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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南烈王 ...

  •   思绪抽回,时烈心头涩然,今时与昔时何其相似,她始终还是无法再进一步。

      深吸口气,她认命一叹,而后坚定道:“你说情爱不长久,那我便用一生证明给你看。”

      “自讨苦吃。”南亦莲不为所动,端是无情,“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既执迷不悟,便合该受着。”

      听了商情那番话后,时烈也想开了,本就是远隔云端的人,自个念着就够了,闻言便也不觉难过,反是笑道:“我甘之如饴。”

      顿了片刻后,她收了笑,认真道:“此次借着出使一事,我倒也摸清了些大安的底细,如今大安时局混乱,多方势力蛰伏暗中,若是不出意外,数年间便将分崩离析。”

      “百越与中原多年仇怨,你可有趁此时机出兵中原之意?”

      南亦莲摇了摇头,明言道:“数百年来,百越已自成一脉,与他国迥然相异,既无拓土之需,也无通商之用,历代君王皆持守成之志,先祖也早有遗命,南氏后人不可插手天下大势。”

      时烈默然,这回答并未出乎她所料,只是南亦莲既救了她,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影响了大势吧?何况还与曲氏那边有着某种联系……

      似看出了她所想,南亦莲淡淡道:“我心中有数。”

      时烈闻言便也不再多想,只是不免提醒道:“我离开平都时,沈浥尘不愿与我同行,想必是随季舒一道去了西北,她的身份留在大安实在凶险,季舒非平庸之辈,势必搅弄风云,如此一来更是危机四伏。”

      她这话多少还是存了私心,南亦莲虽说无心情爱,可身为一国之君,便有诞育血脉延续国祚之责,尤其南氏血脉凋零至此,若沈浥尘不归百越,她只怕南亦莲会选立王夫。

      南亦莲微垂着眸,眼神略深,片刻后道:“待时机恰当,我会亲自将她带回百越。”

      一听她有此打算,时烈便松了口气,随后又有些低沉,“这次回泽余,我便要夺位了,怕是有许久不能再见……”

      顿了下,她复又看向南亦莲,关切道:“巫氏既除,百越已无内患,你可有何打算?”

      “我将闭关。”南亦莲平静道。

      时烈一愣,仔细打量着她神色,虽不见异样,可心中却觉怪异,半晌后突然问道:“如今你可寻到了你的那个一。”

      南亦莲略有些意外,抬眸对视上她的眼,片刻后又看向别处,神色难明,良久方道:“怕是寻不到了。”

      听着这话,时烈突觉说不出的难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总是这样无力,什么也做不了。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也得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留下句话,南亦莲便往亭外行去,她也总是那个先离开的人。

      “亦莲!”时烈慌乱地将人喊住,心头突漫上一层悲意,明明不曾得到,竟有种剜肉般的失去感,这情绪来得莫名,她红着眼问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这一次,南亦莲没有再给她同样的回答。

      时烈离开了百越,待与部将汇合时,她仍是心绪恍惚,仿佛幻梦般,梦已破碎,她却迟迟不愿醒来。

      “殿下,王储的车驾已往边境而去,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部将的接连催促让时烈醒过神来,看着等待此地的众多将士,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不仅仅是时烈。

      骑上亲卫牵来的马,她振臂一挥,率领众人飞马往泽余边境驰去。

      不过小半个时辰,时宇的队伍便被拦在了边关前,不需时烈下令,麾下将士便如饿虎扑食般冲杀了过去。

      两方士卒相差不多,士气和战力却有如天渊,几乎成了一面倒的屠杀,甚至还未决出胜负,便有不少人作鸟兽散,更甚者当场投入了时烈麾下。

      不多时,时宇的车驾便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空地,时烈打马上前,用银枪挑起门帘,冷眼看着车内惊恐万状的兄长。

      四下扫了眼,时烈沉声问道:“林相呢?”

      “林相……林相行在我前头,此刻已入关了。”时宇颤颤巍巍地走下车驾,一见四周士兵杀气汹汹地看着自己,当下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膝行至时烈脚下,两手抓着她的靴子,哭得涕泗横流,“王妹,你饶我一命吧!你若是要王位,这王储我不做了,你是知道我的,我可从没害你的心思啊!”

      看着脚边哭求的时宇,时烈颔首应道:“我自是知道的。”

      时宇一听,还未来得及高兴,突觉心口剧痛,垂眼一看,只见一杆银□□穿了自己的胸膛。

      拔出长.枪,时烈拨转马头,淡淡吩咐了句,“好生收敛了吧。”

      望着不远处的边关,时烈下令原地修整一日,翌日一早便不断有部将率兵而来,及至午时,已汇聚了一支十五万的大军。

      全军浩浩荡荡往边关行去,守将一见打头之人是时烈,竟直接开关放行,自入关后一路连行五百里,几乎遇不到像样的抵抗,大多远远瞧见旌旗便开城来迎。

      时烈积威多年,泽余国内根本无人敢与她阵前对战,一月后,大军行至王都时人数不减反增,多达二十余万众,轻松便围了都城。

      自下毒事件血洗了一批人后,朝中也有不少人倒向了她,她堂而皇之地率军逼宫,便是得到了泽余王中风的消息。

      她再不动手,只怕泽余王就要先一步咽气了。

      因王城中本就有诸多内应,时烈仅用一个时辰便攻破了城门,伤亡不过千,城中百姓亦不惊慌,甚至有不少拥挤在一旁围观。

      她已站在了一个常人唯有仰望的高度,此时的她不管做些什么,一切都将变得合理,即便心有不忿,也只能给她憋着。

      大军有序入城,王宫很快便被围得水泄不通,更有大量士卒持械冲入了诸王子重臣府邸,时烈带着亲卫策马直入王宫,道上瑟缩着跪了一地的内监宫女,甚至可见后宫妃嫔,侍卫则被缴械捆缚,集中一处看管。

      时烈的目光没有驻留,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便到了寝殿前,翻身下马,军靴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敲在人心上。

      亲卫先行入殿,不多时便将伺候的宫人尽数驱出,确保没有一丝错漏后,便拱卫在殿前,等待命令。

      抬头看了眼大好的阳光,时烈仍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即便数年筹谋功成在即,依旧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郁,甚至连些许的喜悦都感受不到。

      没有让人跟随,她带了刀独自入内,殿中弥漫着浓郁的苦药味,时烈神色未变分毫,很快便来到了病榻前。

      榻上的人已枯瘦如柴,花白的发丝糟乱,嘴边尚有未干的涎水,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曾经站在权力顶峰的君王。

      似有所感,老者浑浊的双眸侧视过来,干裂的唇瓣翕动,喑哑道:“你来了。”

      “是,我来了。”时烈应了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两次险些要了她性命的人。

      老者笑声刺耳,原本浑浊的双眼竟凝聚出了亮光,以至于他的眼神几乎有如实质,仿佛回光返照。

      “孤承认,你的确是孤最出色的子嗣。”

      时烈闻言,亦勾唇一笑,“全赖父王以身作则。”

      面上笑意一僵,老者眯了眯眼,即便无法动弹,形容狼狈,依旧不怒自威,这是多年执掌大权方能浸淫出的气势。

      “你的确是该谢孤,孤给了你性命,一手将你打磨成了如今这般,虽然你是女子,也足够接下孤的王位,想来列祖列宗会原谅孤的。”

      时烈没有回话,只看戏般地瞧着他。

      老者并未在意,目光示意榻边的一只锦盒,呼吸急促了些,“王储想必已死,拿去吧,里头是禅位诏书。”

      时烈依旧没有动作,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目中了然,嘲讽道:“这诏书上想必还交代了要善待我那些不成器的兄弟吧?”

      “是又如何?”时烈的态度让老者有些不安,他大喘着气道,“你……你再如何也是女子,本事再大,总有人不甘雌伏妇人之下,若无诏书,更是名不正言不顺,否则众臣即便面上臣服,心底依旧不会承认你!”

      “我何须蝼蚁的承认?”时烈冷嗤一声,轻蔑道,“父王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他们的承认,也不是你的一纸诏书。”

      老者死死盯着她,阴狠地笑道:“你连王位也不要?”

      “王位我自然要,不过这不是父王给的,因为我要做开国之君。”时烈俯下身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眼中带笑,“如此,就只能委屈父王做那亡国之君了。”

      老者闻言,两只满布血丝的眼球几乎凸出眼眶,干瘪的胸口剧烈起伏,面容已经扭曲,整个人如垂死的鱼一般挣扎着,恨不能生啖上方那人的血肉。

      “你……逆女!畜生!孤早该……早该在你出生时便掐死你!”

      时烈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诚心谢道:“还要多谢父王当初的斩尽杀绝,否则我不可能有今天,更要错过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为了感谢父王,我特意备下了份厚礼,希望能让父王含笑九泉。”

      时烈说着拍了拍手掌,大开的殿门瞬间涌入一队亲卫,连同挤入的,还有浓烈刺鼻的血腥气,只见数十亲卫人手拎着数颗血淋淋的人头,将其往殿中一放,几乎堆成了座小山。

      “父王既中意男儿,我便将王族所有男子都送入九泉,好叫父王在泉下亦能含饴弄孙,安享天伦之乐。”

      “噗”的一声,老者口中猛然喷出一道血色,时烈没有躲避,任由那温热腥臭的鲜血溅在了自己的衣襟和下颔。

      吐出这口心头血后,老者的精气神也很快散尽,直挺挺的倒在榻上,面容红紫,双目圆张。

      时烈神色漠然地直起身子,回身朝殿外行去,路过那堆老幼不一的人头,她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不一样了,从前的那个时烈彻底成为了过去。

      泽余王有句话说得对,这世上永远不乏固守陈规不能接受女子掌权的酸腐之人,她虽不惧,人多了料理起来也是麻烦,既然无法绝了他们的心思,那便让他们无人可选就好。

      疾步行走间,时烈出声问道:“人都带到了吗?”

      身侧的一名部将当即回道:“秉王上,都城七品以上官员此刻均已在金殿等候。”

      时烈略一颔首,加快了步子,一行人带着满身血气来到了恢弘的金殿前。

      陛阶之上将士跪迎,漆金的厚重大门缓缓分开,殿中关押的众臣只见一道红影沐浴着日光行来,无不悬着颗心,或暗暗盘算谋划,或愁容满面,或与各个同僚眼传讯。

      众人各异的神色没有逃过时烈的眼,一入殿中,身后相随的将领便高喝了声:“还不拜见新君!”

      话音刚落,当即有小半朝臣躬身屈膝,行跪拜大礼道:“臣等参见王上!”

      看向那大半仍站立的人,无需时烈吩咐,殿内士兵纷纷亮出了兵刃,将其等包围在内,那不住晃动的寒芒甚为刺目,更有将领威逼在耳。

      “见君不拜者,罪同谋逆!”

      环顾四周满面煞气的士卒,再看着衣裳染血的时烈,有人咽了咽唾沫,俯身跪下。

      见有人开了头,余下的人心知胳膊拗不过大腿,只道留得性命在,日后还有机会匡扶正统,便也三三两两的跪了下来。

      有人跪下,自也有人傲骨嶙峋,及至最后,仍站着的不过十数人,俱都汇聚在宰相林甫之后。

      看着这位三朝老臣,时烈给与了应有的尊重,“林相若不愿臣服,便告老还乡吧。”

      两人对视,林甫亦是心情复杂,平心而论,时烈的确远胜诸多王子,更将泽余国土一扩再扩,抛开女子之身,她会是个有为之君。

      心内长叹一声,他询问道:“殿下可有传位诏书?”

      若有诏书,总也还说得过去,只要能保下几位王子,他便是舍了这身后名也罢。

      然而事实却要叫他失望了,只见时烈摇了摇头道:“孤无此物。”

      林甫心下一沉,作为老臣,他知晓泽余王并不是个看不清形势的人,更不会不给诸王子留条活路,除非……

      “敢问殿下,王储与诸王子何在?”

      “他们啊,孤已送他们去地下给先王尽孝了。”

      此话一出,无论是站是跪,所有朝臣都是心肝一颤,寒气从脚底板直往上窜,当即又有几人软着腿跪了下去。

      林甫身子一晃,气得须发皆竖,颤着手伸指怒斥道:“杀兄弑父,不仁不孝,罔顾伦常,践踏宗法,怎堪为君?!”

      “孤能站在此地,便是孤的本事,至于宗法伦常,自孤之后,不再有泽余,自当大变!”

      林甫闻言,险些气厥过去,浑身抖如风中残叶,扫过那跪了满殿的朝臣,放声大笑道:“不想泽余百年国祚,竟毁于一妇人之手!看看你们,就要做亡国遗臣了,等着遗臭万年吧!”

      言罢,他反身往旁侧一士兵冲去,撞死在了刀口上。

      余下众臣看着这幕,无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又见时烈面无表情,竟有几人生出几分孤勇,站起身子大喊着不做亡国遗臣,随后触柱而亡。

      时烈冷眼看着,并不做阻拦,再有数人血溅当场后,她一个眼神示意,站着的几人正迟疑之际,瞬间被士兵乱刀砍死。

      扫了眼满地血污,她眉梢一扬,看向余下众人,笑问道:“还有吗?”

      明明一副温和之态,却更让众人惊惧到了极点,通身抖如筛糠,纷纷匍匐在地,瑟缩不敢言。

      时烈清楚得很,这世上的硬骨头,终究只在少数,若无法叫他们真心臣服,便令他们足够恐惧即可。

      跨过林甫的尸身,长靴踩过鲜血,她一步步行向上首的王座。

      “自即日起,改国号南烈,诸君可愿随孤再战,一统列襄十二国?!”

      殿内外将士闻声而跪,垂首敛目,声撼金殿,“吾等誓死追随南烈王!”

      踏上陛阶,长靴留下一个个血色足印,时烈高踞王座,俯视她的臣民,目中绽放着摄人的亮光。

      她注定是一个杀伐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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