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魂》悦和

27、听

　　到此时，柳卿影也跟着有些好奇了，便顺着少女的视线看过去，可铜镜里的画面却又在这一刻消失了。

　　柳卿影睁开眼睛，暧昧不明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人，热气氤氲，熏出一片太虚幻境来。帘子后面的铜镜仍旧映着桌上的那盏灯，一切如旧。但柳卿影知道，方才的一切并不是水中月镜中花，而是这世上曾经真有一个执纨扇穿银朱衣裙的美貌少女。

　　而这红颜少女如今只是白骨游魂一抹。

　　可是来找她又是意欲何为呢？她是玄门之人，散魂碎魄是她的本职，可不是去替什么孤魂野鬼了却心愿。而且，刚才镜中所看的景象分明表明这个少女极是高兴，应是很喜欢那个紫衣男子。
　　难道是郎有情妾有意，却是父母从中作梗，二者私奔了，最后被家族追击，双双携手共赴黄泉了？还是只死了少女一人？

　　身体才恢复过来，她也不愿再去费神多想，且方才她没有杀掉少女，就表明她是愿意听她诉说来意的，结果她自己故事讲到关键处飘然离去。

　　下午淡金色的冬阳煦煦的照着大地，满天白云如丝，偶有大雁成群从天际飞过。客栈院子里有一株素心梅花，已是有些年头了，枝影横斜，暗香浮动，散落四处。

　　云蝶看见宗政从集市上回来，又见他手里大包小包，笑道：“客官买了不少东西呀？”
　　宗政笑笑，也不隐藏，如实道：“就买了两件衣服。”

　　云蝶即刻明白，笑眯眯的问道：“是给你朋友买的吧？”
　　“聪明。”宗政夸她，又说：“麻烦你帮我送给她，可以吗？”青衣衬着玉面俊容，他薄唇微抿，是一个风雅倜傥的笑。

　　云蝶并不为美色所惑，反问道：“你怎么不自己送给她？”
　　“她在沐浴，我不好进去吧。”宗政放了一包桂花酥在了柜台上，“这个给你的。”

　　云蝶怎会不明白他是在贿赂自己，也不欲为难他，秀眉轻扬道：“放心吧，我帮客官送上去。”
　　宗政双手作揖，爽朗道：“多谢老板娘，在下姓宗单名政，老板娘叫我宗政就可以了。”

　　“若不是宗公子有事儿求我，突然自报家门，我倒真是要吓一跳了。”云蝶性格温婉，但好歹做了几年客栈老板，又发觉宗政没那么难伺候，便也说笑了一句。

　　宗政看着云蝶的眼睛，真挚道：“付老板才貌双全，定能嫁得如意郎君，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云蝶被他说得俏脸生红，绕出柜台腼腆道：“谢宗公子美言了。”
　　宗政跟在她后边，打趣道：“希望老板娘年下里就把好事儿定了，这样我们也能讨杯喜酒喝。”

　　阳光落在云蝶的侧脸上，她无奈笑道：“哪里有这么快的事情。”

　　宗政怀里还有一包栗子，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变多了几分可爱的气质，“缘分这种事情来了可是挡都挡不住的。”

　　云蝶微微一笑，“希望如此吧。”
　　宗政俊眉挑了挑，又道：“我能再麻烦付老板一件事儿吗？”

　　云蝶回头看他，见他散漫中带着彬彬有礼，一语道破：“想必还是和你朋友有关吧？”
　　“和付老板说话就是轻松。”宗政接着道：“我想送朋友一套新衣服，可不知道尺寸，但我看你们身形有些相似，就想问问姑娘下午可有空陪我去一趟布店。”

　　云蝶站在楼梯上，看着下一阶的宗政，说道：“真是羡慕那位姑娘有你这么好的朋友。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也乐得帮忙。只是他日公子抱得美人归，可不要忘了感谢我。”

　　床上雪儿因为咬她的时候喝了她的血，现在整个灵兽都病恹恹的在昏睡。柳卿影决定再泡一会儿就起来了，又听见外间脚步声响起，听步伐并不是习武修仙之人，很轻，应该是客栈老板。
　　果然，温柔的嗓音响起，“姑娘，我来给你送衣裳。”
　　柳卿影微蹙眉，有些莫名奇妙，回道：“不用了。”
　　又听见外边说：“是你朋友宗公子上集市给你买的，托我送进来。”
　　柳卿影不欲她为难，便道：“多谢付老板了。”
　　云蝶冲宗政点点头，宗政无声一笑，又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云蝶笑着摇摇头，推门进了‘庄生晓梦’，一边进来一边道：“姑娘，那我把衣服放在桌子上了。”

　　中间隔着一道六扇屏风，云蝶并不能看见里间的人，只听见一个低冷的“好”字从里飘进了耳膜，声音也像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她心下好奇，一时又问道：“还不知姑娘贵姓呢？”问完云蝶陡觉自己有些唐突，微福了身子以示歉意，“贸然问姑娘贵姓还请姑娘海涵。”

　　柳卿影倒是不太在意，“无妨，免贵姓柳，柳卿影。”
　　清清泠泠的声音，像是料峭春风，也是抽芽在暮冬初春里的柳。

　　“好名字！是源于稼轩词吗？《西江月·题可卿影像》？”
　　柳卿影没想到她即刻就能说出由来，倒是对这个老板多了几分好感，赞道：“付老板腹有诗书，我的名字确实是源于辛弃疾的《西江月》。”

　　云蝶没想到柳卿影也会夸人，比宗政夸她还要让她意外，倒有些不知说什么了，便道：“那不打扰柳姑娘了，我先出去了。”

　　她出去后柳卿影就擦了身子，桌上两套衣服都是天水碧，像是雨后天空一般清新。柳卿影看着衣服，星眸闪过柔软，真是难为他了。

　　换好衣服后就听得楼下传来一道清脆悠远的笛音，如珠玉落盘，摇摇曳曳，又如空山落雨缠绵低回。笛音高处铿锵，低处缱绻，在冬日的午后让人听了心里暖融融的。

　　柳卿影推窗去看，只见日光洒落在院子里，一树梅花下靠着一个青衫男子，点点落光如碎金笼罩着他。他唇前横着一支玉笛，色泽如碧，修长指节起伏，妙不可言的乐声从他白净指间流泻而出。

　　柳卿影凭栏而立，沐浴后的脸色微微透着一点薄粉，像是雪里埋着海棠。她默默看着梅树下的那抹磊落身影，静静聆听，有一丝风吹来，撩起她的衣袖，天水碧的颜色鼓荡起来，像是蝴蝶振翅，要飞落梅花枝头。

　　风动花落，有几瓣梅花落下，有几粒落在宗政肩上发上，他懒得拂去，依旧自顾吹笛。

　　一曲毕，宗政望向栏杆上的人，说道：“柳小姐也退吝啬了吧，免费听了这么久，连个掌声都不愿意给吗？”

　　柳卿影手中拢着手炉，闻言远山黛轻扬，也不见她怎么动作，一锭银子在半空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直直抛向了柳树下的宗政。她嗓音淡淡，“这是赏金。”

　　“你这不是给赏金，简直是要命啊！”宗政轻巧避开，探手接住了元宝，“这要是不会武功的人，可不得让你这一下子砸穿了脑袋。”

　　柳卿影微微一笑，冷淡中带着慵懒，别有一番韵致，“就是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接这个赏钱的。”她双手拢在袖中，清淡的天水碧撒着杏花长裙，衬得人如幽兰亭亭。“付老板呢？”

　　“她去街上办事了。”宗政回答的有些不自然。“我在这里给她看店。”
　　“你好像有事儿瞒我？”

　　“我能有什么事儿瞒你？”
　　“宗政你不会撒谎的。”

　　“付老板确实是去街上办事了。”
　　“此事与我有关？”柳卿影本来人在楼上，忽的掠足飞到宗政身前。

　　宗政知道无处可躲，也不隐瞒，“因为你总是穿白色衣服嘛，马上要过年了，我就想送你一套新衣，本来是想当惊喜给你的，谁知你·······唉，惊喜没了。”

　　柳卿影自上看他，“所以你觉得付老板和我身形相似，就让她帮忙试尺寸了。”
　　“对。”
　　“你跟我说，就不用麻烦付老板了。”

　　“我这不是怕你拒绝，又怕没有惊喜嘛！”
　　“嗯，如果你付钱我会拒绝的，所以我才要去，哪家布店？”

　　“你刚才不是已经给钱了吗？”他知道说是给他赏钱不如说是还他的衣服钱。
　　“既然给钱了，我更应该让老板照着我的尺寸量裁了。”其实是因为，刚才的钱只够宗政给的这两套衣服。

　　宗政无法，无奈的笑道：“唉，我是被你打败了。”
　　“到底哪里？”
　　“霓裳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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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如果能回到上个礼拜，我一定不会申请这个破榜单，一天三千字，对于一个点击量只有个位数的冷文写手来说真是累死了啊啊啊啊，我每天自己写给自己看灵感爆发顶天一千五百字！
现在为了赶这个三千字，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每天从上午到夜里都坐在电脑前，这既是为啥我总半夜发文的原因，没人看，自己吭哧写的速度就是如此慢
冷文扑街写手再也不想申请这个破榜单了啊啊啊啊啊还剩一万一千字，我死了·······
好了，为了使心情愉悦，我把书名改成《定风波》了，源于苏轼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宋] 苏轼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