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人间无战事》章鸮笑

46、卌陆 媚骨

　　"到底是哪个小表砸？"Caesar拉住赵扶苏。
　　赵扶苏反牵住她的手，接过她机械右臂上挂着的背包。Caesar有些迟疑，拉着背包的背带不想松手，不退让。必须说明白，他们约好了，不能有秘密。
　　拉着她的左手，摩挲手掌的茧，薄薄的。女孩还是个女孩，就是没了当年初见的光滑，被战火随意蹂躏，打磨槽了。赵扶苏揽过她的肩，也再没有抢背包。
　　他拉着Caesar走到飞行器边，帮她打开舱门，扶她坐到驾驶位。Caesar自己带好安全带，赵扶苏帮她把电子扣拉到最紧，居然也还有空隙。"你太瘦了，Caesar。"
　　"你叫我什么？"Caesar抓住赵扶苏调电子扣的手，握得发白。赵扶苏另一只手伸到她腿侧，把驾驶坐调近控制台，Caesar右臂立刻伸出一股，把他手腕缠住。
　　"夫人，这样不好。"太近了，赵扶苏整个人俯在Caesar上方，飞行器向着海，晨练的军官队伍隔着镜像玻璃只能在表面看见他们自己，不知道赵扶苏躬身在驾驶舱与Caesar做什么。这姿势，叫人想入非非。
　　Caesar的唇就贴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颊上，每一个字都在加温，"既然我是你夫人，有什么不好？"看着他慢慢红了耳朵，Caesar玩心大起，伸出舌尖舔舐他耳尖。血管开始浮现，仿佛可以看见血液流动，纵横交缠的脉络像是花瓣的经脉，也像纠葛的命运。
　　光线透过挡风玻璃和透明仪表盘，穿过赵扶苏别在耳后的长发，透露出一点点的银白。未束的青丝像是在光线里发抖，平时无意间隐藏的很好，却在这个早晨无处遁形。
　　他有白头发了。
　　Caesar嗅他长发里带的火药气，不浓。他是每天都洗头吗？是吧？这长发是她的所爱，赵扶苏是她的所爱。
　　额头靠在他颈侧，看他垂在自己腿上的黑发。
　　炽星从海面上升起，单面的镜像玻璃再挡不住他们的剪影。军官们跑了超额的晨跑，终于看见了掀起的引擎盖上自己影像背后的内容。伉俪情深吗，这对恩爱的夫妻。
　　他们应该更像合作伙伴才对。
　　"我不留秘密，"赵扶苏似乎鼓起勇气去吻Caesar的鼻尖，"那是我的家人，我是去杀他们，救大韶的人民，救我的卫星。我不希望你做，不希望子丕做。"他亲手，这样似乎好受些。其实对赵扶苏而言这些都没什么。如果没有这四年间的沧海桑田，他们几个兄弟夺嫡，还是只留他一个。
　　现在没有什么皇位要抢了，只有保护共和国的义务。
　　他不急，因为要好好和Caesar道别，因为他真的不打算带着Caesar去。
　　缓缓退出机舱，关上舱门，锁上，解除飞行器动力。
　　自己开走一边的红色直升飞行器。
　　Caesar右臂化作细微触手，自己打开被赵扶苏动了手脚的安全带和舱门，也没有再追去。
　　Caesar怕，怕他远去，更怕他在自己身边悄悄的呵护，然后忽然老掉。
　　像是缓·Einstein。
　　大韶朱雀港，笑子丕一个人站在晚霞里等候，等候袭来的黑暗，等候炽星淹没在海平线下。仰头看见月升，看见侍卫星逐月而升，也看见云霄后降下的红色飞行器。
　　赵扶苏，有必须会大韶的理由。
　　而且主要原因不是挽救颜面，不是消除愚昧证明星球说，不是肃清平面说。
　　他被笑子丕怀疑了，笑子丕是个不正经的小伙子，怀疑他赵扶苏出轨。
　　他要想解释，必须让笑子丕参与进来，用行动说明。懒得解释一大堆，毕竟他不是出了笑子丕的轨，但又不能不解释，不然笑子丕在Caesar那里告黑状。
　　"说吧，到底是哪个小婊砸？"笑子丕想接他手上行李，结果抬手拿了空，赵扶苏的包在Caesar手上。此时此刻，Caesar应该打开了包，也一定看见了包里的那支义肢。
　　最好的材料，就是为了与Caesar相配而存在的。
　　义肢，无名指上戴了一枚切割精巧的昂贵矿石戒指。
　　Caesar沉醉于赵扶苏这个人，他有好看的模样，英俊，高贵。亦沉醉于赵扶苏的思想，他要和平，要共和，要学习进步。
　　他美好的皮囊，他有趣的灵魂。
　　满足Caesar的想象，成全她拥有优秀丈夫的愿望，做一个优秀的人。
　　赵扶苏现在很高兴，笑子丕问他为什么Caesar没追来，他回答："我又求了一次婚。"浪漫，却有真心实意。
　　笑子丕为之惊讶："你是个妖精吧？谁教你的？"赵扶苏笑："男人天生有浪漫。""也天生风流，我不信你只对凯撒小姐一个人浪漫。"笑子丕接道。
　　"我也不信。"因为Caesar是赵扶苏目前遇见最好的，他也主观否定还有更好的。
　　确实有更美好的人，可惜站在与他们相反的立场上。
　　或者说，活在一个平面里。
　　没错，除了坚信世界平面论以外，那位"小婊砸"简直是神。
　　赵扶苏是赵皇室读书最好的，那位就是第二好。优越的教育条件培养出一批赵氏皇子，虽多数中人之姿，但其中也有翘楚。那位在物理学方面颇有建树，研究"真空"、"球心"、"星球引力"……
　　赵扶苏与那位发生的最多的争论就是力学，他要说服对方星球论成立。这就很神经了，毕竟对方物理学术业有专攻，赵扶苏只是个浅学的杂家，不一定比之优异。
　　但是那位就这样神经质的相信地平论。
　　说地面中心是北极，引力最大，甚至计算出了佐证的引力公式。把这种思想编辑成册，刊印出版，居然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可，甚至章怀都认为有可能。当赵扶苏看见章怀趴在地上计算所谓"穿越南极冰川到达世界边缘"的距离和高度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章怀被蛊惑了吗，是科学被蛊惑了吗？
　　很可能，毕竟那位，生一副媚骨啊！
　　她是赵扶苏的表皇妹，大韶郡主，赵阳滋。
　　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又品格端方,容貌丰美。（借曹公笔下宝钗）
　　她媚，却媚的很高级，不是造作，不是粘在男人身上不松，而是要男人连身带心都不自觉向她靠拢。
　　姿态风流自然，看人磊落大方，这才是媚当中的上者。
　　她读书的时候最媚，汗流粉面花含露，尘拂峨眉柳带烟，似乎笔下不是计算，而是一首诗歌。
　　谁会说她错了呢，她都对，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