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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入夜三更,云弥烟躺在客栈的雕花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反倒惹得床板咯吱咯吱响,屏风那边传来顾陵舟的关切声,“烟娘,怎么了?”

      抬手抚上额头,云弥烟睁着眼看向头顶附着有几簇月华的青纱帐幔,男子的温声细语令她瞬时红了脸,她睡不着的缘由,很简单,又不太好言说。

      她……睡前水喝的有些多了。

      “那个,先生……我……我想起夜。”云弥烟坑坑巴巴地解释自己的需求,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屏风那边顿时静谧了半晌,顾陵舟也有些尴尬,面上的颜色比云弥烟好上不了多少,他轻咳了一声,思忖着该说些什么。

      前一天晚上并没有出现这个问题,因着店家只能看见这间房住了一位男客,小伙计也就只在床下准备了一把夜壶,当然那把夜壶一直是空置状态。云弥烟和顾陵舟都薄着脸皮,谁也不想那嘘嘘的声响入了对方的耳朵里,均是早起后出去方便的。

      但眼下,她憋不住了!

      还是顾陵舟率先打破了二人间这诡异的氛围,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茅房就在后院,我陪你去吧。”

      云弥烟连说不用,她怎么好意思让顾陵舟也跟着起床踏月光。许是夜晚的墨色释放了人的内在天性,顾陵舟轻笑出声,尾音上扬,半带着调笑,“虽已至半夜,那后院的茅房可未必不会有人光顾,烟娘确定不需崖柏作陪?”

      “呃……”云弥烟猛然惊醒,对呀,万一她正嘘嘘着突然冒出来一个一边解裤带一边睡眼朦胧的大叔推门而入呢?噫,想想就辣眼睛,令她抖了一地鸡皮疙瘩。

      “那就麻烦先生了。”某人嬉笑颜色,脑子转过来这道弯,便不再推拒。

      “嗯,走吧。”顾陵舟那边已经披上单薄凉衫,一头散发也没时间去绾髻,只是草草地在脑后束成了一拢。

      云弥烟绕过屏风,借着月光,恰巧看见顾陵舟正在点灯油。只见那修如梅骨的手从一节竹筒内取出封好的火折子,在空中甩动几下,再将那个小玩意儿放置在嘴边颇有技巧地吹着气。蓝色的磷火星子逐渐变为了黄色的小火苗,火光柔柔地映照着他无双皎然的面庞。

      顾陵舟将火折子凑到灯芯处点燃了,复又插回到小竹筒里,他并未看云弥烟,却知她在看向自己,遂好笑道,“怎么,烟娘还没学会火折子的用法吗?”

      云弥烟摸着鼻子嘿嘿干笑,她可不会承认她是在欣赏顾陵舟嘟嘴吹气。

      顾陵舟执起青铜油灯,走在前面开了门。这个时分委实没有什么人,对于羁旅的行客而言,能够休息的夜晚显得弥足珍贵。二人穿过内廊,绕至后院,脚步均是很轻。后院茅房边还有一间马厮,拴在柱子上的马儿或立或卧,时而从口鼻中发出咻咻咻的呼吸声。

      顾陵舟倚靠在马厮边上,将油灯递给了云弥烟,便不再往前去了,“我在这儿等你。”

      云弥烟接过油灯,道了谢,也不耽误,而顾陵舟则是抬头欣赏天边那轮有些偏西的月亮。

      左右很快的工夫,云弥烟解决完毕,前脚刚从茅房里出来,后脚便听到顾家兄弟的争吵声。准确来说,是顾陵川一人的喝声。

      “她是谁?!弟郎,你莫要被她迷了心窍啊!快些与我离开!”顾陵川急切地拉着顾陵舟的胳膊,似是要把顾陵舟带离这个地方。

      他说,她是谁?

      顾陵川莫非也能看见自己了?

      云弥烟一个精神,手中所执的青铜灯台没拿稳跌落在地,灯油顺着斜躺在地上的灯盏缓缓倾泻,意欲流到地上,她连忙蹲下身子去捡,而这一不大不小的哐当声响,也把另两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顾陵川拉向顾陵舟的胳膊僵了,他无声地咽了口唾沫,咬着牙走向那个在月光下没有影子的姑娘,想到白日里灵隐寺方丈的那席话,竟是突然扑通跪在了云弥烟的脚下。

      纳尼??这是个怎样的发展?云弥烟双眼睁圆了,虽然脑袋当机,却也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顾陵舟的兄长。

      谁料情形再度出乎意料,她的手,竟然从顾陵川的身上穿过去了,与之前所遇并无二致。云弥烟不知所措地看向紧皱眉头的顾陵舟,而顾陵川则是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

      “某不知尊者是谁,某只想请求尊者放过我家弟郎,请让他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吧。”顾陵川一身材魁梧的男儿,眼下却声泪俱下,眼神绝望,仿佛这就像是人生最后的心愿一般,更加倾斜的月光并不曾黯淡下去,反倒给三人留下长长的阴影拖在地上,当然在外人眼中也就只能看见其中的两个。

      树梢被夜风吹得飒飒响,与友人喝了半夜酒水的客栈小伙计东倒西歪地偷摸着从后门回来,此情此景让他晃了脑袋,竟躲在一旁眯着眼看起了热闹。呵,兄长朝着茅房跪下,嘴里念念有词,弟郎朝着兄长走去意欲把他扶起,大概那位兄长也和自己一样喝醉了吧。小伙计摸摸脑袋,好像也没什么热闹好看,便转个身抬脚回房歇息,倒头呼呼大睡。

      “我不是……”云弥烟向顾陵川解释,声音也不小,却好像并不曾被他听见。

      真是奇怪的事情,二人均无法立刻弄明白所有,还是顾陵舟当机立断,给正情绪激动的顾陵川脑后力道适中地来了一下子,方才暂且解决了这位大哥嘴里喋喋不休的絮语。

      “先生?”云弥烟眼里泛着不易察觉的微光波澜,紧咬下唇,心思无定。

      怎么办?顾陵川看见了自己,可自己在顾陵川那里却更加不像个人样儿,反倒像是个鬼。那么他会做些什么?怎么对付她?又会给顾陵舟带来怎样的麻烦?

      顾陵舟摇了摇头,只温声安抚道,“烟娘放心,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嗯。”云弥烟感激地仰头望他,这句话的分量,于她而言,太过重要了。

      就在二人后半夜都没有睡好,猜测着白日里会遇到什么事端的时候,顾陵川竟是把昨夜里所见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交付好程十三接下来的事情,揣着怀里那两枚银锁,便即刻启程带着顾陵舟乘船回往徽州,仿若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夜色悄然,那一晚的后半夜,顾陵川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陷入到一潭黑池中,整个意识随着墨汁渗进骨髓的同时篡改消散,最后回归于清晨灵隐寺那口震颤人心的钟声。灵隐寺老方丈夜里发了病,嗓子干哑肿大,一连咳嗽了月余才好。

      另一个时空中,吞了五片地·西·泮才陷入梦境的男人脑中如胶片轮映,如水底藤蔓缠绕的记忆浑浊而紧缚。他的额上附了细密的汗,呼吸开始急促,耳边似乎也产生了幻觉,谁的声音在诉说,谁的声音在询问?

      那个悠悠穿梭千年的问题踏空而来,萦萦回响,“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宋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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