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王妃之傅筹》糖心兔子

29、南境王妃

　　“漫夭，漫夭？我为你弃军投降，你为何不跟我走？”是无忧伤情失望的脸，他正满面哀伤地指着她，怨愤又不忍指责。

　　“容乐？我们的一年之约还未到，你当真要弃约吗？”是傅筹绝望的脸，他神若槁木，似已经万念俱灰，了无生意。

　　“不，不是的，将军……”

　　“不是的，将军！”

　　漫夭迫切地想解释，可是喉咙却好像被堵塞了一样，让她只能重复这几个字，却无法继续一个完整的句子。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筹红了眼眶，毫无掩饰地在她面前流泪。他痛楚的眼神牵着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漫夭感到她好不容易可以张口了，她要用口型告诉他：“等我。”

　　可是傅筹已经转过身去。

　　他微微驼着背，步行缓慢艰难，每一步都带着更深的失望。他越走越远，好像永远都不会回头了。

　　漫夭大叫一声，使劲全身力气想拉住傅筹。

　　可是她突然一用力，接着却睁开眼睛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梦吗？漫夭焦急地寻望四周求证。南境的空气虽然清新，可比北临透着些许湿气。床头的摆设，安立在两旁的丫鬟，和屋子外截然不同的景色无一不是在告诉她，这里不再是清谧园，将军府。

　　这里是南境王妃府。

　　屋外传过来丫鬟们叩拜的声音。漫夭的目光顺着望去，见是无忧进来了。

　　漫夭虚弱地笑了笑：“王爷这么早便下了堂吗？”

　　无忧在漫夭床头坐下，温和地对她道：“来看看你，怕日后将你还给他的时候，没照顾好，他怪我。”

　　漫夭鼻尖一酸，喊了一声：“无忧。”

　　宗政无忧抬手止道：“你看你刚才还叫我王爷，现在便知叫我无忧了。”

　　漫夭更是羞愧。

　　无忧却笑了：“跟你开玩笑。”

　　可是他的笑容里面却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即便放弃了北临皇位，退居南境，可他依然是英气挺拔，玉树临风，傲然于世的绝世王爷。

　　只是漫夭知道，他们之间沧海桑田，有太多的事情发生，太多曾经的心境在世间的翻云覆雨中遗失。便比如他们现在各自的一头白发，便是她欠了无忧最大的证明。

　　尽管已经过去很久，可是漫夭每每看见无忧头上这刺目耀眼的白，还是遗憾。

　　“其实你当初不必那么做……我，还不清你。”漫夭缓缓道。

　　当初北临局势不稳，无忧和傅筹联手一起与林申的暗党势力斗争了很久。无忧也知道了傅筹同为临皇之子，并且有国玺于身的事情。而她身中的蝎寒散却意外地抑制住天命的毒性，让她意外苟活了下来。

　　可是无忧将她带走了。他放弃了北临的皇位，只带着她退居北临。

　　那个时候，她几乎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无忧还不知道她心意的变化。他解了她的将死之毒，护了她周全，给了她情谊与名分。

　　她成了南境王妃，却因白发而遗祸与谣言。

　　无忧一肩担起，竟然服下逆雪换白发，昭告世人，与她同进同守。

　　漫夭也没想到命运会给她和无忧这样的一天。她因他守身如玉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无忧。可是当她真的实际上和名义上都是他的人时候，日夜萦绕在漫夭心头的却总是独坐在将军府宿醉的傅筹。

　　无忧也心中一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漫夭同他说话会变得这么客气，这么斤斤计较。她会一样一样地算计她欠了他多少，她该怎么去还。她再也不会肆意地在他身边畅怀而笑，也不再是他在胧月楼遇到的漫夭了。

　　或者漫夭只是一场年少的梦，她原本是容乐，便终将是容乐。

　　自来南境，她逐渐恢复之后，漫夭从未提过傅筹。可是无忧知道，她的心变化了。

　　无忧掩盖心绪，顾作轻松地笑了笑：“当日天仇门主假扮傅筹被我们当场戳破，联手围剿，却不料他竟然有西启暗卫接头保护。这么久，我们也查到了不少线索。眼看真相就要大白，父皇的死因和傅筹的身世都能弄得清清楚楚。”

　　无忧说完这些，顿了良久，终于重叹一口气才道：“你再忍忍，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漫夭惊讶，她一直没找到良机与无忧说开，没想到他却清清楚楚。下一刻，漫夭不禁哑然失笑。果然是当局者迷，无忧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这么久洞悉不到她的心思。

　　无忧也笑道：“离开北临都快一年了。除了当日解蝎寒散的被迫，这一年来，你虽然名为王妃，却一直借口拒我于千里。如此，我还能不明白吗？”

　　“对不起，无忧。”漫夭除了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弥补不了他，也还不了他给的再世之恩。

　　无忧却豁然道：“你当初愿意跟着我走，是因为已经被迫委身于我。而我又不知情由，以为你仍旧情倾于我。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因为觉得欠了我，要亲自跟我了结一切，才会跟我走。只有与我彻底妥当地结束，你和他日后才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无忧说得直白，便显得残忍，可漫夭无从反驳，这一切如他所想。

　　漫夭的沉默让无忧明白了最后的答案，他苦涩一笑道：“看来你做将军夫人的一年，他的确待你很好。是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抛开后来叛军的事情，傅筹多年沙场流血，护国疆土，行事光明，精文韬武略，的确是个人物。”

　　听着无忧当面谈起傅筹，漫夭心中情绪复杂，她心中怅然却不敢言语。

　　可是无忧又好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他之所以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将你带出北临，并不是介意你已委身于我。相反，他是因为太在乎了。他为你的白发而懊悔自责，他觉得他要赎罪。而对于当时的情况，成全你和我，独自留在北临强撑乱局，便是赎罪。”

　　漫夭道：“无忧，想不到你竟然将世人心思，看得这么清楚。”

　　无忧也道：“那又如何呢？只恐怕在红帐之前你也一直没有与他表明心意，或者你也没有确定你自己真实的心意。那一场浩劫，也许是上天让我们三个人看清楚各自的位置。”

　　漫夭愧疚道：“无忧，是我对不起你。”

　　无忧摇头道：“我永远都不需要你这样想。”

　　两个人默然，无忧故意偏开了话题道：“你知道最近，我都查到些什么吗？”

　　漫夭也好奇：“是关于西启秘密的吗？”

　　无忧点头：“我最近竟然查到，西启太后就是付鸢。她还活着，林申就是她的手下。当日林申定然就是她派人救的。”

　　漫夭大惊：“怎么会这样？那傅筹知道吗？”

　　无忧点头：“他虽然在与我的书信中只字未提，但是我觉得他应该知道。”

　　漫夭从未想过一个在世人口中已故许久的人竟然还活着，并且不仅活着，还贵为西启太后。看来事情的复杂，远超过她的想象。这其中，似乎也不仅仅是权谋算计，背后好像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漫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无忧好久都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漫夭。他的眼神让漫夭心慌，让她感觉到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等了很久，无忧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让他早些休息。

　　漫夭猜不到无忧谋划的是什么，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清癯俊秀，心中暗暗祈祷：“祝你，早日遇到幸福。”

　　无忧转过身，反扣上门，紧闭着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有些放在心上的人如果从此失去了，便再也不能谈及幸福，那太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