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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约! ...

  •   一个小时,看似充裕,但为了配合刚起床的速度,渴聆还是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她磨蹭地从床上爬下,再磨蹭地开始刷牙,洗脸,梳头……记得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她就是带着这种状态度过每一天的。

      可这也不能全怪渴聆,一个连暑假都要扣留学生排练的学校,叫她如何积极得起来?特别是去年七八月,渴聆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眼巴巴地看着其他系的宿舍人去楼空,再看看自己的排练计划表,每到这时,她都想立刻冲回去跟爸妈讨个说法。毕竟当初,是他们听信了这所学校美丽的谣言,才偷改了她的志愿,然后又死拉硬拽地把她拖到这里来的。

      可当渴聆真正进来后,她才发现,除了极小部分确实自觉到无话可说的同学外,其他的,都跟渴聆有着相同经历。而欣正巧也属于这一类,所以,无需过多的推心置腹,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死党,而这一年多的日子里,她也是渴聆最大的安慰。

      南门见。

      为了不打扰渴聆洗漱的进程,三思后,特洛伊还是决定发短信给她。收到信息,渴聆也穿上高跟鞋准备出门了。

      路过南区操场时,那里还遗留着前辈们狂欢过的证据:亮片、彩条、烟灰、足迹,无论跑道还是篮筐底下,都是派对最高潮时的印记。

      高大的拱门旁,一个细长的身影斜映在地面上。特洛伊,今天的他看上去真的很不错。浅灰的圆领衫配上硬朗的牛仔裤,脚上是棕色的牛津鞋,从上到下,无处不透露着一种复古的英伦韵味。

      渴聆三步并两步,别别扭扭地朝他走去。说实话,除了考试和演出,平时,能不碰高跟,她尽量不会去碰,毕竟,这种鞋子存在的意义,就是与女士们相爱相杀。可是,一会儿要同行的,将是个王子一样的男人,想到这点,她还是闭着眼睛,将脚塞了进去。

      “你今天真美!”绅士的问候又让特洛伊多了一分雅致。

      “是不是真的?”渴聆有些惊喜。其实刚刚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她也有种公主驾临般的感觉,端庄而典雅,雍容而华贵。

      “也比平常高挑了很多。”

      这句话渴聆就不爱听了,若不是想到崴脚、硌脚等一系列后遗症,她会忍心让自己成天都这么迷你,然后被别人俯视吗?

      蓦地,特洛伊又从身后掏出一支玫瑰:“我很想把它最好的样子展现给你,但很不幸,上面的水珠已经蒸发得差不多了!”绅士的标配,但他的话却让渴聆刚刚感受到的浪漫顿时烟消云散。

      “嫌我慢?”在渴聆的观念里,等待不也是男生们的标配?何况,就算没了那层朦胧感,也不影响它在渴聆眼中娇艳欲滴。

      但不能否认,他们确实迟了,顺带着,也错过了最佳的游玩时间。站在游乐园门口,就能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山和人海,与之相匹配的,还有将鲜花们叠罗汉似的凑到一块儿的巨型“福”字。

      好在,票是现成的,取代排队的时间,渴聆让特洛伊好好欣赏了一下这传统的中国风。

      “想玩什么?”随着人群涌到低洼地带,两人很快也成了罐头里的沙丁鱼。

      想?可放眼望去,不是高耸惊险的娱乐设施,就是人头攒动,哪还由得她“想”?

      “随便吧。”反正到哪里都免不了挤挤挤!

      特洛伊显然不太满意她的回答。他皱了皱眉,但很快又笑了起来。“这样?那就跟我走吧!”

      渴聆本能的感觉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特别是看到那抹狡黠的笑容后。但有什么办法呢?话都说出去了,硬着头皮也得走。

      所幸,穿过一堆又一堆人群后,视野逐渐开阔起来。特洛伊不住四处张望,直到一个高空杂技团的表演前,一把将渴聆朝另一个方向拉了过去。

      目标已锁定,渴聆知道,只是一眼望去,那里的人气冷清得与四周格格不入。四四方方的建筑物前,摆着一个不规则的大广告牌,它的样子很奇怪,不,准确地说是有些恐怖,布满整个版面的阴森惨淡的血红色,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妈妈咪啊。”渴聆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继而,一阵寒气顺着脊椎骨盘旋而上,很快就冻住了她的上半身。

      靠近门口的最后几步,渴聆猜自己的步伐并没有经过脑袋的指令,特别当听到从出口处传来的女人的尖叫,和鬼魅般的声音,她也绝望地在心里痛骂了自己千百遍。

      死要面子活受罪。

      可就在她大义凛然地做好牺牲准备时,特洛伊却大步流星地穿过了鬼屋的售票处,直接走到了一个更为庞大的设施前。

      狭窄的水道蜿蜒扭曲,一艘小船以惊人的速度从最高处俯冲下来,瞬间将水劈成了两半。须臾,一种冰凉的触感也在渴聆的手臂上弥漫开来。

      “就这个吧!”特洛伊指着“激流探险”的牌子说。

      “这个?”项目虽不是在阴森的小房间里进行的,但它的可怕程度好像也不比鬼屋小多少。

      “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尝试了,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机会。”特洛伊说,语气听上去有些伤感。虽然他平常给人的感觉都是明朗风趣、彬彬有礼的,但从为数不多的聊天中,渴聆知道,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他的故事就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一定能让人看清。

      既然如此,“我舍命陪君子!”

      刺耳的惊叫刚刚落下,一只黄色的双人船就出现在了水道的转弯口,随着水波的起起伏伏,缓慢地向他们驶来。

      渴聆迅速观察了一下船身。差强人意。虽然整体看上去结实,但给两个人坐似乎小了些。而且水道的最高处离地面至少二三十米,万一船身倾斜厉害了,那坐在前面的人不就——

      “Ladies first!”不知什么时候,检票的姑娘已经站在了渴聆身边,她没给渴聆太多盘算的时间,就用蹩脚的英语向她提出了要求。

      可为什么是Ladies?

      渴聆郁闷,但马上,她就从检票员的眼神中读出了对特洛伊别样的感情——好嘛,又是个被爱神一击即中的姑娘。而渴聆的如意算盘也早就被她看穿了:那个first,也只是万一的万一,船真的不受控制了,好歹,她还能给特洛伊当个活体肉垫。

      “可,可是我,我有轻,恐……”其实渴聆就是想表达自己有轻微的恐高症。可一紧张,她好容易清醒的脑子又不听使唤了。

      好在特洛伊走上前来,直接坐进了前排的位置。渴聆松了一口气,往后座走去。船身移动时,她还看到了检票员一脸郁闷的表情。

      开始都是轻柔而缓慢的,渴聆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豪迈,而她紧抓着保险杆的手又有多机械,可当船头猛地向上扬起,颠簸地开始向上攀爬,她的心也跟着坠落深渊。

      两人一句交流也没有。其实,只是渴聆单方面紧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祈祷着,特洛伊往后看了一眼,如此,就默默地把头转了回来。

      很快,船体就达到了最大程度的倾斜,然后,在离地面的最高点稍稍停了一下。

      心跳慢了一拍......

      脑袋一片空白......

      随即,渴聆好像听到了自己这辈子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舌头要飞出来了!

      飞起的水幕在她与外界之间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水花张狂地从水道里涌出后,船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平静地向前驶去。

      刚才,是真的?可血管爆裂的感觉仍未散去,腥咸的味道也依旧弥漫喉头。

      “小姐,下来吧!”一个空灵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说完,又消失不见。渴聆看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可那不是冰川,也不是雪山。

      “不愧是女高音,我都耳鸣了。”

      谁在梦呓?

      “怎么样,可以下来了吗?”声音飞速靠近。

      想,可她貌似已经失去了这个能力。

      在特洛伊和检票员的搀扶下,渴聆的身体更显弱不禁风。坚硬的船身重重地擦过一边的石壁发出“嘎嘎”的响声后,她终于站回了地面。

      脚上的高跟鞋已然不听使唤。东倒西歪地坐上长椅后,它们就被踢飞在了空中,然后无辜地砸在了主人面前。

      “怎么样了?”特洛伊捡起她的鞋放到椅子旁边。

      “还好。”就是口有点干,心有点虚,身体有点不想动。

      特洛伊却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两片创口贴,又捧起她的脚。

      “你干嘛?”渴聆警觉,就看到特洛伊契合地将创口贴贴在了她脚后跟的磨损处。“你居然会随身带这东西?”虽然不像童话里的,王子为灰姑娘穿上水晶鞋,但他刚才半跪的姿势已经使渴聆面部充血。

      “以前夏洛特出门也经常会磨到脚。”特洛伊说。

      又是夏洛特!好像渴聆会有这样的待遇,完全是托她的福!

      “发现了吗,那个检票员好像不大高兴!”渴聆生硬地移开话题。不知怎么的,她不想听到特洛伊再提起夏洛特的名字,至少此刻。

      “别人来这里是为了玩,她却是为了工作,怎么说心里都会有些落差吧!”特洛伊说,语气里似乎还有些过意不去。

      妈妈咪啊,这纯洁的孩子,如果没有这张脸,真不知道他还能靠什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那你呢,这两天为什么不开心?”

      “你看出来了?”

      “写在脸上呢,不识字的还真看不出。”渴聆说着,整了整头发。刚才被风吹到空中后,它们就像稻草一样杂乱地盘在她的头顶上,直到现在。“能告诉我吗,出了什么事?”

      “过段时间得回纽约一趟,来的时候手续没办好,有些文件还要我亲自处理。”特洛伊说。

      渴聆原本还指望听到他对女生们喜新厌旧的抱怨,这样,她好歹还能安慰他几句。可听到“手续”和“文件”两个词后,她就彻底投降了。

      “多大点事啊,回趟家而已,干嘛闷闷不乐?”渴聆笑说,当然,对于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她向来一窍不通。

      “家?”特洛伊苦笑,“不是,那些文件有点棘手。”

      “好吧,坦白说,我原来还想安慰你一下的,可你说的那些,我一点概念都没有!”

      “你还有这打算?”

      “那可不?”真是的,这些家伙怎么都把她看得这么没心没肺。他,还有欣!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说点别的了。”特洛伊不无遗憾地说,可她没想到,与此同时,渴聆想的却是,要是早知道他是因为这种事情烦恼,她就不来了。

      之后的路线,还是由特洛伊做主,因为每当他问起,渴聆都只会懒懒地丢下一句“随便”,然后继续跟着他在看似崎岖的道路上随波逐流。

      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特洛伊还是尽量避免再让渴聆参与冒险的活动。于是,钓鱼,滑梯,小火车,旋转木马……要不是售票阿姨嫌他们吨位太重,会损坏器材,特洛伊连蹦床都打算怀念一下。

      “所以呢,接下来还是‘随便’?”特洛伊饶有兴致地说。直到下午五点,当两人筋疲力尽,并对所有儿童项目感到厌烦时,他才从幼稚的心智中解脱出来。

      “随便。”

      “你怎么这么喜欢这两个字?”虽在意料之中,但特洛伊还是苦笑了一下。

      因为不用负责,也因为她从小就没什么主见。“因为我有选择困难症。”

      “这确实是个理由。”特洛伊说,“既然如此,吃饭吧。”

      现在正是音乐学院的孩子们正常的饭点,会比一般家庭早一些。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晚上六点到十点,仍是宝贵的练琴时间,所以他们还得带着未消化完的饭菜,回到琴房里继续拼搏。

      话音刚落,两人的肚子也配合地同时响起了警报。渴聆这才记起,整个白天,除了两根热狗和一包棉花糖外,他们就没接触过其他食物。不过不是她不愿意吃,或者忘了,而是每当她在橱窗前挑选吃的时,特洛伊总会敏锐地发现新的项目,然后异常兴奋地把她从小卖铺里拖走。

      “吃什么?”特洛伊说,眼下,他终于为自己和渴聆买了两串关东煮来垫底,“——对了,随便!要不,披萨?”

      “在国外这么久,西餐还吃不腻?”渴聆嚼着竹轮含糊地说。

      “不是所有在国外生活的人都只会吃西餐,”特洛伊纠正说,“我妈妈只会做饭,所以酱菜什么的,我也常吃。”

      他显然与渴聆了解的,传统意义上的海外人士有所不同。但渴聆还是很快就接受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所见所闻,基本上都会比社会发展的速度慢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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