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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约? ...

  •   她早就该想到了。欣是因为赖床才错过了第一节课的,她来的时候,眼神还是涣散的,一看就是还没睡醒,更别说买药了!

      渴聆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她昏昏沉沉地坐在教室里,第一节课欣还不在,等到第二节她来的时候,她的抽屉里也多了一个写满英文字母的药瓶。

      那时,渴聆还以为是欣上节课翘课帮她出去买的,想也不想就往嘴里塞了两片。结果到了晚上,她整个人就清爽了许多。当她把药还给欣的时候,她看也没看就直接把瓶子扔到衣橱里去了——对了,她怎么没想起欣的这个坏毛病,就是衣橱里的那个杂物箱,她永远不会知道里面多了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里面少了什么。只要是别人递给她的,她都会照单全收。

      “妈妈咪啊,我一直以为那是欣的,”蓝色的小瓶子,如果没记错,刚才还在欣的衣橱里躺着,“居然是你的?”

      “听你这声音,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我就说这药的效果很好,立竿见影!”记得特洛伊是这么回答的。

      渴聆想想都觉得发毛。更重要的,他居然连她声乐课是什么时候的都知道——可她明明记得贴在楼道上的课表,早在开学的第二周就不翼而飞了——除非,他又特意登录到学院的网站上去查了。

      渴聆正坐在宿舍的椅子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机里的图片,那张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记得住的表格,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条短信和一串陌生的数字。

      “周五没课吧,我有两张游乐园的门票,要不要一起出去?”

      是谁,没头没脑的,连个署名都没有!渴聆刚想把她当做垃圾短信处理了,就看到信纸的上一页,大约两个小时以前,她发给特洛伊的第一条信息。

      她连他的手机号都还没保存,他居然就知道她这周五有没有课——好吧,说不定他早就倒背如流了。毕竟,人才的世界,她不懂。

      想着,夜色也来到最深的时候。宿舍楼下,由远至近地传来一阵嗡响,好似蜜蜂归巢般,不久,楼道里也喧嚣一片。

      回来了。

      楼内的灯光陆续亮起,渴聆知道,很快就会轮到她们宿舍。

      开门的是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众狂叫、呐喊、嘶吼也埋没不了她那粗矿的嗓音。看来她也玩嗨了。然后,“啊!”,难以抑制的惊叫。

      渴聆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尤其是对于欣。梅子一个箭步冲到开关前,登时,宿舍里一片亮堂。

      “干嘛不开灯,装鬼吓人啊!”梅子撑大的眼睛显示了上一刻的惊魂。

      不想装鬼,只是打从回宿舍起,脑子里就一直装着特洛伊的事,让渴聆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怎么在意。

      “真是的,害我以为是小偷!”馨子的态度虽然强硬,但闪烁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胆怯。而她身旁的良子,直到这一刻嘴巴都没张开,手还僵硬地粘在门框上。

      所有人,原本直奔云霄的激情,瞬间跌落谷底。

      “你也刚回来?”欣走进来将包丢到桌面上说,她注意到渴聆脚上穿的还是外出的鞋子。

      梅子和馨子已经把腿软的良子扶到了她的位置上,从充满恶意的眼神看,他们似乎正打算在渴聆与欣说话的过程中,也找机会败败她的兴。

      “差不多吧。”渴聆说。

      “去哪潇洒了?”欣又问。

      “研究生院的烟火派对。”渴聆说,纵使是她不请自来。

      三贱客的表情却更扭曲了,看来,他们是怕渴聆会从前辈那里获得某些关于奖学金的情报。

      “可你的月饼好像没动过!”显然,欣也是被外包装上精美的费尼切歌剧院吸引去的。其实早在去往烟火大会的路上,渴聆就想把这个笨重的盒子丢了,可作为一个音乐生,这种收藏艺术作品的觉悟和癖好她还是有的,就像她同样保留了印有五线谱的空糖果罐,和近乎破旧的莫扎特手机壳一样。

      “玩得太高兴了,几乎没时间吃!”渴聆刻意提高了嗓门说。

      果然,三贱客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全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可欣却突然将脸拉到离渴聆只有十厘米远的距离。“杀杀他们的锐气可以,可别想连我也一块儿蒙!”她皮笑肉不笑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知道的,一定有事,不过我不介意你等他们睡了以后再告诉我,毕竟某些人还等着看你的好戏呢!”

      真不知欣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渴聆非得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她不可。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反正对于欣,她从来无需刻意隐瞒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隔壁宿舍传来的喧闹,总算又为他们挽回了些节日的气氛。

      从欣兴奋的表情,渴聆想象得出,签售会的场面一定相当火爆,只是她没想到,就连“好学生”李书黛都去了,看来Sean的号召力果然不容小视。后来,梅子和馨子也忍不住加入了讨论,渴聆原想难得地为她们的喜悦表示高兴,但馨子夸张地表述时,右侧脸上的大写字母“S” 被拉伸成非常奇怪的形状,还是让她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

      讨论结束时,良子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从她将枕头抱在胸前的姿势看,渴聆猜测直到入睡前,心脏都还扑通扑通地撞击着她的肋骨。这间宿舍里,除了欣,其余四人明早都有课,因此兴奋过后,梅子和馨子也爬上床了。没过几分钟,三贱客的床位上就清晰而均匀地响起了打呼的声音。

      “看来她们都累了!”渴聆小声地说,但并非出于对她们的关心。

      眼下,欣还不住地向渴聆炫耀着她和Sean的亲密合影,其实根本用不着这样,打从他们一回来,她隔几秒钟就要闪烁一下的手机屏幕上就夸张地显示着这张照片,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那可不?我们可是沿着车站一路走回来的!”她说。

      “怎么不打车?”这四个人,哪一个看上去像是会省钱的?

      “没办法,的士全被人拦走了,我们想拼车都拼不上!”欣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无奈,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捷足先登,“不过你放心,还有一堆人打不上车,都是跟我们一块儿溜达回来的!”

      渴聆可以想象,浩浩荡荡的一拨人,手拿专辑,一路引吭高歌,凯旋而归的场景——看来音乐学院又要掀起一股摇滚热潮了,不知道古板的院领导们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对了,”欣突然从专辑的夹缝中取出一个扇叶形的镂空铁片来,“这个给你。”

      用隶书刻着“黛玉题诗”四个大字的书签,背景是黛玉病卧潇湘馆时,在秋雨淅沥中写下的《秋窗风雨夕》。

      “妈妈咪啊!”

      “看到路边摊上在卖我就买下来了,估计摊主也是个文青!”欣笑说,“还以为放你鸽子你会不高兴,但现在看来,你的兴致还不错!”

      又在变相地套话,渴聆听得出,不说入学,单单这个学期,她的好奇心就足以杀死十只猫了!可谁叫拿人的手短呢?那个书签,她是不打算跟欣客气了,只好拖着长腔说:“放心,我记得呢,‘他们睡了之后’!”

      可将近凌晨两点的时候,渴聆差点放弃了他们的约定,只想快点将脑袋砸进枕头里,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当馨子第二次说梦话的时候,欣终于慢条斯理地洗漱完,爬上了她的床。

      “又想多了吧。”这点从她不时投来的将信将疑的眼神中就能看出。

      “但我还是会尊重事实。”欣说,脑海中的“贪婪”二字表露无疑,“说吧,怎么回事?”

      “我今晚......去找特洛伊了。”犹豫了一下,渴聆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跟特洛伊在一起”改成了这句。太暧昧。

      果然,欣吃惊的表情立马达到了巅峰。

      “别这样,我只是想跟他道个歉。”仅此而已。可渴聆也是当即才想到,关于道歉的话,刚才她好像一句都没说过,而且被她作为借口的笔记,现在应该也还在特洛伊身边的某一处静静地躺着。完了,又要纠缠不清了。

      “什么!”欣一激动,声音没控制好。对床的良子一个转身,直接把抱在怀里的枕头丢了出去。“不是,我是说,好端端的,你道什么歉?”她赶忙捏紧声音,换了种温柔的方式说。

      的确,在她看来,这就是个借口,渴聆根本不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做出需要对特洛伊亲自登门道歉的事,因为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过深交,而且特洛伊看起来又是那么善解人意。渴聆只好强撑着眼皮,将白天和从钟池学姐那里听到的事对她复述了一遍。

      “你说特洛伊把踏板踩坏了?”这一嗓子,又让梅子不满地翻了个身。

      “放心,他可不是会拿吃饭的家伙出气的人!”她居然也忘了,学院女生向来是以讹传讹的多发群体。“那踏板从来就没好过!”

      “那就好。”欣松了口气。不是暴力倾向,说明他的人品还是没有问题的。“还有呢,你们还说了什么?”

      “我把林凡的事告诉他了。因为,”渴聆顿了顿,“他说我很像他妹妹!”

      这谎,渴聆撒得坦然,自私点说,她只是突然想让夏洛特的事,成为只属于她和特洛伊之间的秘密。

      “我就说,果然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什么,你把林凡的事也跟他说了?!”毫不意外的震惊。

      “嗯。”渴聆说。

      “为什么?你不是说不能告诉别人的吗?”

      曾经。难道他现在不算“别人”了?

      “我只是一不小心。”渴聆不愿过多解释,包括今晚的夜色,和那个拥抱。可当欣流露出失落的表情时,瞬间,她还是自责了一下。

      “然后呢,他是什么反应?劝你,还是安慰你了?”答案无外乎这两种。
      欣也露出了疲惫的神态。

      “都有吧,”渴聆含糊其辞,“我还是挺感动的。”

      “看来他的话比谁都有用。不过,真的要感谢他,还有,恭喜你,终于摆脱苦难的牢笼了!”

      肺腑之言,虽然起决定性因素的不是自己。欣也有过空虚和受挫,渴聆的秘密就像自己的私人收藏,却被她如此轻易地送了出去。可是,她依旧开心,也必须开心。

      离天亮大约还有两个小时。渴聆不知道欣是怎样飘回床上的,她只记得说了声“谢谢”后,欣的床头灯一灭,自己也陷入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第二天,跟渴聆想的一样,关于Sean的一切,几乎成为了全院女生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他的人、他的音乐、他的花边新闻。

      “什么!你说Sean已经秘密结婚了?”

      一早,渴聆就是在这样一声尖叫中被吓醒的。说话的这个人,显然不可能是声乐专业,否则怎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滥用自己的嗓子?

      而当她上课即将迟到,飞速奔向教授琴房时,食堂外,一支只花了一晚上时间就组建好的摇滚乐队,也正卖力地演唱着Sean的成名曲,狂热的粉丝将食堂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就连一向自恃清高的海伦,也破天荒做起了观众。

      “渴聆!”

      在贝斯和食堂阿姨大嗓门的抱怨中,渴聆难得还能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只见特洛伊正孤身朝她走来。这朵旧时的浪花,显然已经随着女生们关注点的转向,被无情地拍在沙滩上了。

      渴聆也没停下脚步。“嗨!”她惋惜地朝他打了声招呼。

      “嗨?”特洛伊诧异,“到现在为止,难道你都没看过自己的手机吗?”

      当然有,在她惊醒又睡着,闹钟第七次响起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然后,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好吧,”渴聆的眼神已经向他说明了一切,“麻烦你现在看一下好吗?”

      “不行,我快迟到了!”渴聆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好吧,昨晚我问你的,还记得吗?”特洛伊也随着她的脚步迅速向后退去。

      “你能说得明白些吗,我赶时间!”还好,教授的琴房就在前方。

      “就是,游乐园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渴聆猛地刹住脚。什么考虑?从昨晚关掉特洛伊的短信后,她压根儿就把这件事忘!光!了!

      “怎么样?”特洛伊又问了一遍。

      “额——”渴聆又飞速向前走去。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上一节课的学妹已经拿着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到底怎么样嘛?”离琴房只剩一点距离,特洛伊忍不住催促道。

      “知道了!”渴聆丢下这句,一头扎进房间内。

      ......知道了?

      可这分明就是约会!渴聆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说出这三个字。她就不怕万一事情走漏了风声,传到她爸妈的耳朵里,她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时间很好,天气很好,一晚上都在做美梦,所以心情也很好——如果不是天还没大亮,就被那阵狂躁的铃声吵醒的话。

      渴聆皱了皱眉头,抗争着将脑袋藏进被窝,但电锯般的声音仍在无休止地扩大,仿佛要把整部手机震坏了才肯罢休。

      “谁啊?”渴聆一把抓起,让听筒自觉地贴在耳朵上。

      “准备出发了吗?”声音有点耳熟。但渴聆还是半睡半醒。

      “有病吧,大半夜的,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三十七分,就算报警你也不能告我扰民!还有,”那人停了一下,“我是特洛伊!”

      这个名字多少让渴聆恢复了点意识。但她还是奇怪,明明天都还没亮......难道是晚上九点?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十一点多才上床的。

      “准备出发了吗?”特洛伊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去哪?”渴聆总算舍得起身看一下四周了。

      欣和三贱客的床上空空如也,一道光线从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缝里照到地上——不用说,这肯定是三贱客走后,欣为了能让她睡得更好才这么做的。

      “游乐园,我们约好的。”特洛伊说,随即又补了一句:“你不是说你‘知道了’?”

      知道了。渴聆这才想起。

      其实,她当时想说的是,知道了,她会考虑一下的。可结果是,她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原想尽早回绝特洛伊,好让他能在这两天里找到比她更适合的玩伴。可谁知,碰到他的时候,他总是愁眉苦脸的,害她都没好意思说。后来,她就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看来,命中注定的事总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知道了,等我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特洛伊抓狂,但渴聆当即就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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