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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苏醒 ...

  •   颐渊其人,幼年时期被先皇丢在深宫别院随意长,四方八角的天既没让他长出见识,也没能让他好好地修生养性,直到一次边塞叛乱改变了他的生活,把那些闲散的日子给换得高贵了许多,但依旧是狗改不了吃屎,空有皇族的身份,没皇族的气质,。
      他目中无人,浪子脾性,大字不识,喜穿一身红衣无法无天,走到哪儿都是挨嫌弃的命,尽管那些人也只能躲在背后骂骂,妨碍不了他继续逍遥自在。

      他曾自封“翻天覆地”第一人,并大言不惭地宣称不为任何事动容,因为万事自有更好的在后头——可如今看来,已经完全打脸了。

      但凡听见和柳续相关的话,如今的亲王殿下就像是打了鸡血——至于具体原因,他认为是那人用花言巧语自找的。

      颐渊再次清醒时,正躺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天花板上挂着蜘蛛网,看起来灰扑扑的。

      “你说什么!?”他龇牙咧嘴地翻身爬起来,立马感到一阵心血上涌,头晕目眩,总觉得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想到谭老头的那句“跟着别人跑了”,更加气不打一出,拧着对方的衣领便骂道:“个老子的!连他哥的人都敢抢!等着,我现在就和颐朔那小兔崽子算账去,肯定是他强迫的!”

      谭泽雯:“……”
      谁的?

      “要勒死了……你先放开……没,没跟别人跑,骗你的……”谭泽雯的白眼几乎翻到天灵盖上去,压干肺里的气才吐出这么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亏得这家伙还没完全睡醒,没用全力,不然现在铁定升天。

      颐渊“哦”了一声,松手,谭泽雯“咚”地一下砸在地上,两人前者揉手腕,后者揉屁股,相互嫌弃地看着对方。

      颐渊啧啧道:“骗人可不好啊,他人呢?我去看看他。”
      “舅舅还没醒呢……臭小子你给我回来!急什么急,喊你起来是你的呼噜声太大了,连屋顶都能掀开,万一吵着他休息怎么办!”
      颐渊听罢,缩回即将迈出门槛的腿:“你不是也很吵吗?”

      谭泽雯:“……”

      “呸!”谭泽雯本来还关心着他胸口的伤,现在看来大可不必,看黄鼠狼似的上下扫视了颐渊一圈,想打,又打不过,只得气急败坏摔门地走了。
      姓颐的一家子都很不要脸!

      大门哐当一声关上,屋脊的灰都震落了两层,颐渊不知道谭老头在气什么,一脸莫名其妙,不过他很快便将这份奇妙扔去后脑勺不理会了——身体真的有点不对劲,背上有点痒。
      颐渊挪去铜镜前看了看,原地转了个圈,没毛病,依然这么帅气好看。

      他对鸡宝村那件事最后的印象是黑沙涌入,柳续答应小皇帝的计划,自己的胸口正中心被一剑捅了一个对穿,但没觉得很疼,反倒有点像话本里说的打通任督二脉,再后来就没意识了,只梦见了一个到处是光的地方。

      颐渊一边回忆,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摸到受伤的位置,突然,他被那地方给烫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谭泽雯又拧着一个破布兜回来了。

      颐渊往手上哈了两口气,注意力被破布兜吸引:“哟,老头,你这又是捡了什么回……嘶,贱贱……你挺别致啊。”

      破布散开,一只白色的貂探出头来,它身上血迹斑斑的,颐渊拿帕子沾上水擦了擦,但没擦掉,仔细一看,这暗红色的条纹就像是从皮肉上给长出来的,浑然天成。
      这白貂自他有记忆的时候便和他待在一起,小时候不懂事,以为就是一只普通的家养貂,后来发现白貂有灵性,甚至还能开口说话后,玩处便大多了,搅屎捣蛋的时候总会带在一起,多个得力帮手不说,这还小东西能自个儿找路回来。
      大名好贱,小名贱贱,剑铭不认识。

      但颐渊发誓,这家伙真的是白的!纯白!

      贱贱盯着一脸哀怨看着他。
      稍后,学着谭泽雯“呸”了一声。

      “呃……真是好的不学。”颐渊挠着脑袋转过身去,就在这一刻,他突然从铜镜的侧影里发现了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当即解开腰带脱下上衣。

      谭泽雯正事没来得及说,就先被吓得浑身一震,颤着牙齿说道:“你,你干嘛!来人啊,耍流……”

      “耍个屁的流氓,我说过对你没兴趣。”颐渊指腹间擦出一团小火冲去他面前门,把老头吓老实了,然后翻手将自己的高马尾撩到前面来,背对着他,“来帮我看看是什么,醒的时候就不太舒服,我刚刚看见衣服里有什么东西凸了出来,我不方便。”

      谭泽雯咽了咽口水,看着这小王爷还没彻底长开的背,洁白通透犹如暖玉,呼吸间还有起伏,虽不及那些已经成年人的宽大,但已经显露出几分有力的线条,让人心里热烘烘的,可……
      在漂亮的蝴蝶骨间,确实长了个东西。

      颐渊见他久不吭声,探过头:“磨磨唧唧的,到底是什么?”

      “别看!”

      谭泽雯的反应自然是没有颐渊的动作快。
      后者猛地回头,借铜镜的反光,只见自己的背上冒出了一对奇怪的红色东西,特别小,加起来甚至还不及他的一个巴掌大,随着呼吸扑闪扑闪地晃动着,连接处是两道狭长的口子,痒痒的,但已经结痂了,像是雏鸟长出的翅膀。

      等等,翅膀???

      颐渊顿时入坠冰窟,说不上是吓的还是疼的,一阵无法言喻惊悚自下而上地爬了上来,在谭泽雯伸手堵住他的嘴之前,就已经脱口大吼了一声:“啊——!”

      隔壁屋,柳续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满脸疲惫,心想是谁家鸡现在才打鸣。

      颐渊那声惨叫杀伤力极大,如果真的叫完了,方圆十里都别想留活物,谭泽雯连五官都吓得挤去了一处,对着这位大嗓门殿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死小子,我舅舅还在休息呢!”
      “唔,唔,嗯嗯。”颐渊瞪着眼睛点点头,把衣服重新穿好,有些不适应地拉过椅子坐下,本想瘫上去喘一口大气,但想到了那东西,又把背挺重新挺直,抹掉一把冷汗,“这也太刺激了吧,就我一个这样吗?和那什么黑沙有关?”

      平心而论,颐渊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和普通人有点不太一样。
      可长翅膀这种事情……未免也太过火了。
      怎么?要大变活妖吗?

      贱贱被他烦得够呛,溜了。

      “多半是你一个人,我没听别人说起过这东西。”谭泽雯翻了个白眼,也跟着坐下,总算归回话题,“当时所有人都被黑沙给吞噬了,包括陛下,我本以为要把老命交代在那里,没想到刚难受了一会儿,就被你一把火给烧退了。”

      颐渊感觉自己的下巴砸到了脚背上:“啊?烧退是什么意思,烧死人了?”

      “想什么呢?之前话说得那么硬气,要打要杀喊得比谁都响,现在怕了?”谭泽雯顿了顿,“基本上都活着,陛下,随军,鸡宝村的村民,唯独那位村长死了,但也和你的离火无关。这结果很好了,没想到你小子的火还能这样用,早知道就不忙活这么一大圈了。”
      颐渊捏了捏鼻梁:“死得挺可怜的,但是他自己造的孽。行了,这些事我清楚个七七八八,说点其他的,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睡了整整一天,现在已经是第二日正午了,我们现在还在第一道城墙内的某个小镇里休整,没回京城。”谭泽雯往窗外看了看,“在你火烧黑沙后,第一道城墙的城门立马紧急落下,能暂时阻止其余的黑沙涌入,可那这一道城墙修来就是防患于未然的,没有实用,撑得了多久全看运气。而且黑沙虽然被你烧了大半,可还是有一些遗漏的已经进入大宸城内。”

      “陛下带着军队走了,舅舅之前不断的透支自己布下阵法,伤势太重,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庆幸了,鸡宝村的难民们被分散到这些小镇里自力更生,依旧终身不得入京,并且他们若是透露半分鸡宝村的详情,必杀无疑,只有工匠部那群人还跟着咱们。陛下临走前,让我转告你,他就当这次的你们二人矛盾没发生,你还是他的皇兄,但别忘了你该做的事。”

      颐渊听后目光一沉。

      该做的事?
      现在想来,先皇在驾崩前已经抓着他的胳膊说得很清楚了——保护颐朔的皇权,在有必要的时候,把那些不听话的一把火给烧了。
      不然这些皇族怎么可能留他这样一个怪物活着?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帮他保守秘密,吃饱了撑着吗?

      这一次多半也是颐朔看到了他能烧退黑沙,才没在他晕死的时候一刀了结。
      皇族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事?自己到底是什么,颐朔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谭泽雯看他表情不对劲,出声问道:“怎么?”

      “嗯?没事。”颐渊回神,“对了,问你个事儿,我到现在还不太明白黑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你的那位舅舅,又是怎么一回事?”

      谭泽雯:“百年前,人族和异族打仗,人族就是依仗我舅舅和他手上的那只银甲军才能一扫九州的,我只是靠关系进去的一位小骑兵,具体内幕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混战后期,舅舅整个人的性情都变得格外暴戾,越发擅战,而黑沙那块地在境外更以北,脱离九州大陆,很是神秘,侥幸活命的异族都躲进了那地方。”
      “后面的事就和流传差不多了,始皇陛下派银甲军去攻打黑沙这地方,但事与愿违,舅舅不仅放弃了攻打,还率领全领军进入黑沙送死,在进入黑沙的前一天,他悄悄地把我送了回来。至于舅舅为什么会在一百年后出现,我也不知道,等他醒了问问吧,不过他不一定会说。”

      说了一大通,谭泽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感慨道:“陛下为什么还在打那地方的心思?是真的碰不得啊!”

      颐渊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就好比强盗住在你家门口,是修一堵围墙圈起来放心呢?还是直接把强盗叉出去放心?

      “别凄风苦雨了,既然颐朔已经把墙给炸了,咱们也只好随他的意,想想怎么解决后续。”颐渊翘着二郎腿,再一次地想躺下去,又被后背的东西给折腾得挺起腰背,所谓隔靴搔痒,他这是隔着衣服长翅膀,想想就难受。

      总而言之,鸡宝村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可烂摊子却留了一大堆。

      至于村长……
      他这一辈子都在想如何将整个村搬进城内,虽说现在是变相地办到了,但未免代价太大,让所有人都变得无家可归,如果他还活着,能看见,多半是不愿这样的。

      若要评价的话,作茧自缚,仅此而已。

      人生在世,短短百年,而世界偌大,给人族的机遇太少了,大部分的人,光是找到为之奋斗的事情,或许都要费上二十来年,紧接着便是不断地奔走,或艰辛,或容易,如果运气好,在某一天办到了,实现了,自身多半也已经灯枯油尽,没有能力再回过头来看看是否满意,是否是自己最初幻想的模样,更没有能力去判断对错与否,倒不如温馨平淡来得快活。
      但浑浑噩噩一辈子,连点奋斗的期望都没有,又会显得过于凄凉。

      这大概就是人族做为万物生灵之一,和其他异族本质上最不相同的地方,毕竟异族有大把的时间去挥霍。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颐渊突然起身说道:“我还是想去看看将军。”

      谭泽雯来不及拦,这家伙已经吃一见长一智地冲了出去,与此同时,院内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听着很是年轻开朗:“哇!阿衡,快来看这个一百年前的大将军,还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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