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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四章 凤凰与归(下) ...

  •   作者:鹭离森_KUN

      (44)

      朝阳迟迟藏在雪山后面不肯露头,正是黎明最暗的时刻,雪山脚下的灰色毛毡房里面亮着烛火影影绰绰,显得孤零零,煮茶的白烟缓缓上升,最终消散在了稀薄的雾气里……“妈妈,张副官怎么还不醒,他怎么一直叫你名字唉?”小男孩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使劲拍了拍张日山的脸,张日山躺在床上脑袋上搁着凉毛巾,面色潮红嘴里还在叽叽咕咕不停地说着胡话。“张潼笙,那是你爸爸,不能再叫他张副官了。还有他现在生病了,不许打他的脸,听到了吗?”三年十个月,梁湾的面容并没什么太大变化,还是曾经的样子,只是头发长长了很多已经快到腰间,她穿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复古洋装整个人显得非常精致考究,坐在床边伸手把张日山额头顶上盖着的已经温热的毛巾拿下来沁在旁边盛着冷水的铜盆里。“他昨天下午还好好的呢……他生病了还能带我去玩了么。”三岁五个月的张潼笙,在屋子里无聊地打转,不时地进进出出,没事干,招逗一下门口拴着的倔马,引得屋外那马直叫唤。

      “梁湾……梁……湾……”张日山烧了整整一个晚上,梁湾从他的柜子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了消炎药,强行给他喂了进去,治疗呼吸道感染的消炎药大概是货不对板,所以烧退得很慢,因为是感染风寒只能用厚被子紧紧裹着的土办法。张日山发烧还不停地出汗,衣服被汗水沁透换了好几件,大概太热了总是挣扎,怕冷风灌进去风寒更严重,梁湾只能抱着压在他身上。两个人就这样躺着,梁湾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里顿时觉得放松了许多,张日山嘴里不停地叫着梁湾的名字,人却怎么也不醒,时不时还咕哝一些听不清楚的话,迷糊得紧。“张日山,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一个人在这种破地方,你怎么这么笨,如果我回来了,肯定想办法回北京,你怎么……”压在他身上的梁湾自言自语着,忽然声音就哽咽了,又起身抬手给他擦了擦脖颈上的汗。梁湾从来没想过自己回来就能在第一时间见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她还盘算着那该死的光子会不会又把自己带到什么奇怪时间点,没想到说话还算点数。她和潼笙出来后,就看见火红的一团影子,虽然不能肯定,但她心里却明镜一样地肯定,那一定是她的冲冲。梁湾背着张潼笙,奈何佛爷一家把他喂得实在太好了,背起来着实有点沉,所以把他放下来梁湾才顾得上喊:“冲冲……”风雪太大了,她的音量完全被盖住,而张潼笙又不老实,不肯自己走总要背背、抱抱。梁湾没办法只能又把张潼笙抱起来,被强风吹着不由自主地向前,又不敢顺着风小心翼翼总怕把怀里不安分的张潼笙给摔着。

      后来那凛冽的风渐渐止息了,悠扬的音乐也逐渐止住了,带她回来的光子和同伴们聚合一起钻回了黑色的金属球体内。梁湾左哄右哄,威逼利诱,张潼笙才愿意自己下来走路:“妈妈,那是什么呀?”他老远发现冲冲在用爪子挠一个雪堆便指给梁湾看,梁湾心里沉了一下,领着儿子急匆匆跑过去。就在马上要接近鼓起的雪堆时,忽然一匹黑马冲上来抬着马蹄子狂叫,还差点把她和孩子踩到,冲冲飞起来落在梁湾和孩子身边,张开翅膀护住了他俩,非常恼怒地对着那受惊的黑马发出嘶嘶的呵斥警告声。黑马被着了火的一鸟俩人惊吓得连连向一边后退,大概是场面太过骇人,超越了它作为马的认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逃得很远。梁湾得了这个空才开始扑到雪堆上用手刨着,终于扒开雪层,一张让她日也思夜也想的脸露了出来,是张日山,他脸颊上、额角上还有鲜红的擦伤。“张日山!?”梁湾惊呼一声,赶忙将手指凑到他的鼻子下,有鼻息,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可以回到原位了,梁湾轻轻拍了拍张日山的脸颊,这时张日山才缓缓抬起眼皮,笑着淡淡地说了一声:“梁湾……”话毕紧接着人就昏了过去。在张潼笙的捣乱下,梁湾费了老大的力气终于把盖住张日山的雪都挖开了,然后她和冲冲一起把张日山拖出来,黑马见陌生人似乎并没有伤害它的主人便也温顺起来,哒哒哒一阵小跑过来对着扶着张日山东倒西歪的梁湾低下了脖子,梁湾便明白了那黑马的意图,把张日山从自己的背上一点一点地挪到黑马的背上。

      “呼……呼……妈妈,我也想骑马……”第一次见到雪的张潼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原上疯跑了一阵子,回来累得不停喘气,非得要和他爸爸抢一匹马,梁湾不同意,他就直呼着梁湾的名字躺在雪地里撒泼打滚。梁湾叉着腰,高原反应让她有点喘,看着躺在地上耍无赖的儿子,心想这小子真是被佛爷夫人和解家小表妹给宠坏了,不过你又能拿一个三岁半混不讲理的小屁孩怎么办呢,最后妥协的还是梁湾。她把趴在马背上的张日山往前挪了挪,然后又把张潼笙抱上去:“我警告你啊,老实坐好,这可不是佛爷家的马,在上面闹腾摔下来傻了,我可救不了你。”梁湾一本正经地警告着,坐在马背上扬扬得意的张潼笙,往日里不是佛爷,就是张副官带着他骑大马,这一次可不一样,终于让他逮到机会带大人一回。梁湾走到黑马前头轻轻顺了顺黑马的长鬃毛,思忖着这么护主的马一定要么经过训练,要么和人一起的时间长了通了人性,对着黑马声音很柔和地说:“你知道该往哪走吧,那就带我们回去吧……要稳一点……”她望着黑马的眼睛,它似乎是听明白梁湾的意图,晃了晃脑袋就自己往前走了,梁湾默默地跟在马的后面,冲冲在空中给他们照亮,黑马有时候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梁湾有没有跟上。

      “妈妈,妈妈!我们去哪啊……”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张潼笙表情真可谓是眉飞色舞的。“我们啊……我们和爸爸回家啊。”梁湾在侧面扶了扶张日山的肩膀,然后抬头笑着对儿子说着。“家?……这里到处都是山,和你说的也不一样啊?”张潼笙咧着嘴笑呵呵的,心里琢磨这里和妈妈每天磨叨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荒凉得简直就是鸟不拉屎,不过也没关系,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和这么多的山,也挺有意思。“咱们家啊,还远着呢,在北京,就是……新月夫人常说的那个北平。”梁湾忽然鼻子又酸了,一种百感交集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转头看看趴在马背上的张日山,又忽然深呼吸笑起来。走出山谷,梁湾催促着冲冲离开,路越来越暗她只能扶着马背注意脚下,张潼笙趴在张日山背上已经睡着了,小孩子就是这样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后一秒就突然像断电了一样,对于张潼笙的种种梁湾已经习惯了。走着走着黑马就自己停了下来,轻轻踏着草地,梁湾愣了半秒,夜里太黑,风雪过后乌云还没散去,遮挡住了天上的星辰,灰色的毡房和黑暗融成一体有些看不清,仔细瞧了瞧才发现。“他……就住在这里吗?”梁湾对着黑马略有些疑惑,但老马识途这种嗅觉感知能力比人强大好几倍的动物又怎么会错呢,她思考了一下这个毡房的位置又转身望向了山谷,眼睛发热得厉害,泪水在眼眶里翻涌着,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怕直接伸手把人拽下来,张潼笙睡不醒又要发脾气磨人,梁湾只得在门口找了个铁皮桶扣在地上站上去先把张潼笙给轻轻抱下来,黑马确实通人性,丝毫没有晃动,梁湾扶着它下来,走过去推开门进了屋,借着雪山的反光,隐约瞥见屋内的陈设简单有序,想象也确实是张日山的风格。摸索了半天发觉,床是藏族毡包里那种矮床很宽敞,她把张潼笙慢慢放到床铺上,挪到最里面,正要走,张潼笙出其不意地就伸出小手捉住了梁湾的头发,嘴里还磨叨着哪天要找吴伯伯看狗的事儿还有和解伯伯学下棋的事儿,梁湾缓缓地把自己的头发从那只小肥手里抽出来,她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脸,这孩子睡着了真是比天使还可爱一万倍,帮他盖好被子梁湾赶忙把张日山也从马背上挪到床上。检查了一下他的头部,发现他并无大碍只是脸上额头上有些伤口,后脑的淤肿也都消得差不多了,简单处理一下就好,大概是受了风寒,没过多久整个人都开始发热起来,梁湾忙活了一晚上,温度总算是降下来了,但还是一直有些低烧。

      直到天蒙蒙亮张潼笙大概是被饿醒了,坐起来了直叫唤,梁湾又根本顾不上她儿子,随便把茶桶里的酥油茶热了给他喝上,语气急促:“张潼笙,你别乱跑,这山上有狼把你叼跑了,你到时候哭也没用。”吓唬了两句,小泼猴子倒是老实了不少,趴在张日山旁边,用手摸着他的脸,心想着昨天张副官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呢?“妈妈,张副官怎么,还不醒啊,他昨天还答应,要带我到后山抓兔子的。”张潼笙根本不顾梁湾的训斥,手上更加用力地拍打着张日山的脸,梁湾着急赶紧把张潼笙扯到一边。“不能再叫他张副官了,他是你爸爸。以后要叫爸爸……”梁湾说着又用额头贴上张日山的额头,似乎温度降下来了,到底是个男人,还是没有女人细致,梁湾在屋子里搜遍了也没有找到感冒药、退烧药,就只有几盒头孢类的消炎药,还大都过期了,好容易在一堆过期药里找到一板儿抠出来四颗给他喂上,发汗烧退得很缓慢,不过最终还是退下来了,消炎药也算是起了点作用。

      天已经大亮,梁湾虽然累了一个晚上却也不觉得累总是生怕自己睡着了,再醒来又回到了长沙,又见不到他,张日山烧已经完全退了,也不说胡话了,梁湾把张日山换下来的衣服都拿去洗了,晾在了屋外的绳子上,擦了擦汗抱着盆就进了屋。“张潼笙,你是不是皮痒痒!说了不能再打你爸爸了!”梁湾一进屋就看到张潼笙坐在张日山的胸口处两只手拍着张日山的脸,一个劲儿地让他起来,张潼笙一看他妈妈真生气了,赶忙翻过身跳下床,吐着舌头撒丫子跑开了。梁湾走过去,张潼笙搞这么大阵仗张日山竟然还没醒,她叹了口气,坐下来想要帮他盖被子,手一下子被捉住了,整个人被拉倒在张日山的怀里,张日山顺势翻了个身就把梁湾给压在了身下,大概是身体还没缓过来头有些晕,他皱了一下眉毛,呼了一口气:“梁医生……你走得,有点久啊。”

      话说完就支撑不住重重压在梁湾身上,热气熨烫着梁湾的耳朵,梁湾感觉到耳垂被嘴唇含住了,整个人似乎也像是发烧了一样一张脸红得好像颗番茄,但是那许久未见的悸动燃烧着意志,一点一点那浅浅的吻变成深深的掠夺,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出现了花瓣一样星星点点的痕迹。“张……”梁湾觉得自己的意志在不断沉沦,她不想控制,但又总觉得不妥,想推脱,话却没说出口就被张日山温热的嘴唇给吞噬了,欲念的洪流一波一波,似乎有着不可阻挡的气势,两个相互思念到极致的人坠入其中难以自拔。唇齿纠缠在一起,衣扣已经被扯开,手指同时感受着对方和那梦里才有的温度……砰的一下,张日山突然头上就挨了一下,吃痛得厉害,耳边传来了一个稚嫩又气力十足的声音:“张副官!谁让你抱着我妈妈的!我讨厌你,讨厌你!”被张潼笙这么一闹,两个人重逢后的炽热和旖旎完全消散在了孩童不满的碎碎念和吵闹声中……

      “张潼笙,我是你……父亲。”张日山揉着被张潼笙丢过来的茶碗砸得生疼的头,有些愠怒,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语气平缓地说着。“你才不是我爸爸,你是张副官!我妈妈说了我爸爸是盖世英雄,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你才不是!”张潼笙口齿之伶俐大概是遗传了梁湾,看他气鼓鼓叉着腰和自己据理力争的模样,张日山不禁就乐了,一把搂过梁湾的腰,微笑着眯眼看着还在聒噪的张潼笙,有些意味深长地转向梁湾。父子的战争竟然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梁湾隐隐感觉自己的额角往外散着凉风,张潼笙不依不饶地冲上去想要分开两个大人,却被张日山一下子连同他妈妈一同圈进了怀里,张潼笙被他这么一抱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反应好,渐渐地从挣扎到柔顺,一家三口就这样抱在一起许久,一种心满意足油然而生。“妈妈,他真是我爸爸么?”张潼笙埋在张日山怀里的脸转过来,表情有点疑惑,闷闷地说。梁湾抬手揉了揉他的头,也不能怪张潼笙混乱,一个三岁多的小孩的世界理解过去、现在和未来这种概念实在有些困:“他是你爸爸,一直都是,只是你现在不能叫他张副官,要叫他爸爸才行。”张日山一直盯着梁湾,总觉得怎么样也看不够,轻轻抬起手,小心翼翼触着梁湾的眉眼,梁湾的头发,如释重负一般地瘫软靠在棉被垛上,梁湾教育儿子的样子,梁湾生气的样子,梁湾微笑的样子,恩,梁湾回来了,他的梁湾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那……张……爸爸你现在能带我去捉兔子么?”张潼笙心里最惦记的不过就是他自己那点小九九。“现在不行,你爸爸他生病还没好,等好了再说。”梁湾挡在对着张日山表现得跃跃欲试的张潼笙面前,奈何张潼笙再怎么机灵也是个小屁孩,力量上总是悬殊的,敌不过他妈就只能悻悻地跑到外面继续逗马了,临了还喊了一句:“说话不算数,你就是张副官,不是我爸爸。”

      “你别介意潼笙他小孩子,达不到目的的话,总是会恼羞成怒……你要不要再睡会儿……”梁湾突然意识到张日山一直盯着自己,说起话来有些结巴。张日山伸手掌,梁湾自然而然毫不迟疑地伸出手搭上去,人就被拉倒在张日山怀里,头顶传来张日山一如既往淡然的声调:“我都知道……这一趟,你辛苦了……”

      梁湾趴在张日山的胸口,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安定着她患得患失的情绪,这是张日山啊,她的张日山,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心跳,熟悉的气息……“你……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梁湾说着说着又有些说不下去,一想到张日山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守了三年多,梁湾的心就像针扎一样刺痛,虽然她也一样时时刻刻惦念着,可是至少她能看到张日山,哪怕那个人并不是与自己同生共死的那一个,可能看到相同的一张脸,心里的难受多少也能缓解,然而张日山却在这冰山脚下过着如此寂寞清苦的日子。“我怕……怕你迷路……”张日山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梁湾有些泛红的鼻头,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他不觉得自己有多苦,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饿了吧,你这里我都摸透了,我煮饭给你吃啊,你不知道我厨艺真的进步很大的……”梁湾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张日山看着她脸上笑意淡然却绵长一直无法退却,他微微点点头,梁湾转身就去忙活了。张日山看着梁湾忙碌的背影,缓缓地把手伸向矮床的边缘,那里用刀刻着一道道痕迹,手指拂过那粗糙的刀痕,张日山摇摇头,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如此了,默不作声地把枕头扯过来掩住。外面有马蹄的声音,张日山抻手把床边叠好的黑色棉袍子拿起来披上起身,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梅朵和张潼笙的对话。“小孩!你是谁家的娃娃,一个人跑来这里可不行,早点回家吧。”梅朵下马就看到站在倒扣的铁皮桶上薅着马毛的张潼笙,张潼笙转头看了一眼梅朵就转过去,丝毫不怕生,非常淡定地朝门里面喊了一句:“爸爸,有人找。”张日山忽然就有点对自己的儿子刮目相看的感觉,宣誓主权这件事情果然是会遗传。

      “你爸爸?小孩别乱说,你爸爸是谁?”梅朵语气明显有点急,往张潼笙身边走了几步。“我就是他爸爸。”张日山从屋里走到张潼笙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饿了么?饭做好了,我抱你下来,回屋里吃饭吧。”说着伸手把张潼笙抱起来,心想着这孩子看着小小一只怎么跟个秤砣一样死沉死沉的,似乎丝毫忘记附近还有个人转身就要进屋。张日山平日里其实一直如此,梅朵只以为这人生性不喜欢和人相处,今天才发觉他真的只是不想理她而已,有些尴尬又有些着急:“张先生,你……你真的有妻子?”张日山抱着儿子回过身微微点头,又要转身。“那你等到你妻子了吗?”梅朵又问着,张日山本想再点点头敷衍一下小姑娘就回屋了,梁湾走出来用手臂蹭了蹭额头的汗:“你们两个,在跟谁说话……”张日山很自然地就伸手帮梁湾把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

      他像是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扭头对呆滞在那里的梅朵嘱咐着:“对了,梅朵小姐,麻烦给我夫人和儿子带两件合适的袍子,他们身上的衣服不太合适这个季节,这里早晚温差太大。呃……这段时间,多谢你们一家的照顾,我们过段日子就回北京了。”这是张日山在这儿的快四年里,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梅朵有些颓然,他是真的有妻子,而且他的妻子美得就像雪山上来的仙女一样,从发梢到指尖明亮得像天空中的月亮一般,美得恬淡,让人难以讨厌。“张夫人,您好。我这就回家告诉额母,午后叫多吉,我弟弟送过来。扎西德勒。”梅朵顿了一下便答应了,双手合十说着常说的祝福语,跨上马背要走。“梅朵小姐,谢谢你们一家照顾我先生,你路上注意安全。”梁湾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还需要用行动去宣誓主权的梁湾了,她的大气让梅朵有些不好意思但听着梁湾的体贴话,还是爽朗地笑起来,和他们一家道别。看着梅朵骑着马越跑越远,梁湾扭过身揽住张日山的手臂:“吃饭呗,大张先生,小张先生。”张日山怀里的张潼笙被她妈咯叽得咯咯直乐,张日山父子被梁湾推着进了屋。

      在这盛夏的时节,在喜马拉雅腹地,我等到了你。梁湾,一座城市再繁华,没有你,也不过孤城一座。一个角落即使再简陋,有你,便是我最好的居所。张日山夹了菜放进嘴里,这菜有点糊,还有些咸,梁湾今时今日的手艺与三年多之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可张日山对于这种没有变化的变化,心里更感到欢喜,看着梁湾亦如三年多之前一样充满期待的表情,张日山边吃就边抑制不住地轻笑出声。坐在旁边的张潼笙却非常思念佛爷家厨子的手艺,还有解家小表姑的拿手好菜西湖醋鱼,他实在对今天的张副官笑成这样,感到十分地不理解,明明以前都会说难吃得要死,还一脸嫌弃,怎么今天就笑得跟朵花一样,还时不时夸赞一下他妈妈的烂手艺,张潼笙隐约有点害怕,这样自己妈妈做饭的日子会成为日常,大人的世界真的好难理解,想着张潼笙就努力地扒拉着有点夹生的米饭到自己嘴巴里……“梁医生,你真的回来了……”张日山凝望着坐在对面的梁湾,眼睛里温热,闪烁着些许光点,昔日去如雪花,不留痕迹,如今她回来了。风依依,烟袅袅,坐看山峦叠嶂,玉叶琼枝,等待总是值得。片叶落入手心,故人已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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