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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大当家的 ...

  •   声调大相径庭,装束判若天渊,两个虚晃的身影终于还是重合归为一体,居同野猛地跳起来,骇然道:“是你!”

      沈吟一愣,继而怒了,这等淫邪妖僧居同野怎么会认识,刚才还只是想法现在真的想将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他千辛万苦守护着他,怒火未熄,便看见居同野转头对他,大惊失色道:“西安城里我把腰牌给他好叫他回家探病母!”

      “你的头发呢?”居同野瞠目结舌地看向信缘,登时便明白沈吟当初那句问话是何意,显然是这人想要出城苦于官兵严查,见自己手中有腰牌,模样又很好欺骗,临时起意编排出看病母的谎言,演技卓越以假乱真,他一时不察竟叫他骗了去。

      沈吟冷笑一声,“嘻”的声音在夜色中飘荡,如空谷回音森然冰冷。

      信缘没想到那时也能碰上周府的人,他行走江湖多年眼光毒辣,一眼便认出腰牌为真,拥有那种腰牌定非凡人,可言谈举止衣着品饰都极差,又半点不像,虽然不明白他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不过能骗来就行,便没有顾忌许多施展骗术。他再看此人身后白净面孔的人,益发鲜嫩如樱桃水灵,这倒是提醒他了,腰牌必然是这个妖精所有。

      居同野想着自己被骗得惨烈,这种骗和沈吟骗他不同,让他恨不得拿刀砍了这和尚。

      沈吟如蛇蝎盯着信缘,却在问居同野:“你见他时有头发?也没有穿这身僧袍?”

      居同野点了点头。

      沈吟打量信缘,上下一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嘲道:“这番变装,想必是肯定自己通不过排查,看来犯的事不小。”

      信缘被沈吟笑得如见唇亡的牙齿,不过一怔,又即刻恢复常态,邪魅地笑着。荒山野岭,四下无人,这两人就算是天王老子,玩完之后毁尸灭迹,没人知道是他干的。思及至此,信缘装模作样地作了个大揖,讥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那天的公子哥儿,多谢公子的腰牌。两位一看就是大善之人,可愿入我佛门清净地,一起渡前世今生债孽,也叫贫僧尝尝鱼水之欢的妙处。”

      居同野原本就气他欺辱哄骗自己,而今又见他盯着沈吟的样子更气不打一处来,把沈吟护在身后:“你敢!”

      “有何不敢。”信缘笑眯眯道,眼里尽是不堪入目的邪性,见居同野这幅气极的模样,虐心大起,不由自主想起年幼时曾经抓住的一条狗,一点一点敲断四肢再慢吞吞剥下皮拆掉骨,煮一大锅喷香四溢的狗肉汤,不由愈发狂妄,咽了咽口水,“公子是好心人,不如就把人让给我吧,和尚我抓心挠肺的也想尝尝滋味。”

      刚才还客客气气,现在简直换了个面貌。沈吟心生厌恶,可躲在居同野身后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大好,居同野明明无能为力,偏偏毫不犹豫挡住他面前,不假思索地挺身而出。没人知道沈吟已经在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他贴着居同野并不算坚硬宽阔的背脊,觉得那是牢不可破的城墙,像是要把自己融入他的身躯,点点滴滴不留。

      居同野只能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沈吟就是他的劫和死穴,叫他不得不害怕。但他一退后沈吟就会暴露,人在他身后便浑身都是力气,万物在他心中怒号,不拼个鱼死网破誓不罢休。

      信缘瞧得是真真切切,心中更是愉悦,今夜可太有意思了。

      感觉到居同野已经到了极限,沈吟恋恋不舍地拿额头蹭了蹭他的脖颈,心里大觉惋惜,想在他的皮肉上咬一口留个独属标记,然而现下根本不允许。他松开抓紧他衣衫的手,悠然从居同野身后走出来。

      信缘这时才瞧清妖精全貌,人人都言犹抱琵琶半遮面半遮半掩最美,美有森罗万象,都不如今夜妖精在月华下亭亭玉立。他看得眼睛直了,顿时把戏谑情绪抛在脑后,脑袋里都是刚才妖精□□上身的惊鸿一瞥。

      “你叫什么名,可愿跟我走,跟着贫僧,定然叫你知道你这小姘头其实不过是个镴枪头。”信缘喜不自禁,也不知怎的,被迷得五迷三道。

      居同野倒是纳闷“镴枪头”是个什么玩意,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沈吟心想同野肯定不是个镴枪头,这点他能不知道么,这具敏感身体他既喜欢又千防万防着。沈吟不动声色,漠然一笑:“看你这身打扮,颇像血宗佛的。”

      信缘脸色大变,骇然道:“你怎知道!”

      沈吟不理会他,倒是看向居同野,温声细语慰藉着:“不算什么,早就被官府抓了,估计是个漏网之鱼。还敢穿成这样招摇过市,这是找死呢。”

      居同野被他一哄,明白已转危为安,竟无缘由地镇定下来。

      沈吟虽然偏居一隅,天下事倒是灵通,默不作声打量号称信缘的血宗佛余孽。

      冰凉的眼神叫人如在数九寒冬掉入冰库,冷彻心肺,信缘没想到他原以为床上的玩意竟然也有这份气势,莫名有了恐惧之感,他想这人可能不好对付,倒不是不该戏弄,而是应该下手为强,防止后患再慢慢戏弄,现在也不是很晚。

      想着,信缘把蜜蜡佛珠往手腕上一套,两只手握紧竹杖。竹杖看起来油光滑亮,泛着微弱的幽深绿光。

      居同野感觉不好,如被野兽窥视。他曾打兔猎鸟,以己度人,自然明白那些被他捕来的猎物眼神里的感觉。登时也不害怕,沈吟给了他无限勇气,一只手下意识便搭在腰间柴刀的刀柄上。

      信缘似不介意,淡然道:“贫僧好心宠幸,你怎得不理情!”

      说的那个煞有介事,信缘是准备好要出手先宰了前面这人,再慢慢摆弄这个磨人小妖精,今夜定要将他压在身下仔细凌辱摆弄一番不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终于能体会这句话,不过他既想品味牡丹又不想死。

      居同野“噌”的一下火起,几乎是下意识抽出柴刀便砍。

      沈吟闭上眼不忍直视,不明白是如何能打起来,居同野你个蠢货不自量力,人都该有点自知之明可惜居同野天生缺了半斤。这时候就应该打打嘴仗互相喷点唾沫,延挨片刻,寻机能阴则阴,不能再使其他计划。

      刀竹相劈,在信缘信誓旦旦的目光中,竹杖被劈成两半。

      那竹杖虽是竹杖,在信缘手里多年,敲破了无数脑袋瓜子。他每敲死一人,便在竹杖上滑一道。倒不是竹杖坚硬,而是信缘打小练手上功夫,双掌力大无穷。可惜一山还有一山高,居同野那柄柴刀是他爹传给他,而他爹又是从他爹手里继承,百年传承,经过居家祖传磨刀手法的重重磨炼,那是连沈吟都佩服的手法,锋利程度可见一斑。

      “不识好歹的东西。”信缘骂道,天生旧物不如新,也不心疼,妖精生得明珠凝玉一般。

      居同野心中茫然,刚才不过凭着本能出刀,砍竹杖可以,哪里能真砍人。眼见信缘挥起拳头,不敢再挥刀,左右不过是拳头,挨了也就挨了,他可不怕!居同野立即把沈吟往身后揽,怕拳脚不长眼伤着人。他是乖孩子,还真没跟人打过架,倒是没少见人打架也没少拦截人拦架,免不了挨点拳脚。

      那拳头莫说居同野一颗血肉人脑,连石头都能打穿,他要是挨上,也是一条小命没了。

      电光火石之间,就听嗖的一声破云穿石,信缘额间骤现一枚精铁箭镞,箭镞上裹着几道血丝,血流从额间开始划过鼻尖,信缘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瞪大便丧失生意。

      这一切出乎意料。荒庙外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巧空灵的哨声,如百灵鸟啼,紧接着又是一阵骚动,骚动从四面八方传来,在空旷的荒野中散开,无声无息间,荒庙附近埋伏了不知多少人。不用沈吟提醒,居同野都明白这下是真的遇上强人。

      居同野是怕的,怕到手一抖,柴刀应声而落,一把把沈吟抱在怀里,如狼护崽本性为之。

      突如其来的一抱叫沈吟在他胸膛上磕了鼻子,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他原是个不会流泪的冷人,在居同野面前首次流泪竟是因为这等事,觉得不好意思更不敢抬头叫他知道,失了面子,顺势把头深深埋在他怀里,拼命眨眼准备把眼泪尽数憋回去。

      居同野左看右看,想起柴刀,柴刀在手也能有点底气,一手揽着沈吟一手捡起来,才颤巍巍地握在手里,就见一满脸络腮胡的粗汉快步走进来。

      汉子肩背长弓箭筒,刚才那一箭似乎就是他射的。月色晦朔不清不明,隔那么远的距离,还有如此精确准头。换做别人定然会有所怀疑,然而居同野心有余悸,只把他当劫色强人。

      汉子看着两人,络腮胡下掩盖的喜意登时消散殆尽,两眼圆如豆,怒目而视,手指上来呵斥道:“你个畜牲,腌臢屎壳郎,胆大包天也不掂量掂量——”

      沈吟好不容易眨回眼泪,眼眶因刚才一番泪洗显得泪眼婆娑,分外尤怜楚楚可人。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推开居同野,毫不客气抬脚便踹,气势汹汹暴躁地喝道:“这是我娘子!”

      没想到沈吟会突然动手,汉子跌倒在地捂着胸口,不可肆意地看着居同野又看看沈吟,来来回回反复多次,两眼更似两颗大黑豆子,委委屈屈道:“大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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