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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卑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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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妮与埃莉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范妮看了数日陪护、衣不解带的埃莉诺一眼，安抚地拍了拍她紧绷的肩：“你留下照顾玛丽安吧，我去接待这位威洛比先生。”说完，她让女仆请客人稍等，径自回房换了一身衣裙。
威洛比在客厅等待了不短的时间，越等越焦躁。
他反复向女仆确认约翰·达什伍德夫人确实给出了愿意见他的答复，又因为见他的不是埃莉诺而是意料之外的范妮不得不在心里重复演练相见时的应对、润色在来时路上已打好的腹稿。
不过，里外不一的人，言不由衷，当然容易出现纰漏。
范妮进入客厅时，威洛比抬头看向她，立刻晃了神，把对玛丽安的关心几乎抛诸脑后。
然后，他知道坏事了。
这本不应该。
范妮容貌出众，平日也善于装扮，但玛丽安病笃，凌晨见客，她不过凑合整装。一身珍珠灰，一柄挽起发髻的珍珠发梳，一对配套的单珠耳环，一抹润唇的油脂，就足以打发不请自来的客人了。
但在惯于渔色的威洛比眼里，这简单的整饬正展现了一贯严妆的范妮不曾流露的风情，没有了精美、别致的昂贵珠宝以及光亮、华丽的高级衣料，她宁静、柔软、温馨、平易的美别有吸引力，确切地说，在凭着一腔自我满足的情圣情怀饥寒交加地赶到克利夫兰的威洛比眼里，这种美更有冲击力了。
他装模作样成性，本不该将不该有的惊艳表现得如此堂皇，但他确实精神不济、反应迟缓，慢一秒才从范妮的表情中察觉自己的失误，又在想借口的下一秒瞥见了自己凌乱泥泞的裤角，顿时被他在范妮这样的女人面前形容狼狈的事实打击得慌了神……
威洛比彻底回神时，迎着范妮不耐的目光，只剩张口结舌：“我…我是来……”嘴张合几下，脑子像被马踢过，挤不出一句花言巧语。
范妮不想和他拖延，她一点都不想布兰登上校回来时在这里见到威洛比。
她作势转身：“威洛比先生，你如不便说明来意，就请恕我不能久陪。”
威洛比立刻说：“达什伍德夫人，我是为玛丽安而来的。”等她重新站定回身，露出满脸的悲伤和担忧：“我在酒馆碰到约翰爵士，听他说她沉疴难愈，我通宵赶来，只想听到她已经康复的消息。”
范妮很冷漠：“那你可以放心了，威洛比先生。她正在康复。若无他事，我就告辞了。”
“请你等等，达什伍德夫人。”威洛比上前一步，盯着范妮的眼睛，满眼恳求：“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我先前的恶行作出解释，我请求你，替我向玛丽安转达我的苦衷。这是我最后的、也是我唯一的请求。”
范妮不愿意答应他，但更不愿意因不答应而招致他更久的纠缠，遂勉强点了点头。
威洛比噎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开始声情并茂地诉说他在调情时意外爱上调情对象玛丽安、因不愿违心娶‘正派姑娘’伊莱莎被严苛的姑妈剥夺继承权、又因不愿舍弃纸醉金迷的日子而违心娶了嫁妆丰厚的索菲亚的曲折经历。
范妮脸上的冷漠毫无变化，这让威洛比有种自己是马戏团里哗众取宠的猴子一样的屈辱感，可他不能再犯错了，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他把这种荒谬的错觉抛开，努力摆出一脸无辜的渴盼昭雪的焦灼。
范妮对着他虚伪的目光只觉得恶心，丢下一句“我会转告玛丽安”就转身走出客厅。
威洛比不肯干休，不顾礼仪地冲到她的前面，拦住了她。
“威洛比先生，你想做什么？”范妮喝道。
“抱歉，达什伍德夫人，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只想知道，你…和玛丽安，还有其他的朋友们，你们是否仍然怨恨我？”
“我不恨你，至于其他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威洛比认真地观察着范妮，除了冷漠什么都没看到，他故意道：“不，你怨恨我，其他人也怨恨我，我知道，我咎由自取。”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范妮提步就要走，却再次被拦住。
“请再等一等，达什伍德夫人，你可能已经厌烦，但是，请容许我再一次申辩——我已经受到了惩罚，我的妻子与我完全不能心意相通，我的灵魂一直并将永远在寂寞里沉沦。请你施舍我一些同情吧，看在我的悲惨的份上。”
范妮厉声：“威洛比先生，你受再多的惩罚也不能挽回你对玛丽安和对威廉姆斯小姐的伤害，你也承认咎由自取，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甚至，我从未想象过，竟能有人像你刚才所做的那样刻薄自己的妻子，不，你能撇下妻子半夜跑来找另一个和你没有半点干系的女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如果你真的关心我的想法，那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在你的婚姻中，我唯一同情的只有威洛比夫人，对她从身到心都不忠实的丈夫，我只感到不齿。”
“她知道我不爱她！”威洛比歇斯底里地低叫，“她不值得任何同情！她知道，她自始至终都知道，我不爱她。”
“那她就活该承受你的背叛吗？难道她不曾怀有你爱上她的愿望吗？作出承诺的你是怎么将你对她的亏欠理直气壮地当作你胡作非为的借口的呢？请你离开吧，威洛比先生，你不必再这么费尽心思地翻新我对你评价的下限了。”
她向一旁的男仆示意，男仆走过来请威洛比离开。
威洛比被被这羞辱气疯了，大喊道：“我没有亏欠任何人！我爱玛丽安，我要见她！我是因为对她的爱才来这里的！达什伍德夫人，你从没感受过爱！你不爱你的丈夫，所以你不能理解我对玛丽安的爱！你不能……”
范妮回头正要呵止他，就见到他被打翻在地的场面。
布兰登上校黑着脸站在一旁，威洛比趴伏在地，起不来身，也发不出声。
她看看一身寒气的布兰登上校，又看看吓得僵硬的达什伍德夫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她走出几步，听到身后响起威洛比虚弱却得意的声音：
“是你啊……呵，你也来看玛丽安？”
范妮意识到他要说出的话，立刻转身，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将嘲讽衬托得更加辛辣：
“你不是为了玛丽安，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真心为玛丽安难过吗？不，你在窃喜。你臆想着，一个像玫瑰般娇妍的少女在被你抛弃后还对你相思成疾，你迫不及待要欣赏她为你枯萎的样子，你就是通过这样的卑劣手段，通过伤害无辜少女、嫌弃与你盟誓的新婚妻子、奚落在决斗中击败你的高尚绅士，拾捡你曝尸在地的自尊。威洛比，我以为我已经看清你的自私，但没想到你能恶毒、无耻到如此地步。”
范妮说完，也不看威洛比怔愣的脸，径直踏上楼梯。
她的身影消失在墙后的那一刻，威洛比彻底疯狂了：“我自私？你口中这个高尚的男人才自私！他把玛丽安当作替代品……”他没说完就被又一记铁拳消音。
而他死盯着的那个方向，一片衣角都没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有点吃力啊，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写得别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