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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九天之上(十一) ...

  •   当日深夜,典戎顺利掌控榆中的消息便传了回来,季舒当即手书一封,令人加急送往丰岚县。

      眼下除却西面聚集着大量青衣军,余下诸地已无妨碍,只等着派兵接手,梳理民生,此时粮草的供应便尤为重要,只要卫子骞能将贮存在那的十万石粮食运来,她便是耗也能将张广义耗死。

      翌日一早,名虹瑾便依着前夜计划,安排了五千人驻守松阳,带着余下部队及大半的粮草和吏员迁往榆中。

      待众人押运货资来到榆中时,典戎已是忙碌了一夜,正等在城外,一见季舒,他当即上前禀道:“世子,城中并未发现青衣军残孽,不过那土垚忒是狡诈,府库中的财物半分没留下,运不走的粮草也都叫他给烧了。”

      季舒下了马,面色如常,这倒也并未出乎她所料,换了她也不会将物资留与敌人,不过土垚宁肯烧粮也要将财物带走,可见爱财之名并非虚传。

      众人往城内行去,典戎跟在一旁,又接着道:“还有一事,城中有不少青壮被那厮强征了去。”

      步子有片刻的停顿,季舒眉梢一挑,眼神略深,“看来他早有弃城之念……”

      入城一看,见大量民居亦被烧毁,名虹瑾察出不对,黛眉紧蹙道:“没想到土垚还有这般手段。”

      “或许是有人提前给他报了信。”季舒意味深长道。

      沈浥尘一听,当即看向季舒,“水师?”

      季舒点了点头,“前线僵持,他多半能猜到我会往榆中来。”

      能赶在她们出兵前布置好一切,可见其动作有多快,要知道当时水师还被围困祁县,想明白这些,沈浥尘不禁叹道:“若真是此人,这等机警着实可怕。”

      城中建筑毁坏过多,县府更是成了一片废墟,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老弱相扶于道,幸而还有不少吏员随行,名虹瑾当即令人安抚城中百姓,一件件事宜接连安排下去,同时又派人返回松阳征调一批青壮。

      当务之急便是修复城中建筑,青壮不足,季舒便将士兵派拨下去,组织修建屋舍,典戎带兵维持秩序,沈浥尘则带人安置老弱,发放米粮,几人默契地各领了事务,忙碌起来。

      五日后,城中虽仍是一派忙碌之景,却秩序井然,自松阳调来大批人手后,修筑进程便快了许多,然而还不待几人松口气,临近县城传来的消息却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水师将各县兵力回拢之时,那些青衣军离去前每每皆将城内一番烧抢,以致百姓死伤无数,大量流民正往榆中、谷昌等县涌入。

      季舒知晓此事时,不禁沉了脸色,要说那些青衣军这般行事不是水师授意的,她是如何也不信,来这么一出,无疑是给她们增添了许多麻烦,各县残破,百姓离乱,一旦要派兵接手梳理,便会大大分散手中兵力,且偏又不能置之不顾。

      如此一来,她原本的计划便被打乱,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会被绊在后方,难以集兵前线,这明显是水师的缓兵之计。

      沈浥尘二人也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两人对视一眼,名虹瑾道:“民者,国之本也,目下之计,还得保民为上。”

      季舒再有不甘,也知不能意气用事,叹了口气,她思量片刻后道:“此前只带了两万石粮草前来,还得运一批往乌兰,且榆中距谷昌甚远,实不宜大量接收难民,我欲昭告全郡,令百姓自发前往谷昌等东南各县,后续粮草运送也可省不少功夫。”

      最重要的是,这样便可避免兵力过度分散的局面,只是后方一旦接收大量难民,治理便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名虹瑾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当下请命道:“世子若是不弃,我愿带部分吏员前往谷昌。”

      季舒就等着她这话了,宁州也才平定不久,胥吏大量短缺,何洛都只能暂时任用地方乡绅,此时根本无力调拨人手前来,若非名虹瑾有治理之能,各县这烂摊子处理起来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

      再有便是吴思镇守后方,正好让他二人多接洽,往后也好互相配合。

      “如此便有劳名姑娘了。”季舒说着便解下自己的印鉴,将其递与她,“民众大量聚集,难免生出宵小,亦或掺有青衣军探子,只怕姑娘不好行事,此印应能助姑娘免些麻烦。”

      接过那印鉴,名虹瑾心中感触良多,不禁动容道:“该是我谢过世子,世子愿排众议予此重任,虹瑾定不负所托。”

      说罢,她又朝两人浅言了几句,当即作别,带着一干吏员与数千士卒赶赴谷昌,同时,典戎则火速带兵将谕令散往各县。

      又五日,榆中已恢复大半,县内也断续接收了三万余逃难而来的流民,待典戎将消息散布出去后,赶来的流民队伍便迅速减少,所幸粮草充足,管控起来倒也并未生乱。

      季舒原等着耿义那边的埋伏结果,谁料传来的消息却是大出她所料,水师竟突然带兵围攻乌兰,耿义恐生变故,便是固守不出,因而只得放弃埋伏之计。

      耿义的决定她自无意见,只是她想不明白水师这突然之举,依着她对这人的了解,以及从先前各县青衣军的行迹来看,明显是要收兵以守,眼下却……

      沈浥尘接过那信件一看,亦深感意外,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她似有所想道:“看来那离间之计已见成效。”

      季舒点了点头,摩挲着指节,沉吟道:“既然如此,还得再添把火才好。”

      “如今榆中已无大碍,恢复治理不过时日长短,水师既兵围乌兰,增派援兵和粮草便刻不容缓。”沈浥尘提醒道。

      季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道:“我即刻便带两万兵押粮前去,典戎尚在各县奔走未归,便留在榆中帮衬你。”

      乌兰尚留有兵马四万余,只要耿义固守不出,即便水师再有谋略,也足以坚持到援军到来。

      分别在即,两人都没有多余的离愁别绪,还有太多的事等着她们去做,沈浥尘只叮嘱了几句,便目送她离去。

      季舒此行带走了大批量草,而因为前段时日流民涌入,榆中和松阳两县聚集的百姓已近十万,粮草压力骤然上升,好在先前已遣人飞马传信谷昌调粮。

      半月后,流民均已安置妥当,两县紧要之事沈浥尘都安排了下去,余者不过些杂务,另一边典戎也早已完成任务,带兵赶回。

      落马与博阳毗邻,只要卫子骞收到季舒去信,不需多少时日便可将粮草运往谷昌,而吴思与名虹瑾均不与其相识,不好无人接洽,沈浥尘便决定动身前往谷昌,将榆中两县驻防交给了典戎。

      ————————————

      乌兰县。

      自水师率军五万前来,耿义便打定了主意固守,谁料等了数日,也不见水师有任何攻城迹象,与此同时,不断有小股青衣军集结而来,没过多久,季舒又传来了急件。

      深知水师多谋,此前又在其手里吃了个大亏,加之随着时日推移,乌兰县外聚集的青衣军已近七万,耿义不敢托大出城,遂放弃了埋伏土垚,时刻监测水师营地动向,同时不断赶制城防用具。

      乌兰县上下一心严防死守之际,数里开外的青衣军营地内,气氛却颇有些紧绷,此次出兵虽由水师统辖,随行将领却有不少出自其他派系,无法如臂使指不说,这几日还因为水师一直不下令攻城,诸将中不乏有人口出抱怨。

      众人心思各异,水师看在眼里,军中派系繁杂,除却他自己的嫡系部队,有蠢蠢欲动的主战派,也有看热闹欲争军功之人,更不乏木易派系的煽风点火者。

      此时此刻,他已陷入了两难之境,在耿义固守不出又有准备的情况下,下令攻城不过徒增伤亡,何况乌兰被围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季舒闻讯定会率军来援,届时拿下乌兰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此时转守为攻实非良策。

      而一直拖延下去,尚在宣城养伤的木易定会趁机攻讦,水师已经可以想见,不论攻城与否,结果都会让张广义对他心生不满。

      帐中烛火昏暗,水师独坐案前,思索着自己的退路。

      又按兵不动了数日,诸将的情绪终于因土垚的到来升至了顶点。

      知晓张广义派水师攻打乌兰,土垚神情一动,又听得诸将对水师拒不发兵的怨言,他当下带领众人往主帐行去。

      一把推开守卫在外的士兵,众人气势汹汹地蜂拥而入,只见水师端坐上首,他的嫡系将领俱在帐中,显然早便得了土垚到来的消息。

      “水师,听闻主上令你攻打乌兰?”

      土垚径直行到水师跟前,眼含讥诮,他生得并不高大,身形精瘦,唇上两撇短须,面相颇显精明。

      季舒却不知晓,这两人原便有些龃龉,只因土垚驻守榆中,几次三番欲将松阳拿下,结果都吃了不小的亏,无计可施下遂向张广义请求增兵,谁知水师却进言,只道一个松阳无关痛痒,不必为此折损兵力,张广义便将这事搁下了,土垚因此很看不惯水师深得倚重。

      没有理会他的讥讽,水师只是问道:“榆中屯的两万石粮草,你此次撤兵可都运来了?”

      土垚目光一闪,含糊道:“那季舒动作太快,我匆忙撤兵,哪顾得上所有粮食?”

      见水师眉头一皱,他赶忙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运不走的我都给烧了,没给她留下半点。”

      土垚秉性,水师自是清楚,心中难免生怒,语气也冷了下来,“如今我等势颓,极有可能陷入长时苦战,粮草何等重要,西北本就旱蝗肆虐,此刻便是有再多银子,又抵何用?”

      被人揭了短处,土垚心下也不痛快,当即驳道:“若非你被围祁县,让季舒钻了空子拿下乌兰,哪有这许多事?眼下又在此盘桓多日,空耗粮草,也不知是谁让我等落到这般局面的。”

      这话一出,水师麾下将领当即怒目而视,土垚也不惧,何况站在他这边的将领只多不少!

      眼看着两方剑拔弩张,水师眸中一寒,须臾又平复下去,平静道:“吾素来只出谋划策,然攻城一事端看将领指挥,你既率军赶到,此处便有兵力九万,攻城器械我已准备妥当,不如便由你指挥攻打乌兰。”

      闻言,土垚不免有些意动,然而思量片刻后还是谨慎道:“不知乌兰守军几何?”

      水师默了片刻,而后答道:“不超过五万,且其中有近半为骑兵。”

      土垚也不担心他诓骗自己,两倍的兵力差对于攻城而言,算不得多大的优势,但若是不计伤亡,也未必便拿不下城池。

      眼珠一转,他还是折中道:“我初来此,也不知乌兰具体情况,还是先观察一番再说。”

      水师不置可否,冷眼看着诸多蠢蠢欲动的将领簇拥着土垚往城池而去。

      帐内瞬间便空落下来,唯有寥寥数个心腹将领仍留于此,几人对视一眼,忍不住说道:“军师,我等便坐视那土垚夺去军中大权?”

      “军中派系林立,诸将各有盘算,这所谓的大权也不过是个烫手山芋。”水师冷笑一声,不屑道,“尔等难道真以为他能打下乌兰?”

      这些时日他也不是没有设法让耿义出城,只是耿义早前在他手里吃了个大亏,十分警惕,本人又很是耐得住,无论威逼利诱,皆不管用。

      虽如此说,有将领仍担忧道:“可若拿不下乌兰,主上那边……”

      水师闻言,不禁叹了口气,“主上多疑,只是一时受木易挑拨,待前线攻城失利,定会令我等回防三水。”

      这些时日他按兵不动,等的也不过是个承受张广义怒火之人罢了。

      几人想明白水师话中之意,便都安下了心,静待土垚动静。

      小半个时辰后,土垚一行人策马来到了城前十余丈外,远远看着前方坚固的城墙,以及一众严阵以待的守军,土垚心下一沉。

      “木易那家伙也是个蠢的,好好的城池竟白送了人。”

      乌兰县未经战火损耗,又被耿义加固了许多,他自然能看出攻城难度不小,未免窝火。

      偏向木易一系的将领有些尴尬,便是提议道:“不若将军向庆王进言,将木易将军调来前线,毕竟乌兰城防,无人比木易将军更清楚。”

      土垚思索良久,还是认为不能冒然攻城,若真那般容易,水师早便动手了。

      就在他迟疑是否要谏言将木易调来时,张广义久等不到前线动静,竟令木易又率了两万军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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