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画眉深浅入时无 ...

  •   殿外二更声送,殷元宜见时辰不早,便向柳如卿告辞离去。她了了一桩心事,已不比来时愁眉。
      瑶琴刚踏进殿门,就被侯在门口的琼箫急匆匆拉进来。

      殿内柳如卿独坐在桌案前,眉头紧锁。右手提笔任由烟墨滴落,在枝干上添深一层墨色。瑶琴轻叹一声,上前取过笔搁下,让琼箫拿走画卷。

      柳如卿这才自沉思中回神,连忙问道:“怎样?”她方才让瑶琴出外去打探殷元宜的真实身份,不知情况如何。

      瑶琴推了推琼箫,让她去门口守着,才低声说道:“我刚刚去兰阁找了兰碧。”兰碧、兰若几人跟随太妃多年,当是知道一些的。今日太妃因病疾染身,只是主殿行礼时出现过一会儿,之后的宴客便推辞不去了。

      柳如卿知道兰碧,去年她和太妃冲突时,这人不经意间劝解,让她印象深刻。

      “兰碧只说王妃若有疑问,直接问王爷便是。其他的便不愿多说了。”

      瑶琴想起方才她问的急了,兰碧仍是坚持不说,却指了指北边。她猜方才那位当是从宫中来的,只是柳如卿不知殷元昭身世,冒然提起不过徒增烦恼,况且王爷的身份也不该由她言明。她瞧着柳如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王妃若想知道,待明日再问王爷吧。”依她看来,今日良辰吉时,实不该说些扫兴的话。

      柳如卿垂眸,其实她已有些明白过来。如果出自王公侯府,便是养在深闺,也该有几家太妃王妃见过,不该没有一点传言。若不是太妃亲生,兰碧必会直言相告。况且依太妃的个性,为亲儿能汲汲营营,为女儿也定会要个出身。这样一来,方才那人必定是来自宫中,就是不知名姓排行。

      看她性情,和太妃迥然不同,为殷元昭,也是真心实意。她暗自叹息,真是长者行事不正,累及儿女。

      “参见王爷。”门外琼箫忽然大声说道,柳如卿闻声一震,收敛心神。

      殷元昭大踏步进来,见殿中两人神色忽变,对着瑶琴冷声问道:“何事惊扰王妃?”

      柳如卿迎上前去,闻着他一股酒气,回头对瑶琴说道:“你去端碗醒酒汤来。”趁背着殷元昭,连忙示意她先出去,其他之事她自有分寸。瑶琴和她相处时日已久,抬手举足便知她意,闻言福身一礼,退出殿去,还不忘将殿门合上。

      “有事瞒着我?”殷元昭坐下来,抓住她的手一带,柳如卿整个人落入他的怀中,他嗅着怀中人的芳香,低声问道。

      柳如卿一声惊呼,随即扬眉瞪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但见他双眼深意,柳如卿不由得别过脸去,羞意又上心头,脸上薄红再现。转瞬不待殷元昭动作,她眼珠轮转娇俏一笑,道:“王爷久去不归,徒留贱妾独守空房。如今我没问你的罪,你先赖我有事瞒你,真是好不讲理。”说罢佯装就要起身,腰身却被紧紧揽住,让她只能在他怀中作为。

      殷元昭在她耳边低笑不已,道:“让王妃久侯,是本王之过。不过敢问王妃,是何人大胆解了你的嫁衣,卸了你的凤冠。”

      柳如卿只觉一股酥麻自耳边传至全身,他满身的气息围绕着她,让她禁不住腿软身娇。好不容易敛住神思分出一缕暗道,这人是给她吃了什么迷魂汤药,总是让她不由自主神魂颠倒。

      殷元昭又在她耳边低声问了一句,她再无心力辩驳,软绵绵地抬眸剜了眼殷元昭,眼中之意不说自明。殷元昭见此呼吸略微急促,倏忽将怀中人打横抱起,慢步走向床榻。柳如卿含羞靠在他的怀中,双眸浅合,眼睫轻颤,任他作为。

      一夜疾风骤雨,几番露洒花心。鸳衾红浪叠皱,锦帐春宵不休。

      冬日昼晚,天边还暗的时候,瑶琴等人就备水立在门外,久久未听得殿内声响。几人对视一眼,皆是暗藏笑意。

      寝殿内,华裳冕衣散落一地,珠钗金簪分立两边。

      忽然玉手拨开凤帐,正欲撩起衣摆捡起,不过须臾又被一人十指交握拉了回去,唯听得几声娇喘。帐底鸳鸯并卧,柳如卿一夜不得好眠,藏了羞意且道:“郡王爷如此惫懒,小心御史奏你个礼仪不端。”

      只闻一声轻笑,殷元昭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柳如卿一把扯过锦被蒙住羞容,任他说千道万再不理会,直磨蹭到辰时方起。

      瑶琴闻声进来,柳如卿正替殷元昭束冠。她忙上前帮衬,却被止住。殷元昭瞧见她二人眼神往来,站起来低声在柳如卿耳边道了一句,反被柳如卿轻掐腰身,大笑而过。

      待两人梳洗罢,殷元昭坐在一旁看瑶琴替柳如卿挽了个凤头髻,正待与她簪钗。殷元昭忽而漫步过去,挥退众人。

      柳如卿在铜镜瞧见他在后,含笑而望,指了指妆台前的珠钗玉簪,扬眉示意。

      殷元昭知她不喜繁杂的钗饰,遂挑了一枚金蝴蝶装饰发髻,又取一枝银镶金的嵌宝花卉步摇替她插在左鬓。

      他自镜中打量芳容,尤觉不足,按住柳如卿不让她起,唤来瑶琴奉上胭脂,画笔轻点,在她额上点出一朵多瓣梅花,清丽的面容上再增几分娇俏。他沉稳的气息铺在柳如卿双颊,步摇轻颤,无端惹上一抹红霞。

      铜镜相照,两人眉目即将贴合,柳如卿一把推开他,起身快走两步,抿唇笑道:“还要去宫中谢恩,不和你胡闹。”

      殷元昭丢开画笔,负手而立,一派从容。

      朝廷有制,亲王、郡王纳妃娶妇,婚后当告祭太庙,于宫中拜见太后、皇后,接见外命妇等等。因上京中流言蜚语不断,殷元昭唯恐柳如卿被人轻看,诸多礼仪皆是随行在侧,直到安国公府回门礼毕,两人才得出空闲。又有柳大夫、林夫人两人得见她婚后如意,心中安定,便提出回云安。

      柳如卿奉上茶,语带不舍:“伯父伯娘何不多住些日子,上京繁华,好歹让我陪你们走一遭。”

      林夫人拉过她的手笑道:“你伯父放心不下药铺,我们来了半月有余,途中又得耽搁两月,再不回去怕是招牌都没了。”

      说的柳如卿噗嗤一笑,知道他们心意已决,只得松了口:“伯父伯娘回云安之后,如有事不决,还烦劳让我知道。”

      两地相隔千里,柳如卿远嫁,柳大夫心中着实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他捋须安慰道:“你放心,有你伯娘在,万事都可解决。”说罢送了个眼神给林夫人。

      林夫人回忆,正色说道:“有一事你当知道。”

      柳如卿不明,又听得她说道:“自去年七月,陆陆续续有几拨人马来打探你母亲的消息。我和你伯父早先得你爹娘交代,自是不会往外道明。只是你母亲在云安住了三四年,许多人也见过,就怕其他人透露了些消息。”

      柳如卿凛眉,忙问:“他们可有说是谁?问了些什么?”

      “并没说明身份,瞧着打扮不似普通人家。都是问些你母亲名姓和一些往事,不过他们手持画像,那画中的人物和你母亲有八九分相像。”说起谢婉,林夫人口中带了些惋惜,可惜红颜薄命。

      柳如卿思忖一会儿,估摸着依长相来看,此事并瞒不住,又看林夫人两人神色带忧,劝慰道:“伯父伯娘不必忧心,他们不过是想证实我娘的身份罢了。如今事态发展,他们知晓也无妨,反正咱们咬定不认便是。”

      林夫人仍是忧心,多年前柳郎中带着谢婉回乡,满身的气质纵使荆钗布裙也遮掩不住,他们当时就猜测身份怕是不一般。忐忑了十余年,谁料人故去后又生风波。她拍了拍柳如卿的手,道:“你还需万事小心。”

      柳如卿又连忙劝了几句,直逗得二老笑开怀才撇开此事放过。

      柳大夫两人启程那日,柳如卿送了又送,如同当年他们送她进京,再见不知何年。

      殷元昭自府衙归来,见她眼中含泪,知晓亲人离去让她伤怀,更是柔情蜜意。柳如卿心思转换,便和他提起云安之事,想来打听人中自有谢府。她心中的怀疑与日俱增,恨不能和谢家当堂对峙。

      “虽说我娘生前告诫过我,让我放下此事。可惜风波不休,我愿放下,只怕谢家也不愿善了。”
      殷元昭搂她入怀,抚摸着她背脊安慰道:“一切有我在,你放心。”

      柳如卿轻轻嗯了一声,思及前几日趁夜来访的女子,抓住时机又问。殷元昭已自兰碧口中得知此事,那日殷元宜随怡王同来,他一时疏忽,也不知二人在殿内说了些什么。

      “元宜虽然行事不顾后果,但秉性纯正。她若是冒犯了你,你别见怪。”

      柳如卿直起身嗔道:“别说她没冒犯我,就是冒犯了,难道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抬眼见殷元昭眸底晦暗,又道:“原来她叫元宜。”

      殷元昭微微抿唇,顿了一下才道:“她是我同母胞妹,陛下的八公主。”崔云之曾暗示柳如卿知晓他的身世,然而真要将真相脱出,仍是免不了些许难堪。他恼怒曲想容行事不正,也恨嘉平帝心思不端。他常年不在上京倒还好些,元宜久居深宫不知听了多少冷言冷语。为了让她少听些,他不得不远着他的妹妹,只能暗中托人照应。

      柳如卿黯然,拾起他的手感受到手心的寒意:“公主那夜过来,是真心实意替你着想。”

      两人静立窗前,一时无话。窗外风急竹摇,哗哗作响,让人心思难宁。

      良久,柳如卿察觉殷元昭气息沉稳,知道他怒气已去,又道:“我看公主芳华正好,不知婚事可有定下?”

      “我已留意群臣子侄,如有合适人选,到时候请皇祖母赐婚便是。”

      柳如卿闻言一笑,嘉平帝在他心中地位可想而知。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