对。承认这等子虚乌有之事吧，她一万个不甘心。不承认吧，就说自己在他床边守了一夜，说出去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到时候……江踏白打了一个寒颤，恐怕来找她的就是齐笑本人了。
　　“不说他了不说他了，”江踏白赔笑着将眼前的挂霜花生米往春桃的方向又推了推，“说说齐小爷吧？我看他在幽冥楼似乎很有威望呀。”
　　“齐小爷自幼跟在楼主身边做事，自楼主不理事后，几乎事事都由他代劳，手底下的人自然都听齐小爷的，”说到这里，春桃突然压低了声音，招呼着江踏白把耳朵凑过去，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道，“大伙都说，若左堂主这身子熬不过去，幽冥楼日后定是齐小爷的了。”
　　江踏白早就想过此事，但却不曾细究，虽说齐笑身子弱，但他哪里像行将就木之人？还等他熬不过去？瞧他四两拨千斤打发齐天的模样，指不定是他先把齐天气死呢。
　　而齐天这人吧……轻而易举就受挑拨，对齐笑的态度也是不加掩饰的，从来没有一丝把他当正派少楼主的恭敬，至于那本就牵强的兄弟情谊，更是此一时彼一时。这样心性之人，只要齐岳白有心阻止，岂会让他顺利继承幽冥楼？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看齐岳白的态度。记忆里，这是个用毒暗算李梨花的小人，她从来都是讨厌这人的。桃花源里，杨宽虽未置一词，却显然不喜欢这个将女儿杨溁拐跑的男人。豪杰会上，齐岳白毫不掩饰野心，公然与龙门合作逼逍遥门交出离魂剑法。春桃口中，他又变成了含情脉脉，与妻相守多年的丈夫。而那一天……江踏白回想起齐岳白听到齐笑口中那声久违的“父亲”时的叹息，便更疑惑了。
　　在他心中，究竟是无法完美继承“碧落黄泉掌”、满足幽冥楼野心的亲儿子齐笑，还是他亲封的右堂主、多年来为他鞍前马后的义子齐天更得他的心呢？
　　“所以说阿，小白，你现在虽然跟了左堂主，但可别得罪了齐小爷，”春桃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总要留条后路的。有朝一日真的是齐小爷当道，日子还能好过些。”
　　可惜的是，她已经得罪了。万幸的是，她不是久留之人。春桃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她，如今是齐岳白当道，齐天原有的位置多多少少被打压了，以他的性格，不像是会隐忍蛰伏之人。曾经尝过权力的甜头，谁又肯轻易走下神坛？
　　她着实在意齐天房间暗格里的那些东西，既然齐岳白那边她不好下手，不如先从齐天开始，从他房里那些东西开始查起吧。那些东西若能查出点眉目，或许，齐岳白想要离魂剑法的原因，就在其间。
　　江踏白这样想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站了起来。
　　“春桃，你可知齐小爷现在在何处？”
　　“齐小爷出门为楼主办事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让我别得罪齐小爷？我想去请罪。”
　　“你正被楼主关押呢，怎么请罪？”春桃不解地望着她，却见她微微一笑：“所以阿，就要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觉吧。”春桃没听明白，还未瞧见江踏白怎么出招点穴的，她便倒下了，倒在江踏白刚刚卧着的干草堆上。江踏白还特意给她翻了个身，两人穿着同样的侍女衣着，从背后看，真认不出是谁。

　　江踏白离开柴房相当顺利，不知是齐岳白对她太不在意，还是齐笑暗中相助，竟无人看守。她踌躇片刻，出来后还把柴房的门锁上，这才避开众人耳目，潜入齐天的屋子里。这样的夜里，幸好有月光照进来，否则在屋里几乎是看不见的。
　　江踏白来到书架旁，凭借记忆摸到当初暗格所在。手指轻轻一扣，暗格里的一叠纸被她完好地取了出来。她将纸拿到月光下去看，翻过第一页不知名的药方之后，她忽然一怔，瞳孔猛地一缩。第一页之后的所有纸张，竟全是白纸！
　　中计了！
　　她将手中的纸往地上一扔，分明见到月光下，纸张上的白色粉末星星点点地飞扬了起来。而她身体发软，扶住桌子，狼狈地坐倒在椅子上。
　　又是软筋散。
　　幽冥楼就没有别的招数了吗？她恨恨地咒骂了一声，可恨的是她又一次栽倒在这不入流的手段之中。
　　“我早该知道是你动了我的东西。”黑暗中突然亮起了烛火，齐天信步朝她走来。
　　看到齐天，她反而笑了：“齐小爷，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出门办事吗？”
　　“你呢，不应该乖乖呆在柴房里吗？”
　　“你是故意放话的。”
　　“不这样说，怎么请君入瓮？”齐天哼笑了一声，来到她面前，一手挑起她的下颚，一手拿烛火照在她脸上。见她毫无惧色，齐天的手从下颚慢慢来到她的脖颈间，然后便一把扣住：“你不是那家伙的女人，是他的一枚棋吧？用来对付我的棋。”
　　江踏白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但她仍逼出一丝笑来，瞪着眼睛不肯向他低头。她不信，什么都没问出来，他肯这样让她去死？
　　齐天与她对视半晌，见她不曾流露求饶的神色，果然松开了手。
　　“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江踏白注视着他，“烛火拿远一点，烫。”
　　齐天闻言，又掐住了她，恶狠狠威胁道：“别忘了你现在在谁手里。也别以为你的左堂主能来救你！说，齐笑要你来做什么？”
　　眼看江踏白神色不变，齐天便把手中的烛火往旁边一扔，烛火倒在地上，火焰渐渐熄了。而齐天掐住她的手缓缓向下，来到她的衣襟处。
　　他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是个女人，硬的不吃，软的总肯吃吧。”一边说着，齐天自怀中摸出一瓶药来，取了一粒强行喂给了江踏白。
　　“你给我喂的什么东西？”
　　“比软筋散更好的东西，”齐天摸了摸她的脸庞，笑道，“近年来流行于坊间的药，人们都爱叫它‘春宵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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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齐笑快来，天时地利人和，你兄弟又在助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