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重生 ...

  •   立秋过后,天气有了丝丝凉意,空气也变得干燥起来,荔枝树底下的褐色叶子更加的光亮,易燃。秋佳砍了几棵树的旁支,拖回地坪边角摊晒着,等干了好用作柴火,她想起还没有给坡上的马铃薯施肥,来不及吃午饭,便用那竹粪箕盛着鸡粪给长势正旺盛的马铃薯施肥,想起今天季芬回家,便赶忙将手头的农活做完,回家用废弃的纸张慢慢地将一只只鸡蛋包好,让女儿拿回去食用,再把最后一只老母鸡抓出来让女儿带走。两年前秋佳就为季芬的生产做足了准备,专门到步行五十分钟方至的养鸡场买了五十只小鸡,养鸡场的主人帮挑一担,自己又用鸡笼装两笼,才把这些小鸡挑了回来。这些鸡炖出来的汤香甜、滋补,季芬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即使这次失败了,秋佳也没有一丝责怪女儿的意思,反倒更加心疼女儿,女儿在婆家肯定没少受气,而且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也没能看上一眼,自打生产结束后,秋佳就倾尽毕生所听到的真实、真假掺半的故事,不断地安慰女儿,心神已经有些麻木、无力的季芬,从来不会打断母亲的这些诉说。前段时间说的是王家村的几户人家,儿媳也都是领公家发的钱,全部都超生孩子,说是让大女儿不停地跑步,气喘嘘嘘去医院检测,开出心脏有问题的证明,又可以再生一胎,如果再是女儿的话,用同样的方法,直到生出儿子。“还有我们新山镇中学的老师哪一个没有超生的,你只管放宽心,慢慢生,多试几次,总会有儿子来到你身边的。”季芬听母亲讲这些事例,她是从来不怀疑它们的真实性,因为她在村诊所里工作见的太多太多了。她想过自己最凄惨的结局是永远生不出儿子的话,带着她的女儿被扫地出门,或者像同村的洛榴莲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新找的老婆在村头住,而自己又没有能力离开,在村尾有苦无处诉地居住。但听婆家的意思是让她恢复了身体赶紧备孕。
      在闲暇空余之时,洛季芬苦苦哀求丈夫告诉自己孩子的下落,而韩留野每次都生气、不耐烦地说不知道,问的次数多了,她也明白他是真的不知道。有一次季芬到附近的村子走家串户地问谁家最近没有新添的婴儿,需不需要买个小儿发烧的药,连续一周下来都没有一点消息,而且很多时候,她傍晚下了班才去,磨破了脚皮,鲜血直流,但她从来不觉得疼,疼的是丈夫打在她脸上的那一巴掌,彻底把她打醒了,从此她再也没有冒着在夜路里遇到流氓欺负的风险去寻找。她
      是不怕遇到流氓的,她的耳根子从小就灵,骑摩托车的混混在很远的地方发出一点点说话声,她就能听得很清楚,及时地躲进甘蔗地里去,所以这些天来从来没有出过意外,对于她丈夫的话,她是不反抗不疑问的,像大多数的农村妇女一样,坚信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的信念。她的性子、脾气有些急躁,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与她丈夫的婚姻会出现什么变故。韩留野打在她脸上的一巴掌像是一块砖头砸到了她的脸上:“就算你找到她了又如何,你要把她抱回来养吗?你要祸害我还是祸害我爸妈,我怎么就听了他们的话娶了你这么一个衰女人,你再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季芬意识到自己嫁了人,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性了。在两人的齐心协力配合之下,季芬很快又有了反应,她想着两个姐姐各自都生了三个孩子了,祈求老天保佑这个孩子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如果是女孩,看看能不能搞个残疾证明,继续生育。
      大姐翠芬隔三差五地来陪她聊天说话,生怕她孕期心情烦闷,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还有就是自己每天看着那个嗜赌成瘾的老公有些心烦,嫁给他的前几年,看他老实巴交的,勤勤恳恳杀猪卖肉。逢年过节还给娘家送些去,但是自从他沾上了赌博,家中的光景越来越困难,靠自己养些鸭子、乌龟来卖,帮人砍些甘蔗挣钱才勉强地解决孩子的温饱问题。洛远山知道这个女婿沾上了这害人的东西,把他请来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通,没想到李赢还反骂他老顽固,骂他不开窍,骂他女儿不争气,洛远山在村口下着围棋,抓起一把棋子丢了出去,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但以后逢年过节李赢有时还是送妻子回娘家,只是极少跟岳父说话了,自知理亏,岳父又是急性子,生怕再倒腾出什么事情来。
      季芬看着大姐终日为孩子的温饱操劳,脸上长了不少皱纹,身体越来越消瘦,想想自己从小没能多为家里分担农活,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今日之景不同往日,季芬只觉得今年的秋天像冬天一样寒冷,同事知道她前一胎出了事,都对她照顾有加,空药箱子之类的活都不让她搬,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绊倒了自己。到了冬天,季芬反而觉得不冷了,肚子越来越大,这回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上又多了一个人。吃着母亲从老家竹林挖来的冬笋,她想着孩子有一天和她一同吃,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昏黄的灯光下,桌子的斑驳已被她用从集市买来的塑料桌布盖住,桌面的一切物事都摆放得井然有序,即使是怀孕期间,不需要耗费过多体力的家务活她一样没落下。“咏梅牌”雪花膏是去年用剩下的,但在她的保管下,香气功能依旧,卧室里干净整洁,但总感觉少了些温馨。平日里,丈夫在修理厂住,但也经常回来。
      寒来暑往,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但这次她没有那么地紧张与害怕,大概是现在超生政策没有执行的那么严,她也听到了婆婆陆家庆那句这次不得也把她留下吧,大概是越期盼什么,老天越会开人玩笑,这次的生产前后没有什么不同,秋佳还是按同样的程序、步骤为女儿祈祷,一样地准备母鸡汤去医院看望女儿,只是这次春华学聪明了,不再轻易相信陌生人,而是把自行车放在同村人在海城开的店面保管了。一样的令人失望的结局,秋佳失望是怕日后女儿有受不完的委屈而自己又不能帮上什么忙,季芬失望是感觉自己两次生不出儿子是罪过、是惩罚,韩留野及其父母更多的是生气,怨这个女人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让他们面临着绝后的风险,但是这次想开死婴证明也来不及了,计生局的人在医院巡逻防止弃婴、溺婴的事故发生。韩守信把准备好的一箩筐鞭炮踢进了水塘对其儿子怒斥道。“事不过三,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还没成功的话,你赶紧去找另外的女人生,这个女的不行,否则到时分家产的时候,你可别怪我偏心。”
      这几年计生查得很严,一般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抓去结扎算是轻的责罚,要是家中的钱、物资被掠走,几年的辛苦算是白费了。但屡禁不止,在农村地区超生情况极其普遍,在查得严的时候去外地避避风头,等风声过了又回到村中开花结果。短时间使得劳力得以充足,从长期来看,人口素质的提高任重道远,对社会的长远发展更是不利。
      韩守信对大儿子韩留野下达过最后一次尝试的命令,并且表示自己分家产会按照子孙后代的实际情况来分配。季芬亲身感受了婆婆对自己的态度,便对很多事情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从女儿韩雨汀出生以来,这婆婆从未抱过也没看过这个孙女一眼,季芬当时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将孩子托春华帮忙照看一下,春华修车时便把外甥女放在旁边的摇篮,韩雨汀哭声不断,可修车开启发动机的声音轰轰不断,盖过了女娃子的哭声,陆家庆同自己的保姆在楼上嗑瓜子,从来都是当这个孙女不存在过。窗外的蝉声不断,太阳炙热烘焙大地,地面的热气像是要把人熏得个半熟,韩雨汀撕心裂肺地哭得累了,汗水蒸发吸走了体内的热量,身体凉快了些,昏昏沉沉地在蚊子的叮咬中睡着了。小黄狗刚从水洼回来,沾满了泥水,张大嘴巴喘着舌头,抖抖身上的水滴,走到韩雨汀的摇椅旁边,大家都安静地睡了下来,韩雨汀醒来的时候肚子饿了,便又哇哇大哭起来,殷切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仍在忙碌,粗心地忘了喂自己的舅舅。小黄狗见她哭了,心也跟着发慌起来,汪汪大叫、不停地来回踱步,见依旧无人来抱她,便摇晃着身躯走到她的身旁,伸出湿润的舌头舔舔她的小手,韩雨汀见身旁多了一个摇头晃脑的小伙伴,立马止住了哭声,长着长了几颗牙齿的小嘴与小狗咿咿呀呀。
      在秋佳不用把家中的柿子拿去集市卖,不用插稻苗的时候,韩雨汀便离不开她的背,大人顶着太阳奔波身体都会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孩子,因此,宁可让她跟春华在修理厂待着,季芬也不敢把她放在太阳底下烘晒,而自己每日工作都要忙于在各个村子间行诊,更是没有办法将女儿一直带在身边,好在自己的辛勤努力和遇上好机遇,在韩雨汀六岁那年,母女二人终于可以不用经常分离了,但对韩留野来说,每一次看到韩雨汀内心都会暗自生气,心生恨意,甚至有几次洛季芬不在家的时候,他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拿着许久不用的火钳放在煤气灶上烧了许久,直接放在韩雨汀的背部,看着烙红的铁条在女儿的背部灼烫,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心里竟然感到一阵畅快,随即用一盆冷水泼向女儿的背部,冷水落在火钳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韩雨汀的肉在烧烤,烧烤到温度达标后。加花生油而发出的响声,韩雨汀害怕韩留野用火钳烫自己的背部,害怕他用木棍用力打自己的腿部,木棍像是会吸自己的血,打一下就会沾上种种印记,留下青的、红的、黑的颜色,到了学校要被同学嫌弃自己是怪物,班上经常穿漂亮裙子,皮肤白净,头扎麻花辫的女孩经常在周一的时候,集结一群女生围着她,扯她的头发,扒她的衣服,女孩是班主任王玲的女儿陆玲玲,没有人敢不听她的话,班上有个男孩,长相俊秀,为人热情,成绩突出。深深吸引了班上不少女孩子的眼球,但是他总喜欢跟韩雨汀说话,有时放学还走在一起,这引起了陆玲玲极大的不满,要不是担心母亲责罚,她恨不得打韩雨汀两个耳光,大声吼她离那男孩远点。韩雨汀最害怕星期一,因为这一天上午不用做操,升完国旗距离早读还有很长的时间,让她们朝自己喊“恶鬼”、“丑八怪”,这场风波等到四年级分班了才算结束。
      洛季芬在过完清明后又怀上了,她知道这是她为韩家继承香火最最后一次努力,三个弟媳都进门来了,而且个个的娘家人都财力雄厚,就算生不出儿子来,料定小叔子也是不敢待他们如何的,反倒是自己该为以后的路多着想了。在肚子稍有凸显的时候便请了病假,且是传染病的病假,长达八个月。在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洛季芬已经知道是个女孩子了。她当时听到的时候双腿都已发软,但医生的那句:“不建议拿掉,否则有生命危险。”更是使自己孤立无援。在韩守信夫妇的不断劝说去拍B超检验性别下,洛季芬吞吐地回答已经去过了,但是这次的价格比上次涨了五倍,也就不去检查了。
      怀胎十月,洛季芬的肚子没有一天是舒畅的,她总是不体谅母亲的苦楚,恨不得早日来到这世间,为了避免遇到熟人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洛季芬不可能回娘家居住,更不可能在工作地方安心养胎,她现在是患了传染病与世隔绝的病人,同很多人一样,正在做见不得光的事。她的活动范围是婆家那栋动从一楼到五楼用木地板镶嵌的房子,连出门都要戴上那顶编织得密密麻麻的大草帽,还有那副从两元店采购回来的太阳镜,担惊受怕如同做贼一般,生怕遇见了熟人被抓到计生局去,弄不好一尸两命,这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一日,季芬用卑微、哀求的语气求韩留野去娘家接韩雨汀回家。韩留野本欲拒绝,但想起沿村上一期买□□那几个人的钱还未收,便勉强地答应了,收好了钱去接了韩雨汀,离开洛家村不到三公里便把她从车上丢下了。之后,天空雨下不断,片片黑云,阵阵雷声,韩雨汀赤露着双脚,一边哭泣一边跑着回家,足足跑了五个小时,回到家时双脚血肉模糊,痛得麻木,心肌疼痛加上淋了大雨,让她预感自己马上就要感冒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悄悄地换洗衣服,包扎双脚,始终没和母亲提过这件事,因为她知道提了也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家中的生态环境更加恶劣,那一天她在雷电暴雨下奔跑的场景,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还经常做噩梦,但同时也让她更加勇敢,不惧困难,不怕生活经常带来失望,因为她知道不会有比在风雨中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丢弃更令人失望的事了。
      洛季芬在阁楼的房间居住,好在天气逐渐寒冷,如若是夏天,她真不知该如何居住,娘家的房子冬暖夏凉,不似人群密集的海城,夏天炎热,冬天寒冷,阁楼里不够通风透气,要弯着身躯才能走进去。岁月在墙面上留下了暗黄、发黑的印迹;狭小的空间仍然无法避免有老鼠、蟑螂的光顾,他们放肆地在这里生产自己粪便,在这里繁衍自己的后代,随处可见的遗体使洛季芬感到恶心,头皮发麻。冬天阁楼房间的场景与夏天相差甚远,全然不见了夏天的干净整洁,不知是临产了洛季芬无心打理还是另有他故。但是在这里除了阁楼,便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另外三层楼分别供给三个娘家实力雄厚的弟媳居住,顶层是婆婆陆家庆居住,弟媳居住的楼层又按照两家的实力,从低到高分配,而洛季芬自己的工作、生活场所不在海城,没有分到楼层无可厚非。
      婴儿再也无法忍受阁楼的黑暗了,选择在这个寒冷冬天的早上与世界相见,那是没有寒风没有暴雪,温和的阳光一直包围着寒冷的医院的日子,正逢正月,但医院里却一点都不冷清,婴儿的啼哭声牵挂了许多人的心,但他们全都是关心是男孩还是女孩,没有人关心婴儿是否聋,是否瞎,是否健康。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可要一个残疾的男婴,也不愿接受这样一个健康女婴的存在。这一次秋佳和春华站在旁边,看着嚎啕大哭的季芬,看到婴儿性别的那一刻,她是崩溃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将自己碾压得动弹不得,这一刻她甚至想到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在医院的走廊,韩留野遇见了自己第一个女儿出生时,专门介绍人家领养女婴的那人。韩留野像是与故人重逢,问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那人狡黠答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我只是个搭桥人。”“你等会,这里还有一个要聊的。”韩留野用不奈烦的语气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日子好过了,不像十多年前那会儿了,那会没得价格商量,白送都要寻觅好久,现在十元一个。”那人神秘兮兮地拍着韩留野的背说道。韩留野将那人带到季芬同孩子面前。季芬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嘴唇不停地发抖,而秋佳和春华这时急忙说:“这个孩子是残疾的,出了价格也是划不来的,我们抱回去养吧。”那人一听是残疾的,有些生气地瞪了韩留野一眼便走了。
      季芬还在不停地哭泣,惊慌失措,脑袋阵阵发麻。而韩留野冷冷地说道:“那我叫卢医生开个残疾证明,我好拿回大队。以后她就麻烦你们照顾了。”那一天季芬知道尝试了三次,自己这个年纪以及现实的条件永远不可能让她第四次努力去生儿子了。她愤恨,她哀嚎,她暴怒,而不管如何都于事无补,有些结局,她无力去改变。秋佳和春华抱着这个哭了一会便安静的女婴在夜里赶路。灰蒙的夜色,寒风凛冽,脚下的霜水使得脚趾头冻得发疼。骑了两个小时的自行车,看着远方即将冉冉上升的旭日,曙光的到来真美好。
      秋佳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在她的心里一直无法抹去第一次失去外孙女的痛,但她无法阻止另一个大家庭对一个女孩命运的决定。她知道丢弃了眼下这个孩子,她的女儿季芬也没有机会再生儿子了,所以她要用尽全力,让这个女婴在世间得以苟延残喘,尽可能给她温暖的爱,让她多感受世界的美好。
      本该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中成长,可她只在出生的那一天吸允过母亲的□□,她好长时间都没有名字,所有的人都叫她为“阿妹”。恰好舅母生了表姐,阿妹便在舅妈的怀抱里长大。日出日落,全然看老天的心情。寒冷了许久,春天终于来临了,而洛季芬似乎对生活看得通透了,况且还有两个女儿要抚养,她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省钱。有些事情她似乎早有预料,比如韩留野家中的修理厂倒闭了,当时在村子建修理厂的时候,就因侵占邻居土地、修理厂污染影响了生态引起了众怒,而导致这次修理厂直接关闭的原因便是韩守信失信于客户,修理的费用高于市场价三倍之多。修理厂倒闭了,春华也另谋生路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长年留在修理厂,无非是想使姐姐不为难、不尴尬,而现在的局面给了他更广阔的天地,让他可以去找一份可以按时领工资的工作,天荒饿不死手艺人,他对生活的前景是充满信心与希望的。
      洛季芬每个月月底会骑自行车回洛家村给母亲送生活费,小女儿一个月不到,买米糊的钱足以使她节俭攒下来的钱有了花费的去处,自从结婚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韩留野的钱。他大部分的时间花在赌博、与朋友饮酒吃肉上。小女儿出生后,他便更少回家了。有时洛季芬会埋怨父亲当初怎么不详细了解,听人多说几句便应允了这门亲事。韩家的修理厂倒闭不到半个月后,在韩守信另外几个儿媳的帮助下,便变成了一个专门收购各种木材的厂子。家里的生意变得好了,韩留野得空便刺探父亲的口风,看看分家产的具体时间、使用方法。这日韩守信夫妇把韩留野叫到房间促膝长谈,大意是这个女的不行了,劝导他今年趁早在外面找一个来生儿子。韩留野以前只是赌博,还没有去风花雪月的场所,在这之后便在洗脚店找了一个妓女,生下了儿子。而洛季芬发现丈夫这一年基本不回家,在同村人当面告诉她这些事情,她才起了疑心。跟在丈夫的后面,她充满了愤怒与不满,忍不住冲上前去对丈夫拳打脚踢以解恨意。韩雨汀悄悄地跟在母亲后面,面对拿着菜刀的妓女,还有眼前这个只会拿甚至是偷她母亲微薄工资的父亲,她死死地抱住母亲,将她劝回家中。可洛季芬还是原谅了韩留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接受他在妓女住处留宿一晚,回家一晚的方式,她甚至愿意将自己省吃俭用的钱给韩留野韩养妓女还有他们的孩子。韩雨汀恨透了这样的父亲,讨厌母亲的懦弱,而她面对这样的命运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地生活。她想着母亲养活她的兄弟姐妹时是那么的坚强,养活妹妹时是那么的伟大。而当亲戚朋友都劝她离婚时,她却是那么的软弱无能。
      从此韩雨汀爱上住宿的生活,她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家,那里鸟语花香,书声朗朗,生活有伴、充实,她甚至害怕放假,放假三天可以留校,放假五天以上学校不允许留下。她就要回到那个恐怖的家,但是放更长时间时她可以回洛家村陪妹妹玩耍,而她的妹妹是个烦人精,韩雨汀总是祈求着她能快快长大,好跟自己一同分担生活的烦恼与快乐,她的妹妹一直都没有学名,所有人都叫她阿妹,直到六岁那年,洛远山才给她起了个名字:洛心辰。希望她心如同星辰大海一般,广阔宽容,而又有深度。
      洛季芬自从经历丈夫跟妓女生儿子这件事,整个人变得更加的悲观,有时候很容易激动,有时候头晕脑胀,有时候胸口发闷,她无法想象离开丈夫以后的日子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宁可让自己委屈,让他践踏自己的尊严,让别人当着她的也闲言碎语个没完,也不愿意离开他。韩家分家产以后,韩留野与他的几个兄弟闹了不愉快,甚至对自己的亲兄弟大打出手,但兄弟的命运都比自己要好的多,因为一个娶了市长的侄女,一个娶了拥有几十亿房地产集团的董事长夫人的姐姐,这两个弟弟都生了儿子,而另一个弟弟先是生了个女儿,后来离异再娶还是生了个女儿。韩留野觉得自己也算有个伴。他本来有机会与一些有识之士将生意做得更大更长远,然而目光短浅,心胸狭隘,斤斤计较,只为自身的蝇头小利,不择手段地损害他人的利益,让他此生都在拒绝机遇的眷顾。
      洛季芬感觉自己一次次从死亡的边缘逃回了这有爱有恨的人间,春暖花开,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可轻易言弃。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