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96、第九十五章 关柴房

　　江踏白一个早上都火气不小，端着放空碗的盘子一路走到厨房时，众人纷纷侧目，一来是因为她脸生，二来是因为她脸臭。江踏白想到齐笑对她的种种举动，就忍不住想骂人。是谁说鹿手侠随性自在的？在齐笑面前，她的憋屈都没处诉说。她方才盛怒之下，把柜子里的一整罐杏脯都砸向他，不求能把他砸死，但求能砸出个窟窿也好哇。可齐笑偏偏接住了，悠哉地将杏脯放入口中，甚至还喂了一片给身边看好戏的白鹭。
　　“小白，甜吗？”她以为他在喊她，没想到他这话是对着白鹭说的。
　　那只白鹭也不是什么好鸟，竟真的吃起了杏脯，还兴奋地扑扇起了双翅，满屋子跳了起来。
　　“狼狈为奸。”她呸了一口，便端着碗扬长而去。
　　她一路上垂着眼，端着碗想得出神，直到她看到一双脚停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发现是齐天，一时间脱口而出：“是你。”
　　“什么你？”齐天看到她这反应，眉头皱了起来，相当不悦。
　　江踏白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连忙换上一副恭敬口气道：“见过齐小爷。”
　　齐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怪声怪气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来将左堂主的药碗送回厨房。”
　　“噢？”齐天听到这话，突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轻笑了一声，“你的齐郎舍得让你来送药？”
　　江踏白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同时别过头躲开他的骚扰：“齐小爷要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就先走了。”
　　齐天对她的小动作不屑一顾，一张口便是冷嘲热讽：“别的事？那你就替我向大哥问声好，让他务必养好身子，才好消受美人恩。”
　　谁知江踏白脸皮甚厚，甚至还回以微笑：“奴婢记下了。”然后便一拐一拐地继续向前走去，只是还没走出三五步，齐天便又喊住她：“喂，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是……昨晚在左堂主那里呆了一夜，”江踏白一提到这事就忍不住想抱怨，就算听的人是齐天她都想说上一两句，她可是盘腿坐定了一夜阿，“实在折腾人……”
　　可这话听到齐天耳朵里却成了另一层妙不可言的意思。还没等江踏白说完，齐天便已黑着脸大步离开了，路过她身边时，还鄙夷地丢下一句“不知廉耻”，留下江踏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她取了新的汤药回到齐笑的屋里时，才要跟齐笑说起齐天之事，谁想她一进屋里，便看到齐笑又躺回了床上，而他的床边，坐着的正是齐岳白！她一见到是他，差点没捧住盘子。
　　“药不端过来，还在磨蹭什么？”床边的男人背对着她，此时听到动静，便拿余光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奴婢这就端来。”江踏白轻声道，然后便垂着头小心翼翼地上前，就怕被齐岳白认出。
　　但齐岳白显然并没有把这个小小侍女放在眼中，她一靠近，他看都不看她，伸手取来药碗，打算亲自给儿子喂药。
　　江踏白刚舒了一口气，齐笑却悠悠然地来了一句：“楼主，这等小事，让小白服侍吧。”
　　轻轻巧巧一句话，愣是让齐岳白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她身上。江踏白脸上始终挂着僵笑，不敢回应齐岳白如凌迟一般审视的目光。
　　“你就是阿笑新收的那个？”
　　“是……”
　　齐岳白打量了她半晌，一语不发将药碗塞给她，同时让出了一小块位置给她。江踏白头皮发麻，踌躇着，床上之人却面带微笑地说道：“小白怎么了，刚才那碗不是还喂得好好的？”
　　江踏白只得上前，一口一口极尽耐心地喂药给齐笑。
　　齐岳白眉头紧皱：“阿笑，为父看此女呆头呆脑的，不像个会伺候的。你既已开始收人了，为父过两天再找几个伶俐的丫头过来，你看着收了吧。”
　　江踏白听到这话，手又是一抖，愣是将一勺药汤洒在了齐笑衣领处。这一洒，当事人倒是没说什么，一旁的齐岳白却厉声道：“笨手笨脚，你是怎么伺候人的！来人，直接拖出去发卖了！”
　　这就要发卖了？江踏白没反应过来。
　　“楼主且慢，”齐笑终于开口，“这丫头是我亲自带进来的，也尽心服侍过我一段时间。还望楼主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次。”江踏白听到这里，心里还有些感激齐笑的体贴与仗义，而齐笑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想冲上去打人了。
　　“若楼主非要罚，小惩大诫即可，不如……关她两日柴房，让她思过。”
　　“就这样办吧。”齐岳白大手一挥，候在一旁的两人立刻上前将江踏白带了下去。江踏白瞪着齐笑，却见他面色如常，甚至还带些笑意。她连开口辩驳的机会都不曾有过，便被带到了柴房。直至柴房的门“啪”地一声关上，甚至还落上了大锁，她才恨恨地骂出声来：“他娘的，不知道这回又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柴房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齐笑故意引她来此，就是想让她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吧？江踏白这样想着，特意在柴房里溜达了一圈，四下翻看。然而小小的柴房里，除了一堆柴火，就是一堆干草。她甚至还蹲下来在柴火堆和干草堆中摸索半天，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柴房吗！”她仰天愤然道。好，把她关柴房是吧，那就关吧。正好她昨晚没睡好，如今以屋顶为被，以……以干草堆为床，还少了齐笑这个多事的，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个好觉了！
　　于是江踏白真的就蜷缩在干草堆上，倒头大睡了起来。原本是难得的一场酣睡，只可惜某个人连在梦中也不肯放过她。
　　当春桃打开柴房大门，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时，看到的正是江踏白紧锁眉头，口中叨念着“走开”的情景。春桃瞧见她的模样，知道她是被梦魇住了，连忙推她：“小白，小白。”江踏白一醒来看到她，原来是那个当初被她用魇魅术迷惑的小侍女，这才舒了好大一口气。
　　“你是梦见了多可怕的东西呀？”春桃一边将两层食盒打开来，一边笑道。
　　江踏白哆嗦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你可知道这世上有种食人的妖怪，顶着一张俊俏的书生面孔到处迷惑年轻的姑娘。只要你稍微一松懈，那妖怪就扑上来，一根根啃你的骨头，每一口都咬得咔咔作响……”
　　“哎呀，别说啦，别说啦，”春桃连忙捂住耳朵，一张小脸皱了起来，“你再说，晚上我都不敢睡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江踏白将她双手拉下来，“你是叫春桃吧？真好，还给我送饭来。我还以为关我这两天，连饭都不让吃了呢。”
　　“嘘！”春桃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不知道，楼主的命令，原本是不给你饭吃的。”
　　“哈？”
　　“是左堂主让我悄悄送来的，快吃吧，这些饭菜还是叮嘱厨房特意准备的呢。”
　　江踏白眉头拧成一团，她狐疑道：“你说谁让你送的？”
　　“左堂主阿。”
　　江踏白翻个白眼：“你说是齐小爷送来的我还更愿意相信点。”
　　“齐小爷？”
　　“没什么，我只是不太习惯别人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这话春桃倒是听明白了：“小白，左堂主这是心疼你呢，但又不敢公然违抗楼主之命，所以才出的这个主意。你不知道阿，她们几个在齐小爷那里服侍的听说了，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心疼？心疼才怪了呢。还是他亲自把我送进来的呢！”
　　春桃却摇头道：“小白，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往日犯错的侍女，要么被发卖，要么就被关押地牢。像你这样关进柴房的，还是头一个呢。这里可比地牢好多啦。”
　　江踏白冷笑，所以她还得感谢齐笑帮她？
　　“快吃吧，趁热。”春桃已然将两层食盒都打开了，将饭菜放到她面前。江踏白刚好也饿了，便不客气举起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只是吃着吃着，她就发觉有点不对劲。
　　热乎乎的红豆粥倒是好入喉，拔丝地瓜也还算过得去，玉米烙也凑合着吃，但是吃到最后一道挂霜花生米时，她简直忍无可忍了。总共也就四道小菜，还全他娘的都是甜食！
　　“这是左堂主亲自交代厨房做的？”她从牙缝中逼出了这句话。
　　“是阿，”春桃笑道，“左堂主说了，你与他口味一致，要厨房务必做仔细了。真是极体贴的人呀。”
　　江踏白深吸一口气，她觉得出了幽冥楼后，她这辈子应该再也不想吃甜食了。

　　江踏白：来来来，齐兄，我采访一下，请问你最喜欢的甜食是？
齐笑：是你。
江踏白：打扰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