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糖包与海鱼》刘细长

5、情由缘起（5）

　　宝儿的表白来得猝不及防。
　　那天下着小雨，我把车开到楼下，就看到团成一团缩在楼门口的女孩。她的头发被雨水沾湿，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小。
　　顾不得把车停到车位上，我忙下车给她撑伞：“过来怎么不说一声，这天气……”批评指责的话在看到她苍白的小脸后戛然而止。
　　宝儿的脸色极难看，往日红润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虚弱得摇摇欲坠。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抵住她的身体让她靠在我身上，一手去试她的额头。
　　“肚，肚子疼……”她勉力撩起眼皮看看我，牙齿咬着下唇，眉头紧皱。
　　她的手捂在小腹上，我立马明白原因，不待多想将她整个打横抱起来，快步走向电梯。
　　将六六落在这儿的电热宝翻出来，加热的功夫给她烫了热毛巾，强迫她换下湿衣服后才让她窝到被子里。
　　宝儿双目紧闭蜷在床上，疼痛折磨得她没有多余力气动一动。我心里着急却也帮不上什么忙，给她把电热宝塞到怀里后转身出门。
　　止痛药，姜糖，卫生巾……想了想又拿上两套换洗内衣。回去后宝儿的状况还不见好，我扶她起来喝了药和姜糖水，等她身上发了汗，人睡得比之前安稳许多，才安心出去。
　　连阴雨使得外面的天一直灰蒙蒙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我在书房处理文件，不知多久感觉门口站了人，抬眼看到宝儿。
　　她披着刚给她盖的薄被，鼓鼓囊囊的像座小山。她的脸色基本恢复，一头湿了又干的秀发飞舞起来，显得毛毛糙糙的。
　　我被她的好笑模样逗得开心：“身体好了？”
　　她有几分羞，声音更软糯了：“我的……衣服呢？”
　　“已经洗好了，在卫生间。你要用的东西也在那里。”
　　“哦。”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
　　看看表已经到晚饭时间，外面的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我拿出手机订外卖。宝儿刚好换完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我将手机递给她：“订了红枣粥和乌鸡汤，你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干嘛吃这么补的东西……”她的指头在屏幕上随意拨了两下就给我递回来，“这种天气，吃火锅多好。”
　　“火锅？你可真敢。”我的目光略过她的小腹，意有所指，“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脸上悻悻的却一点也不让步：“反正我不要吃那么寡淡的东西。”
　　“那……订火锅？”我印象里宝儿一直都是乖乖的，从来没和我耍过小脾气。联想到以前金琳来例假时候的反应，我顿悟：她说啥是啥，千万别惹她！
　　“不要！”
　　“那就去鼎火锅吧，他家口碑一直不错。”
　　“不要！”
　　“那呷哺？海底捞？九宫格？……”
　　然而我提议的店铺被宝儿一一否决，我终于发现天底下无论有多少种女生，只要耍起脾气来那就只有一种——难搞。
　　大概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刁难，宝儿低头掐弄手指：“可不可以在家煮？”
　　“在家煮？”原来是想自给自足。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到底多些麻烦，管它呢，今天她身体不舒服就由着她，“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宝儿显然没料到我这么好说话竟会立马同意，内心的愉悦瞬间在她脸上蔓延开，她几乎跳到门口：“一起去。”
　　去超市买好肉卷和涮菜，又为吃什么锅底争执一番。宝儿硬是要吃辣锅，放在平时我完全没意见，但她刚刚才因为例假痛不欲生了一回。
　　“等你身体好了吃爆辣锅也无所谓。难道你没听说痛经吃辣会加重症状吗？”
　　她完全不以为意：“你好像比我更懂似的。”
　　“呲……”这话气不气人，“虽然我没那个功能，但我好歹是交过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个小孩置这种气，意识到不妥我索性掐断话头，只淡淡道：“那是医生说的，左右是你自己的身体，听些劝总没坏处。”
　　她低头默了良久，竟是用同我一样的语气回道：“既然是我自己的身体，那怎么样也无所谓。”说完转身就走。
　　我没想到宝儿会真的生气，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好了，不闹了。既然你想吃辣，我们就吃鸳鸯锅。不过提前说好，馋得紧了才能吃一口。以前你照顾我、担心我的身体，现在换做我也一样的。”
　　果然，我迅猛的求生意识让宝儿的态度有所缓和，她重新转回来，跟着我选锅底料。
　　虽然没再发脾气，但宝儿的兴致明显不如刚才。她怏怏走在前面，丝毫没有平时围着购物架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就差搂着它们跳个舞的欢快。那样热闹的一个女孩蓦地凉薄下来，难免让人心里不舒服。
　　快要走到收银台，我推着购物车紧走几步，扯着她的胳膊拉到零食区。
　　我不知道怎么安抚她，我好像一直不太会安慰人，我能想到的就只是将她爱吃的零食一包包扔进车筐里。
　　宝儿起初依旧不说话，等我将两辆购物快填满的时候，她终于扯了扯我的衣袖：“够了。”
　　“优酸乳还没拿，确定够了吗？”我试探道。
　　她撇撇嘴，自觉将我手里的购物车推走一个：“最近不喝凉的。”
　　这应该是不生气的意思吧。我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哦。”然后加紧脚步跟到她后面，到自助机旁排队等结账。
　　把食材搬回家，宝儿拣选了几样蔬菜拎到厨房准备清洗。我刚将她的零食整理出来，看她给蓄水池里放水，忙大步过去：“你去看电视，这些我来收拾。”
　　我将手中大袋零食递给她，她并不接，询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怕她又和我吵，只能将语气放软放温柔：“身体不好不要逞强，听话。”
　　没想到宝儿这次竟肯乖乖听话，从我手里接过购物袋，从善如流到沙发上窝着去了。
　　将蔬菜洗好装盘，麻辣底料呛锅后加水，乳白的三鲜和艳红的麻辣霎时一水中开。汤料的香味传到宝儿鼻子里，她趿着拖鞋饶有兴致过来看我。
　　“看着是不是还不错？”我不乏邀功地向她炫耀。
　　虽然嘴上不说，但宝儿脸上喜悦满意的神色难掩：“我收拾碗筷。”
　　许是自己动手，加上天气氛围的烘托，我和宝儿胃口大开，整整吃了三个小时，竟把买来的肉卷蔬菜吃了四分之三，最后只能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收拾残局。
　　“时间还来得及吗？”我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宝儿整装待发站在玄关。
　　她点了点头，向我示意时间：“刚十一点。”
　　“哦，那我们不开车了，走过去吧，刚好消食。”我自觉将买给宝儿的大包零食拎上，顺手从挂钩上取了件外套递给她，“雨刚停，又是深夜，多保暖。”
　　她点头，将黑色外套乖乖穿上。我的衣服对宝儿的娇小身量来说异常宽大，她从头上取了只发夹，将衣服的腰口扎住，又把袖口往上挽了两圈，一件不合体的男装在她身上瞬间变得英气十足。
　　“还挺好看。”我忍不住夸赞，但目光也只是草草略了一眼，人便先一步迈到她前面去开门。
　　雨后的清凉将整个城市浮动的燥热压下来，天空旷了，夜静了，清爽的呼吸都变成奢侈的享受。我大口吐纳，心情愉悦地享受着这种忙里偷闲的舒适。
　　“海誉哥。”
　　“嗯？”宝儿在后面轻声叫我，我以为是自己走快了，转身停下来等她。
　　“我听尚杨哥说，你今天去相亲……”两人比肩走了一段，她几度犹豫终于还是开口。
　　“唔，什么八卦消息他倒是都同你说。”我轻笑着叹气。我不觉得“相亲”是什么难以对人言的事，所以他们在背后八卦我不生气，现在宝儿问出来我也不生气。
　　“她……好吗？”宝儿的声音陡然变低，好像仅是自言自语并不需要答案，也怕知道答案。
　　意识到她问的是和我相亲的女孩，我心中有诧异，但还是同她讲实话：“人很漂亮，有学识有才华，家境也很好。”
　　“是嘛。”她语气里难掩失落，脑袋低得下巴都要贴到胸壁上。
　　她的模样十分好笑，像只委屈巴巴的猫，隐隐的有点可爱，我不自觉伸手揉她的脑袋：“不用自惭形秽得这么真实，我被拒绝的时候都没你反应激烈。”
　　我以为这样说她又要奓毛，梗着脖子和你争论一番。没想到她只是抬起头来，无辜地“喵”了一声：“我在你眼里真的很差劲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看她当真了，我忙解释，“每个人圈子不同，接触到的人和事就会不同，生活方式不同，久而久之认知也会不同。有些人的圈子我们确实够不到，这是现实，并不是说我们不够优秀。港大的学生别的不说，这里肯定比一般人厉害。”说着，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她这才笑起来，看我的眼神有几分期待：“我们算一个圈子的人吗？”
　　“当然。”我不假思索道。
　　她的眼神突然温柔又害羞，可又那样勇敢坚定：“那我可以喜欢你吗？”
　　“什么？”
　　“我想做你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