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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人言柳叶似愁眉 ...

  •   柳如卿跟随兰若步行在肃安王府花园中,心中狐疑不绝。

      八月初她就自雪竟巷搬回佩兰居,瑶琴等人仍住在原处,方便有事就近照应。她原本想着日子该是平静如水地流淌下去,直到牵挂的人回来。因而仍是日日随着白夫人问诊,和林燕飞一道书画纲目。

      不料今日上午她还在前堂问诊,瑶琴突然造访佩兰居,说是肃安太妃遣了身边的大丫鬟,请她过府一叙。柳如卿听了不掩诧异,之前也依稀知道王府有人来,不过都被瑶琴借口她伤未痊愈绵里藏针地推却了。何故此次不行?

      她本无意前来,经历殷元昭临行前之事,她对太妃心存芥蒂。尤其殷元昭安排她出府,更是为了避免太妃和她见面,她也不愿殷元昭心思白费。只是瑶琴说道曲想容态度强硬,派了兰若亲自来接,劝她走一趟为好。这也是瑶琴的私心,她在肃安王府多年,自然知道兰若的地位,也明白如果得罪曲想容,日后柳如卿要想进府只怕难上加难。

      昨日下了雨,天气并不十分炎热。行经莲池时,还可隔水看见望荷亭,四角亭檐凌空挑起,如振翅飞翼。池中红玉消散了许多,隐蔽在翠盖之中,让人难以寻觅。那晚情景如在眼前,强劲有力的臂弯仿佛仍与她紧身相连。

      她侧脸偷偷瞧着来人,鹅黄色襦裙恰到好处地掩住肌肤,耳垂坠着红玉珠子,行动间不见晃动。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安抚似地朝她一笑。

      两人又行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来到兰阁。

      绕过假山,才上了正殿台阶,便有一个同样装束的侍女过来,小声道:“太妃午睡未醒,还请柳姑娘先去偏殿稍候。”

      兰若柔声应了,领着柳如卿又往东边偏殿走去。进了殿,即有小婢奉茶,兰若也不离去,留在一旁伺候。

      柳如卿低眉安坐,偏殿内悄无声息,连蝉鸣都少有听见。她屏声侧耳默候,附近鸦雀不闻,仿如一座空城,唯有风吹过,送来清香阵阵。柳如卿暗道,世人常说兰花清幽为花中君子,可观太妃之于殷元昭,着实不像君子所为。她又平心静气,劝自己不该待人存有偏见。

      候了一会儿,她觉着无趣,抬手端过茶盅微微抿了一口,涩味入喉,再品回甘。她盯着茶盅内立着的兰花,随着茶盖撇过去起起伏伏,像极了人的心思难以捉摸。想起殷元昭走了大半月,也不知在锦州如何。前日崔云之来寻她,她趁机问了几句,方知晓一个不慎即使危机四伏。她微微一叹,只盼着殷元昭平安。

      又不知等了多少时候,忽听得外边脚步声四起,隐约传来断断续续地笑声。兰若见状向她告罪,急急奔了过去。再过了一刻钟,兰若才过来请,笑道:“柳姑娘,太妃有请。”

      柳如卿整了衣衫,浅浅勾起嘴角,随她进了主殿。

      主殿内西边有一贵妃榻,上悬着一副美人拜月图。一人半坐半倚,鬓间簪着银镀金灯笼步摇,着一件宝蓝开胸衫,半臂挂着银白披帛,皓腕拢着碧玉镯子,衬的肌肤胜雪,和美人图相得益彰。曲想容手捧着茶盏半开半合,正待问身后的婢女,听见声响,抬头看过来,尚未说话,柳如卿却是一怔。

      在她印象里,她原以为曲想容应是不怒自威,却没料到面前之人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簇着无限情意,无丝毫厉色。殷元昭除了一双眼睛,和她并不像,看来是像肃亲王多谢。

      柳如卿上前福身一礼:“民女恭请太妃万福金安。”

      曲想容轻声一笑,搁下茶盏抬起手虚扶,嗔道:“你们还不扶她过来坐。”

      兰碧连忙端了张凳子侧放在榻前,拉着柳如卿坐下,眼神觑着曲想容,笑道:“柳姑娘不必拘束,咱们太妃呀,最是和善不过了。”

      柳如卿谢了坐,摸不清太妃的心思,只含笑不语。

      曲想容拿起香扇慢慢拂开,笑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府上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兰碧站在她身后,比着指头打趣道:“是了,就是比太妃您哪,差那么一点点呢。”其他的侍女听了,皆是掩唇而笑。

      曲想容飞了兰碧一眼,又笑道:“我这个丫头,平日被我宠坏了,不知分寸没大没小,你别见怪。”又接着前面说,“回来那日忙着处理其他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去远香堂探望。”

      柳如卿算着日子,她回来那日正是殷元昭萧然独立在望荷亭,见她轻描淡写如无事发生,不禁替殷元昭难过。

      “后来想起来,哪知道元昭那个孩子就把你送走了,真是……”她叹了口气,开玩笑道,“好像是我不容人一样。”

      柳如卿笑道:“太妃言重了。只是在府上叨扰有些时日,未免想家,所以才告辞回去。未向您请安,才是我之过。”

      “好了好了,”曲想容拉过柳如卿的手,拍着手背道,“咱们要是推辞来推辞去,今日就没完没了了。”又问了柳如卿父母来历、年方几何,考了几句诗词歌赋、平日兴趣。

      柳如卿不明所以,却还是谨慎答了,对于不便之处,模糊糊弄过去。

      两人闲聊许久也不到正题,半晌过后才听到曲想容问道:“你觉得远香堂如何?”

      柳如卿不解其意,不过她尤其喜欢远香堂布置,因而答道:“钟灵毓秀,四景皆俱,不可多得。”

      曲想容闻言笑道:“那你可愿意常住?”

      柳如卿一时懵住,呆愣地看着眼前之人,双眸含情,笑意却未达眼底,隐隐能察觉心中计较。

      曲想容又道:“元昭这个孩子,常年在外,身边一直没人伺候,总让我担心。本来我也物色了几个女孩子,可是元昭性子倔强,愣是退了回来,我也没奈何。不过依我看,你是个好孩子。你愿不愿意进府来陪我,帮我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柳如卿从她掌中抽出手,交叠搁在膝前低下头来,修长的脖颈对着曲想容,心中万分惊诧,任她千思百想,也猜不透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曲想容丢了香扇,又要了茶,看着柳如卿沉思,她却是不急。且不说肃安王府在上京中也是头一等的尊贵,便是殷元昭此人,军功赫赫,除了为人冷些,当算得上东床快婿。何况面前的人并非大族千金,能在王府中占据一席之地,已是无数人梦寐以求。

      那日和殷元昭发生冲突,她过后也有几分后悔。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哪能不顾他的想法一意孤行,尤其她之行事殷元昭正是关键。因此听说殷元昭带回一人,和谢琦兰极为相像,她便起了这门心思。原以为两人已是坐实,没想到隔日竟被送出府去,出乎她意料。

      曲想容端着茶盏暗暗观察,若是柳如卿能为她所用,劝服殷元昭听从她的安排,那是再好不过。就算不能为她所用,也可作为母子关系缓和的棋子。不过是一个女人,她心中冷笑,殷元昭实在是太过固执,谢琦兰早已嫁做人妇,何必为她苦苦坚持。她怎么生出个这么冥顽不灵的儿子。

      她抬眸又看了眼柳如卿,秀鼻樱唇,眼睫浓密地蔽出一片阴影,即使不施粉黛,也不掩姿色,正是最好年华。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她拧眉思索,却久久不得功,只好暂时放在一边。

      她见柳如卿迟迟不语,打破安静责问道:“是元昭不好?”

      柳如卿听出她言语不善,是想哪个母亲愿意她人嫌弃自己的儿子。她回过神,微微笑道:“王爷天之骄子,人人欣羡,岂会不好。”

      “那是为何?”

      柳如卿打定主意,小心措辞道:“敢问太妃缘何提起此事?”

      曲想容手中一顿,转瞬蹙眉叹道:“元昭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和他同年纪的,哪个不是儿女成群。唯有我们府上,冷冷清清的,怎不让我发愁。他脾气又倔,看不上的坚决不要,我也是没法子,病急乱投医。你呀,好歹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思。”

      柳如卿暗自猜测这约是托词,从瑶琴那里她也获知母子关系冷淡。不过殷元昭尚会因她之言伤神,心中必定是在乎她的。若她真有心,怎么会等到今天。尤其谢琦兰一事,殷元昭说她不喜谢家人,难道当初是太妃从中作梗?

      柳如卿不明白她此举的原因,悄悄用余光偷看,斟酌着道:“太妃,民女不才,只是随着白夫人学过皮毛。医书中道病急乱投医乃是下下之策。若是用错了药,病情不减反增,岂不是得不偿失?我看王爷胸有丘壑,太妃何不征询他的想法,遂了他的心愿。”

      曲想容搁下茶盏,似笑非笑:“你倒是有主见。”

      “民女肺腑之言,还请太妃莫要见怪。”

      “你此时进府,若是日后正经的王妃进门,有我撑腰,她也不敢薄待你。还是你情愿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人鸾凤和鸣,不分与你一分?”曲想容一边替她分析,一边细细观察她神色。照她看来,柳如卿绝非对她的儿子无意,难不成是嫌弃侍妾身份太低?想到此,她循循诱惑道,“若是你愿意,我也可以请陛下下旨,封你为侧妃,仅次于王妃之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也不必在佩兰居仰人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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