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夜晚弯》三月的蚕豆花

2、二：寿辰

　　另一头，赫氏回到住的流鸳馆，前脚刚进去，后脚叶廉就回来了。赫氏看了看还早的日头，明明还不到下职的时辰呢？
　　不过，做了几十年夫妻，就算叶廉喜怒不行于色，赫氏也看的出来，太傅大人九成九是气回来的！

　　“怎么了？”赫氏看着叶廉坐下，转头给他递上一盏茶。
　　“哼！”叶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重重又将茶碗放下。
　　正在这时，叶子松也跟进来。

　　“母亲。”
　　赫氏看向他，只好跟他问：“你父亲这是怎么了？”
　　叶子松将眉头皱成一个“川”，和叶廉一看就是爷俩。其实叶廉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只是脾性使然，又身居官场，模样倒是其次。完全随了他的叶子松，无论长相秉性，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丞相让我劝劝您，皇上毕竟是皇上。”
　　叶廉不答，赫氏却从叶子松的话中懂了七分。古板迂腐的太傅大人，又不知因看不惯什么，而和当今龙椅上的元企帝，话不投机吧！
　　而还是九成九，又是今上的终身大事。
　　元企帝今年可已经二十有二了，别说现在，还是做皇子的时候，就，连个相好都没的。

　　不过，这事倒也不能全怪当今。先帝在位后期，烽火四起、时局动荡，今天不是哪个国又来骚扰边境，明天就是哪个部族也在边境上烧杀抢掠。先帝戎马半生、战功赫赫，最后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所以，虽然儿子众多，却基本一个也没顾上。
　　毕竟，先帝共有皇子二十四个，活到成年的十八个。经过战争，又经过夺嫡，最后加上当今就只剩下了六个。
　　而当今十二岁的时候就跟先帝上过战场了。继位时十七，又征战了六年方才让大平得以安定，得来如今祥和。如此一波三折，眼下又着重要恢复国力，今上哪儿来的心思和时间，去考虑儿女情长，又娶妻生子。
　　但，今上不考虑，朝臣却一直为他考虑着。眼瞧着一步一步终于太平了，今上的年岁又一年比一年长，大家伙一商量，便开始催着他赶紧召选秀女，扩充后宫。
　　然每次，都被今上以战事初竭，不易劳师动众为由驳回了。
　　几次三番，也就有些目的明确的，还在坚持劝谏。随着今上去的，譬如方丞相，也不再浪费口水了。至于叶太傅，哪种都不属于。单纯就是，成家立业、传宗接代。
　　今上倒也清楚自己这位老师的脾气。其他人亦更是清楚。可，清楚归清楚，方丞相却真是不知多少回的，因着这脾气为老友捏一把汗。像他说的，皇上毕竟是皇上。

　　而旁人清楚的，赫氏又哪会不是心知肚明。但天性如此，她又是一个妇道人家，只能跟着担心罢了。
　　叹口气，赫氏旁的不能多说，只还是那句：“缘分哪，强求不来。”

　　晚间，因着明日赫大将军寿辰，叶子杉再次从京畿四营的骁猛大营，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现在再说一说叶子杉。
　　所以他从了武。这也罢，划重点的是他已年过二十，却还是光棍一根钻石王老五一枚。连个通房丫头都没的。当今的婚事那都让叶太傅操心且十分操心了，这是亲儿子。
　　然而无奈，叶子松随了爹，叶子杉则随了，娘。虽然会被赫氏打，但，那活泼，的性格……
　　这不，一进太傅府，叶子杉直奔槭红阁。

　　“小枫子，二哥回来了！”
　　说话间都不让叶晚枫有个反应时间，下一瞬便嘭地被抱了个满怀。撞在叶子杉像石头一样硬梆梆的胸膛上，叶晚枫鼻头刹时酸掉！
　　“二锅，放开！”
　　叶子杉却没依，甚至在絮絮叨叨：“又一个月没见了！哎呀，长高了，漂亮了！听说母亲跟你说起婚事了？哥哥舍不得你嫁出去怎么办！不然嫁给哥哥吧！哥哥带你去塞外，去看大漠，看驼队！啊，对了！这个给你！”
　　终于被放开后手里又被塞了一团毛绒绒，叶晚枫全程没得反应，便又看着叶子杉一阵风似的刮出了槭红阁。
　　“我去看看父亲母亲！”
　　叶晚枫：“……”
　　哭笑不得了一会，叶晚枫忽地感觉手里的毛绒绒动了一下！
　　活的？！
　　叶晚枫马上低头，对上三瓣嘴红眼睛还有长耳朵……再次哭笑不得了一会，叶晚枫揉了一把这只胖兔子。
　　明天给外祖父加个菜。

　　翌日。
　　天渐亮，浩州城又渐渐开始新一天的繁忙。今日，是镇国大将军的寿辰。六十大寿。是以自是要办得郑重且隆重。不仅像赫氏说的，仅仅是浩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州上的府、郡、乡上，能赶来的参加的上的，亦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慕名。即使不能亲自到场，礼必会送至。
　　而赫大将军如今早已赋闲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虽然早年因连年征战落下了不少病根，但精神矍铄。脾气好的时候是个乐呵呵的小老头，脾气不好的时候不怒自威，浸透到骨子里的杀伐之气自会让人如沐天寒。

　　一清早，叶晚枫便被赫氏从被窝挖了出来，赶去镇国大将军帮忙。
　　毕竟镇国大将军府人丁单薄。
　　赫太师赫雄完娶妻吕氏，育有两子，皆已成家。纳侧室黄氏育有一子，刘氏亦育有一子，同样也都已经成家了。
　　而较天今天这种场合，人手是不嫌多的。好在今日赫太师休沐，又是不用上早朝的日子。
　　叶晚枫随母亲、大哥一家、还有二哥，到了镇国大将军府后，自是要先去见过赫大将军。对这位老人，叶晚枫自然而然的亲近。因为会让他想起祖父。曾经的。一样都是面上很严肃，其实是很和蔼的。
　　陪赫大将军坐了会，叶晚枫便被赶去玩了。
　　是的，他真是玩。
　　不管是赫雄完、吕氏，还是几位侧夫人，还有各位表嫂，更不要说赫氏和大嫂了，哪舍得让他干活。
　　于是叶晚枫也只能找个地方，打开五千年，打发时间。
　　玩什么的，虽今日上门的当然有同龄人，但叶晚枫一直被宝贝着，浩州城显贵圈里的公子少爷，他还真，一个都不熟。何况上辈子放肆过了，这辈子，他老老实实当个乖宝宝吧！

　　“哎，听说了吗？”
　　叶晚枫正在神游太虚，一阵小声的交谈声忽地传进耳朵。他呆的地方是镇国大将军府早春园的一个凉亭，较隐蔽，又建在假石山上。加之这个时节的草木已经渐渐生长起来，很难发现他。他倒也不好发现说话的又是什么人。只隐约看到两个纤细倩影，一粉一紫，看着衣颜色便不像下人，该是两位来祝寿人家的小姐。
　　第一个声音较活泼，随之响起的第二个声音则较温柔：
　　“你这妮子，又听说什么好玩的事了？”
　　“姐姐想知道？”
　　“你呀！”
　　“想不想嘛！”
　　“想~！快说。”
　　“嘻！我听说呀，晚些时候，皇上会亲自前来，给大将军贺寿呢！”
　　“皇上……”
　　“嗯！姐姐不是最是仰慕皇上了嘛，到时，姐姐要好好表现呀！”
　　“啐！皇上哪是我们随意能见的。”
　　“哎呀，姐姐别害羞嘛！再说私下总有机会不是。且姐姐不是常说，咱们皇上不仅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性情，也最是温和，最是平易近人的嘛！姐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皇上呀，肯定一见倾心。到时进了宫，得了宠爱，皇上还哪会怪罪姐姐，是不是？”
　　“你，你这妮子，这般口无遮拦，讨打！”
　　“嘻嘻，姐姐的脸好红哦！”
　　“不许跑！”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越来越远。
　　叶晚枫拖着腮，无声的笑。
　　这是两个怀春的女孩啊！而怀春的对象……大平王朝的元企帝。嗯，撇开其中会涉及到的，各种纷杂的利益关系，这个男人，听说的确不论是要相貌，还是要才华，各种都是妥妥的不缺的。如此的优质股，确实挺值得。
　　不过，再一说到帝王，叶晚枫忽然就不由的想到了看过的万千宫斗剧……
　　阿！
　　叶晚枫收住跑偏的思绪。反正他不会跟皇室有任何关系，也最好不要有任何关系！
　　毕竟，叶廉和叶子松都身在官场。古人的官场可可比生死场，雨露雷霆皆是君恩，谁也不敢保证谁一生顺遂。就算叶廉已是两朝老臣，一生又教书育人。可是，叶晚枫更清楚，他的那般性子。
　　且叶晚枫更清楚，叶子松正是因为同样了解，所以才会亦投身官场。可是他也随了叶廉，有叶廉在还好，爷俩相互扶持。要是万一有万一，叶廉不在了……
　　所以，叶子杉也并不像表现出的那般没头没脑。还有赫氏。赫家虽功绩卓著，但正所谓，功高震主。现今太平了啊！
　　而这种种，大家其实都很默契的从未跟叶晚枫提，保护的他很好。然叶晚枫却终归重来一世。故此，他格外格外的惜福。这辈子要一家人平平安安，他要孝敬父母，要兄友弟恭。还要，不仅是众乐乐，是由此赚很多的钱。
　　至于……
　　叶晚枫又想起了昨天赫氏的话。成亲神马的。
　　不过他很乖的，都晓得他懂事听话。所以，就找个妹子温香软玉在怀吧！何况这个时代的妹子，脾性都温顺的没话说。
　　而，要找个汉子……
　　叶晚枫抖了抖。他没兴趣被压！倒是再找个花身双儿也行，压一压别人还是可以的。

　　“枫儿？”
　　叶晚枫回神，听到是赫氏在唤自己，马上应了。算算时辰，晌午了，宴席待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