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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被唤了名,神祗自然是垂眼看去。

      虽比平日微艳的唇色,令他那眼神像是含了几分潋滟的温软。
      可即便是在水中,交错接触的视线也足以令魔判断,抹除表象,他此刻必定冷静而审视的目光。

      但同样毫无疑问的是,在这一声之后,飞蓬或许没有放下防备,态度却也是有所松动。
      证据就是他沉默的看了会儿后,步下虚空,直接就开门见山道:“清醒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疑问句。

      于是从水中又出的魔便也不快的嗤了声,只道:“没料到此间竟还有那样的东西,失算了。”

      说着这话时,大概是扯到了伤处,魔的神情有点细微的不自然与疑惑。而摸着下嘴唇时,那样的莫名神色就更加深切了起来。
      总的来说,就是一脸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地方会受伤而且好像还有点跟平时不一样的表情。

      飞蓬沉默了下。
      他当然是没什么兴趣去主动解释,再将这事牵引出来的。这未免太过尴尬,还不知会牵扯出什么来。
      魔便也只见飞蓬好似没看见,也没什么想说的话般,如常只沉吟着道:“哪怕去往了不少形形色色的地方,像是这种明明寻常却有着能影响到神魔东西的世界却还是头一回。”
      “虽此番入界之地未算太糟,可加以这等前提,那去处又可谓是下下签...”

      “但真要说来,此番又是打从开始便是时运不济。倒像是...回去该除晦了。”
      “如果有,也可以除的话。”

      飞蓬说起的不顺,自然是此次为了解决再度积压出的神魔之井稳定问题从开始就很不顺利。
      谁能想到几千年才处理一回的事,竟然能遇见几乎只在记录中出现的空间逆转性乱流。
      虽说最后是所幸无事,但这绝对已是能称得一声非比寻常的运气。

      “不会再有下次。”
      魔笃定着做下保证,姿态是无需疑问的自信:“我已把那个波动记下。今后若再出现,也不会再具有任何威胁。”

      於空间此道上,六界应是没谁比魔更加具有话语权。
      至今长期看见对方於六界、重点是自身所在且多次阻止无果的神界游走自如的飞蓬,自然更不会怀疑这点。
      因而听得此言,飞蓬便也就信了他。

      虽人界正值秋末,正是寒凉时。
      但如受伤这等事,从他们各自反应,却似乎可想而知那所持态度。
      不说此刻正淡定伫立水面的飞蓬,就是那伤势明显要比他重些的魔,在从短暂的灵力受制中恢复后也没有太是在意伤势。
      或者说是恰恰相反的,魔对于这件事的感触是有,但却是——

      “虽说是有种种缘故在,但这次也太浪费了。跟那种状态下的我一战,你该也不大愉快吧?”

      疑问的话语,配以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魔这样的想法并非无缘故。
      经年的往来,他再清楚不过飞蓬惯用的招式凌厉不假,气势不虚,却也无疑偏向於精巧缜密。
      藏身於那滂湃迅捷的剑气之下,不着痕迹的术法之下的,是堪称天衣无缝的严谨有度。
      自然对于仅以蛮力应战的敌手,虽说不上讨厌,然无疑还是有些排斥的。

      可飞蓬在听到这话后,却是微扬了下眉,像是在说“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旋即的坦言,也像是为此佐证般的:“敌手为你的话,倒也未有如何不快。不若说正相反吧,偶尔乱来一回,感觉倒尚算不错。”

      飞蓬语气很稳,也很真。若非是眸中还含着点促狭的笑意,魔怕真能被他诓了去。

      但便未被诓去,魔也是颇为失望。
      凭以了解,他约知飞蓬大抵是不会接这个茬的,但真的发生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魔不满指出:“你打痛快了,我却是全不记得个中交锋。”

      飞蓬想了想,意简言赅的说了下他受到战斗欲支配后发生的事:“你是一路杀出来的,尔后就到这里来了。待我至后,便同你打了一架。”
      答非所问罢,他才又笑说了句。
      “以你我此程远未至结束来看,可是来日方长。”

      魔觉着这话简直是个筛子,除了没个可信的地方,全是破绽。立即明示道:“若你次次皆肯应战,那才确是来日方长。”

      飞蓬失笑:“这倒不难,可也该你配合罢?我非你,那种频率之下,可不敢保证神界那侧的神魔之井毫无差池。”
      “且今日伤势至此,不期以来日,你倒是想现下再同我较个高下不成?”

      此话至此,魔便是不大高兴,也知约战莫约是又次没戏了。他不满的哼了声,算是作罢。
      但转眼,在注视着飞蓬时,魔又心头忽动。猝然道:“飞蓬,你当知不公。为何不去?以你之能,这绝非难事。”

      他话锋骤转,锐指而来。
      飞蓬沉默,一时竟答不上话来。而待再开口,也是仅问。

      “重楼,你想说什么?”

      在此之前,他们之间明是从不提及这些。
      既是心照不宣,也是无需多言。如他仍也站於此地,岂非已为答复。

      虽方才落水,可凡水不侵下便仍也披了身赫然血色的重楼得逞般的笑了。
      他笑得极是张扬,眼眸中流露出的神采也极是璨然。飞蓬甚至从中看到了点介乎于少年般的神采飞扬,无拘无束。

      重楼再次重复、强调着道:“何以不去?神界於你为何,你於神界是何!时机难道至此仍是未至?”

      这个问题可能不算难答,却不曾有谁问过。
      飞蓬这里自然没有答案。

      好在重楼说这话,便不曾想过能第一时间得到什么答复。他宽容的给予飞蓬时间,并为此耐心等待,为了得出个应有的结果。

      这一等,便又是半晌。

      待得一片秋叶旋然飘落,落於水面牵出圈圈涟漪,更揉碎其中倒影。

      飞蓬叹了口气,眉目间头次有了浅浅的疲倦痕迹。又或者是,一点奇异的疑惑。他初时还有点斟酌模样,临到头就有些索性起来。
      这有点像是兵尽粮绝后,自暴自弃妥协的干脆。可若有留意飞蓬神情,便知绝不是这么一回事。

      因他袒露的神情,不似困兽,又尤似困兽。

      那是个矛盾的模样,便令飞蓬语气中也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真奇怪,你竟也有说出这话的时候。”

      这反应虽不是重楼曾设想过的沉思斟酌、或怒极离去,更非头彩到真发生会令魔质疑的欣然应下。
      重楼却是总算有些心情好了起来。
      虽不知好坏,可也终于,他察觉到飞蓬在面对他时的态度上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重楼琢磨了会儿,也没再细究。
      因就凭着这段时间的了解,而妄图去追究模糊态度下的东西,显然不太能行得通。他对此便也还算看得开。

      他们相识久,而浅。是为无可奈何之事。
      不仅是因神魔有别,他们之间更是立场、身份之别,又以各自性情为最后一根稻草。

      重楼偶时也会庆幸,若无当下此事,怕无人知晓今后这等局面还要僵持多久。

      也就所幸是如今。

      局势有变下,他们之间自然多了转圜余地。渐渐多言一二,出点格,也不再算是什么事。

      是以飞蓬现下说了这话,重楼也无顾忌,直言便道:“本座怜你不可?也就是你了,若是旁人,我何以多言!去留皆罢,不过生死有命。”
      抵是觉得有失本意,他话罢又提:“哼!若非是任你继续顾忌重重下去,莫提是打,就是见了,本座也不痛快。你尚不上心,我又何以多言?!”

      该如何说呢,这真是极具个人风格的答复。

      感受着对方难得袒露的关怀,飞蓬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眼神。然他的眸中却也不免带了些笑意,含了点暖意。

      想是好意总也令人难以抗拒,哪怕是不愿深谈此事,飞蓬稍作思忖,仍是道:“公与不公是很难言及的一件事,得失之差,每人心中皆有斟酌。”
      “我非无私,也非无所感触,仅是当下仍有情愿。愿意,本就是最难的事。”

      飞蓬说的越松快,重楼便越是眉头紧锁。

      可他便是不悦於飞蓬如此轻描淡写,将一切都一语带过。这番谈话也已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再往下,便会有失分寸。

      虽重楼显然不是这么遵守规则的魔,但凡事也总有例外时候,此刻他便是似笑非笑地斜睇去一眼:“你倒是用情至深,就不知她配不配得上你这份情谊了。”

      重楼素来看不惯神界,也从无遮掩意思。
      但在一位自幼便长于神界的、他本身还有继续交往意愿的神祇面前还能表露出这些来。
      哪怕这个看不惯的范围里,是不包括飞蓬本尊的。
      却也可想而知,此消彼长的结果。

      正思忖着今后之事的飞蓬抬了下眼,难得在战斗之外也显露出了些冷峻神情,警告道:“就算是在神界,女子名声也尤为要紧。这话今后休提!”
      “那群家伙可是无聊的紧,就缺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言来碎嘴。一旦被当了真,以天规严厉...”
      “我可不想因着这种可笑理由被攻讦,更不提还要连累她。”

      重楼低哼了声,原是沉下的眼眸这会儿又微妙的有了些许缓和。这话中的疏远,换作以前,他怕是听不出。当下却是格外明显。
      他稍是思索了下,又探究向飞蓬看去。

      但飞蓬何等敏锐,近即刻便回视而来。不见端疑,复才毫无兴趣的敛回视线。
      微是疑惑的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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