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漫游仙境奇遇记》薄野亮晶晶

2、第二夜

　　今天进店时，人也不多。
　　一位看起来活力满满相当精神的叔叔，正眉飞色舞地吃青花鱼，他旁边的阿姨典雅端庄，看他吃饭笑得非常可爱。
　　老板一见是我，不知怎么，眼睛略略瞪圆了，我这才发现虽然表情很凶，但老板的脸其实挺可爱的，双眼皮，长睫毛，嘴唇年轻时也一定是肉嘟嘟的类型。
　　“要点什么？”
　　紧张之下，我脱口而出“叔叔，我也要盐烤青花鱼。”
　　那位活泼的叔叔笑到喷饭，人长得帅，一颜艺脸变得还蛮恐怖。
　　“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明以前那么执着让别人叫‘相良大人’什么的。哈哈哈哈哈。”
　　在这个叔叔的笑声中，老板手上青筋都起来了，让人严重怀疑他要做些什么。
　　“小三三，本来就是到了叔叔阿姨的年纪嘛，难得来一次你就别随便调侃了。抱歉啊，相良君，他总是这样。”
　　原来老板名叫相良啊，我恍然大悟。可是年轻时候怎么会让人叫自己“相良大人”呢，过去的老板是个中二病吗？
　　今天老板心情不太好，上菜时动静还蛮大的，我发现他手上还有箍出来的几个戒痕。
　　看老板的年纪，往前推一推，他的青春时代似乎正是80's。原来如此，原来老板以前是个不良少年啊！
　　泡沫经济破灭后，硬派青年也跟随原宿消失的滨崎步式原宿辣妹一起成为了时代的泡沫。这位老板安静开个店没有加入□□组织个卖X，教唆他人吸个X，已经是不良少年版岁月静好了。
　　我边吃鱼，边听他们聊一些有的没的的事（其实就是被叫小三三的叔叔在滔滔不绝），大约过了四分钟，另一对中年夫妇来了，男方高大，明明是单眼皮眼睛却比一般人的大，阿姨则是可爱型的，长相甜美。
　　“好慢，好慢呀伊藤。为什么买个东西要这么久！”小三三叔叔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好久不见，相良。难得来这边一次，听说你的店在这里，我们就来尝尝看了。”
　　“好了快坐下吃吧！别在这儿客套了！”
　　“三桥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吵啊！理子快管管他。”
　　“小三三，听到了吗，你不要总是攻击性满满嘛。京子我有买甜甜圈哦，吃吗？”
　　“要～”
　　伊藤先生旁边的阿姨矜持走过去，背对着伊藤先生时才露出了一个喜感的笑容。
　　喂喂，这里的叔叔阿姨年轻时不会都是不良吧，行为模式真的很奇怪啊。
　　看起来老板似乎是最成熟的一个。
　　边吃边偷听，我大概明白了这几个人的关系。被叫小三三的叔叔叫三桥，是一家房产经济公司的社长，另一个叔叔叫伊藤，是副社长。他们的公司一路从经济景气的年代发展到如今，虽然不是大型企业，但也没有在经济危机中破产，都要归功于社长的聪明头脑和副社的正直仗义。三桥先生的太太叫理子，是一名刑警，还是赤坂流武术培训机构的名誉校长，伊藤先生的太太京子则是机构实际的管理人。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老板在他们面前似乎手足无措，一副情绪很复杂的样子。但是因为老板做饭很好吃，我也没办法留给他文艺时间，须臾之内又分别点了炸鸡块、咖喱饭、乌冬面。
　　还要了清酒。
　　那边四人言笑晏晏，只有理子阿姨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明明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却投来担忧的眼神。吃饭间没有说什么，但是离开的时候她微微退回来，给了我一个大棒棒糖。
　　“小姑娘，虽然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没什么意义，但是现在为难你的事一定会过去的，喝完酒哭完这一场，今后要好好生活下去。”
　　她离开一会儿后，老板咂了一下舌，“还是多管闲事的女人”，又瞥了我一眼，“留下这么个哭包。”
　　我淌眼抹泪地吃着饭。
　　老板手敲了敲他的椅子边缘，“你……”
　　我抬眼看他。
　　“差不多就别哭了，人生无非就那么回事。”
　　他说完烦躁地拧了拧眉，摸出一包烟，征求许可似的给我看了一眼，就自顾自点上了，吞云吐雾。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嗫嚅了半天，只能说再来碗豆腐。
　　老板拿着烟僵在原地，手上的烟都快烧到手了。随后仿若自嘲般笑了起来。
　　我一时觉得拒绝了别人的关心，似乎是莫大的伤害。但这事又不容吐露一星半点。
　　“……就是，就是人生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一些事，没有办法面对。”
　　老板沉静地低垂眉眼做饭，似乎在听。
　　“别的年轻人在现在都有无尽的未来，好像只要努力就一往无前或者怎么样，但是我现在就处于无论做什么都不行的状态。”
　　老板接了一句，“你话说得这么难懂，难道也是个读书读不懂的笨蛋？精英有精英使命，追不上也有追不上的人的活法，哪儿有什么都不行这种未来。”
　　“笨蛋？我读书挺好的，在中国还算有名的大学念硕士。”
　　“唔，高等人才。”
　　说出这么多我又泄了气。
　　吃完豆腐，我最后点了一份烤茄子，老板今天倒没有说什么份额够了之类的话，相当爽快地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