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暖》浅花笺

25、鬼城

　　蛇郎把果子吃了，提起书篓子进了屋。
　　鬼城承袭了冥界灰蒙蒙的天空，大概到人界午夜的时刻，鬼城才彻底一片漆黑。
　　这个时候的鬼城是最热闹的，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火焰燃烧起来，放眼望去街上店里都是妖妖鬼鬼的面孔——这里面的人都不简单呐。
　　蛟王祠的大门大开着，里面的景象与月暖进去所见到的大相径庭。
　　进门就是大殿，殿里撑着很多朱红色柱子，上面挂满了红纱。大殿正中央摆着一座大台子，台下四处摆满了长桌——这是用来玩赌的。
　　赌，不是最重要的，那些平日里在其他地方不方便做的交易才是主角。

　　蛇郎躺在台子中央床脚极低的床上，四面的红纱把他人好奇的目光都遮了个干净。从床上放置的小桌上拿起一杯酒，蛇郎冷眼看着低下那群各怀心思的妖魔鬼怪，伴着他们那或悲或喜的交易慢慢品着酒。
　　目光掠过着深紫绸缎衣裳的狐妖时停了下来，这个颜色眼熟。他记得干女儿之前做衣裳选料子的时候，捣鼓出来过这种颜色，让鬼城里的蚕嫂们帮着弄了上去。
　　没让他细想出点什么，身侧的床塌了下去。

　　“这什么酒了，我尝口。”月暖突兀地冒了出来，青衫上染了点点墨渍。
　　“渴了？”蛇郎扭过头看了背后的姑娘一眼。
　　“有点吧，那东西又难对付了一点，都学会制作喽啰了。”喝了一大口酒，没尝味就吞进了肚里，月暖不爱喝酒来着。
　　“嗯。越往后会越难对付，还是早点把他们根源找出来得好。”蛇郎转回脑袋继续观赏下面群魔乱舞的场景，那狐妖倒是不见了身影，蛇郎也没做多想。

　　殿里头很吵，各种声音混杂着。蛇郎床边的红纱除去遮挡视线外，把声音也过滤了去。这上面有术法加持。
　　月暖沉默地喝着酒，这会儿不嫌酒难喝了。她的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蛇郎说完这句也闭上了嘴。
　　一时静默，月暖起身钻出了红纱。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跳下台子往门口去了。
　　她走得潇洒，蛇郎也清楚这姑娘心里烦想出去玩玩。当事人都很淡定，围观群众却炸开了锅。
　　高冷得很的祠主帐里钻出来个白面书生，这里面有玄机呐。
　　众人叽叽喳喳讨论着，角落里刚刚被蛇郎注意到的狐妖耳朵动了动，脚步飞快地往门口挪。

　　月暖换了身行头，鬼骨面具幻化了个面貌，不再以面具的样子出现。按她平时那不想惹事的性子，样貌都不会太招摇。
　　偏偏这次心情不太好，没怎么注意这方面。让鬼骨给自己随意弄了个样子，她没照镜子的习惯也就没发现这事。
　　沿着街道四处溜达，偶尔也寻个店铺看一看。月暖找蛇郎之前就先去取了她的书篓子，说是书篓子，实则是个储物法器罢了。
　　后边有人跟着她，人数还有点多。她有点烦，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好好逛个街都有人尾随。
　　恰好前边是蚕嫂们做衣裳的铺子，里头也挂了些成衣在卖。月暖二话不说提脚进店，取了手边最近的衣裳就取了里间试衣服。

　　进门的时候蚕嫂们认出了她腰上挂着的墨玉佩，明白这书生是蛟王祠的小主子。月暖阻止了蚕嫂们的问好，用眼神示意她们安静。
　　每次到鬼城来，月暖都会挂上初见时蛇郎作为长辈送的见面礼——一枚小小的墨玉佩。这个东西不仔细看还看不见，毕竟它小。
　　作为一个总是需要换行头行走各界的家伙，月暖衣服众多。跟做衣裳的蚕嫂们接触得也多，一来二去，蚕嫂们也知道怎么分辨出这这老主顾了。

　　铺子里生意好，里面人多，试衣裳的人也多。
　　月暖留了个心眼，拿进去的是一套衣服，穿出来的又是另一套。
　　是一套靛蓝色的贵公子衣裳，上面还绣着丹顶鹤。让鬼骨幻化了出另一个样子，掏出把折扇。月暖大摇大摆地出了铺子。
　　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之前跟着自己的人，是之前蛟王祠大殿里头的妖魔鬼怪们。月暖还记得当时看见的一个顶着头红毛还带个红冠子的公鸡精。
　　公鸡精此时正一脸好奇地往铺子里望着，眼睛在顾客们脸上瞧着。他旁边的一群妖魔鬼怪都是这个表情，月暖对此不解。
　　难道自己跟蛇郎的关系暴露了？不应该呀，每次都会换个行头过来。再者他们有什么事也不应该求到自己头上呀。
　　想不明白也不想了，月暖一刻不停继续往前逛着。

　　路过几个女鬼的时候被拉住了，女鬼姐姐一上来就问她要不要换张脸。还保证换完更招小姑娘喜欢。
　　月暖笑着推辞，试图把手从女鬼手里抽出来，没成功。
　　“小公子真不准备换张脸吗？不换买张备着也挺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呢？”女鬼很热情地介绍着。
　　挣脱不了，月暖准备强行让女鬼松手。一只修长的手搭在了她肩上，把她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隔着差不多半个月再次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

　　“你让我好找，说好的去尝魔界的灵越鱼，转眼人就不见了。”邬岈在女鬼们目瞪口呆之中凑到月暖耳边说着话，眼睛却盯着几个缠着月暖的女鬼。
　　月暖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好呀，现在就去，我不乱跑了。”，赶紧挣脱掉女鬼的手。
　　挽着邬岈转身就走了，一口气拐出几条街太停下。月暖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半个月没见着的邬岈。
　　深紫的料子好像是上次凑数塞到他洞府里头的，做成衣服果然好看。邬岈这一身挺正经的，看上去温润儒雅。
　　头发不像平常那样散着，拿个墨玉扣梳起来了一半，他耳朵上的银色耳饰就露了出来。是一颗小小的银钉，跟月暖的很像。

　　手随心动，月暖鬼使神差得摸了上去。邬岈站着没动，脸上柔柔地笑着。
　　街角出玄衣蛇郎站在阴影中远远看着他们两人，脸上是欣慰的笑——不用担心自己走了之后没人照顾这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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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蚕嫂：（呆作者瞎诌的）专业做衣服的妖精，只在鬼城里头开店。算得上是蛇郎手下之一。
.蛇郎的戏份不多了，想多说一句，蛇郎其实是在鬼城等人来着。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