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暖》浅花笺

26、医馆

　　鬼城每月只在月圆之夜开放，以人界为例，从入夜时分到第二日破晓为止。
　　午夜场是最热闹的时候，蛟王祠里的赌场也只在这个时候开放。
　　鬼城城主不详，据说它背后站着的是冥府之主和冥界的其他几个大鬼。有这样雄厚背景的支撑，鬼城才会成为那些明面上为各界不容的交易的最佳场所。
　　其他各界对鬼城的存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又没点难处呢？鬼城，有时候也是救命的地方。
　　提阿朱开的医馆一直是鬼城里生意最好的地方之一，来这看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对有的人来说，这个代价很小；相对的，对另一些人来说代价很大。
　　今天付出代价最大的客人是少见的草木妖精——她付出的代价是康复之后交出自己枝头灵力最丰沛的嫩芽。

　　草木精怪灵力最丰沛的嫩芽掌握着精怪修为再进一步的关键，一旦失去，可能得在现阶段滞留一生。
　　在性命面前，那妖怪最终答应了。提阿朱给她治病之前先跟她签订了契约，以免她好了之后赖账。
　　这草木精怪正是趁乱逃出来的绿腰，见识了那人的真面目她自知犯下大错难逃一劫。但她还是跑了。
　　此时她正躺在医馆里头等着大夫来救命。提阿朱给她服了一颗朱丹，让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一放松下来，她就开始抱怨刚刚发生的事了。
　　恨只恨临逃走时，月暖那女鬼突然出现抽了她一鞭子。这一鞭子抽得恨了，让她差点撑不住来这鬼城疗伤。
　　只不过，要不是那女鬼突然出现把那人……不！那个怪物制服了，她现在连同燕明媚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都要折在那里了。
　　妖王宫是回不去了，那就只能回穆枝绿林了。好在跟提阿朱之间的契约是治好她所有的病，莫名其妙流逝的灵力也会回来。
　　回了穆枝绿林就没谁能奈何自己了。毕竟草木精怪这一脉的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到时候东山再起也容易。
　　至于妖王，迟早会得到的。

　　濒死的妖精不知道她已经没有了翻盘的可能，也不知道自己的每步行动都被他人计算得清清楚楚。
　　连差点抽死自己的人在自己进入鬼城的那刻开始，所有行动就被人密切地监视着这件事都没有察觉到。
　　便宜干爹的下属来汇报柳妖最新动态的时候，月暖拉着邬岈在买灯笼。听完汇报，也没什么其他表示，只要求大伙儿再接再厉继续监视。
　　打发完下属，月暖继续挑灯笼。

　　“摊主，这灯笼骨架上都雕了些什么啊，又是蛇又是蝴蝶的。”
　　深紫衣裳的姑娘面上覆着块刻画着曼陀罗花纹的银色面具，一手拿着个据说是金乌木所做的灯笼在打量着。
　　这是月暖，她换回了女装，还特意挑了件色调跟邬岈穿的那件一样的衣裳。从没个正形的头发罕见地好好梳上了，在头顶盘叠出一个单螺髻，插着一根墨玉簪子。
　　除去墨玉佩还好好挂在腰间外，半分看不出跟刚刚那个纨绔子弟打扮的蓝袍贵公子是同一个人。
　　邬岈安安静静地陪在她旁边替她拎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月暖问及他时才答上几句。一路走过来，那些店家都把月暖错认成他夫人了，但两人都没解释。

　　“哎呦，夫人好眼力，这雕着的是魔界失落已久的古国里头柱子上的花纹。我这是最新上的货品，您在别处寻不着的。”摊主在极力推销着他的商品，月暖也乐得同他商讨。
　　“别告诉我这次的灯面用的又是人皮吧，上次买的那盏还给我引了个无家可归的野鬼回来。”看上去月暖对这灯还挺感兴趣，已经进入与摊主切磋嘴皮子功夫的环节。
　　“上次是个意外，这次保证不会。不不不，瞧我说的什么呀，这次的不是人皮。是上好的冰蚕绢布，保证您卖得不亏。”摊主赔着笑脸，极力弥补上次的过失。
　　“还有，这花纹要是又是什么符咒，你就给我等着吧。达摩海鲛人织出来的轻罗绡五尺跟你换怎么样？”月暖从储物银钉里头取出一小匹流光溢彩的绡出来，摆在摊主面前。
　　摊主明显想要，但又想多要点。轻罗绡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达摩海的鲛人都太残暴了。“不是，夫人，您看，我这灯笼做工精细。合着做起来辛苦得很，能不能多给那么一点点？”
　　月暖微微一笑，极好说话的样子，“不能，给你五尺都算多。你还别忘了有上次坑我的关于那只野鬼的灯，卖还是不卖，不卖我走了。”
　　摊主急了，少了点就少了点罢，轻罗绡不好得。况且上次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对，就当补偿算了。再说，这灯还真不是自己做的，要真拿了多得的好处……有点心虚。

　　得了自己喜欢的灯，月暖挺开心的。也没让邬岈帮着提，自己拎着往提阿朱的医馆走去。
　　邬岈看着那灯，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像是刚刚那个摊主做得出来的东西，“这灯……。”
　　听见他提起这灯，月暖就明了邬岈想问什么了，“这灯不是那摊主做的，他大部分时间只负责卖，自己很少动手。”
　　“那你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按刚刚月暖和摊主对于那个人皮灯的对话，邬岈多少有点担心这灯。
　　“安心，不会有什么大事，我认得这上面的花纹”，走出几步又想了想多解释了一句，“这灯应该出自那个魔界古国，我恰好认识那古国里幸存下来的一个人。”
　　邬岈若有所思，没待他开口，医馆就到了。
　　提阿朱跟蚕嫂一样认识月暖那枚玉佩，提前招呼过门口的医童——遇到身上有这佩的客人直接引去见他。

　　跟着医童进了医馆后院，提阿朱早等在了后院的小宅里头。看见小主子来了忙起身相迎：“小主子安好？您嘱咐盯着的那人已经到了，也让她服下了赤朱丹。”
　　提阿朱看着是个年轻医者模样，长得有几分俊俏，但实际年龄跟他这长相绝对不搭。他把月暖当做小主人，月暖也就心安理得地受了。
　　“提阿朱不必多礼，前些日子得了瓶极寒之地的冰泉，我也用不着，你拿去用罢。”月暖从之前变作书篓子这时又成了竹提篮的储物容器里取出一个由泥土包着瓶子。
　　“小主子有心了，外头包着的是温阳泥，这里头……真的是冰泉？”，提阿朱淡然的表情有点裂开，展露出里面的欣喜若狂。他正却这味药。
　　“是，可这泥可不能给你，我那屋子里头有点凉了，得养着”，提阿朱的样子逗笑了月暖。为了避免这医痴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回来的泥巴给弄走，月暖不得不多说了句。
　　“自然，自然，泥得给小主子。提阿朱得了小主子的冰泉已经算多的了，小主子随我来，你说的人就在那。”提阿朱冷静了一下，面容恢复如常。

　　赤朱丹同朱丹都能暂时保住濒死之人的性命，但赤朱丹还有另一个的功效。服下之人会短时间丧失身体的控制能力。意思是，你能清楚地感知外界，但你没有任何能力回应。当然，这期间灵力是完全被封印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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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单螺髻：单螺其梳编法是将发股集结，盘叠如螺。置于头顶上，在永泰公主墓石椁内西面北次间之雕饰，亦有些类发式。（来自百度）
.月暖是未出嫁女子的打扮。
.绿腰这家伙算是要凉了。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