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心》执珪

6、☆、第6章

　　☆、第6章

　　姜爱换了一套清爽不贴身的衣服，然后把长至锁骨的头发往上一拢，扎成丸子头。等会要整理很多东西，她边忙着边跟田晗聊天。

　　“生活中，她是穿白色连衣裙的清新文艺少女……官微的文案是找人代笔的？我觉得应该不是你的大作吧。”
　　田晗不服气地“嘁”一声：“想笑就笑呗，跟我用什么话术！”
　　姜爱道：“啊，那我笑了？”
　　田晗急了：“笑！马上！笑得不好听我就开除你！”
　　姜爱慢条斯理地说：“哦哟，我一不小心签了个卖笑的合同啊。”
　　田晗突然一本正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爱道：“嗯。”
　　田晗幽怨地叹气：“你别嗯，嗯得我心慌意乱的。”
　　姜爱笑道：“我的建议是，专业的事给专业的人来做，‘清新文艺少女’这样的人设跟我没一点沾边的。”
　　田晗慢吞吞地说：“那我总不能说，生活中，她是一条牛仔裤穿三年舍不得扔的穷逼，她是高考数学只拿了65分的学渣，她赶稿低血糖晕倒，醒来第一句话还特么坚持‘赚钱‘‘要赚钱’……”
　　“你给宅男宅女们一点幻想好吗？！”

　　她说了多久，姜爱就笑了多久：“这样的人设多真实啊是不是？永远不会崩掉，这就是我。算了，发都发了，不跟你聊了，我还要整理东西。”
　　田晗道：“最近我可能会比较忙，没事不骚扰你了。嗯……等你来上班，周一见。”
　　姜爱道：“周一见。”

　　工作室为姜爱专门购置了一整套的笔墨纸砚，纸是生宣，颜料是从极为纯净的矿物和植物中提取的，都按照姜爱的使用习惯准备。
　　至于大学期间陪伴姜爱好几年的工具让田立打包寄到出租房了，包括离开前没能带走的衣服，几大箱子，满满当当。
　　她先挑了一个最小的，一步一步挪上楼，用了五分钟左右，折腾得满头大汗。

　　“姐姐，需要我帮忙吗？”丝丝突然出现在门口，伸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她。
　　姜爱擦了擦汗：“不用，我很快就搬完了。箱子大，你那点力气就省省吧。”

　　她喝了一口水，暗暗后悔刚才就应该让送快递的小哥帮忙抬上来，忽然听见丝丝喊她：“姐姐……”她回头，陶千凛抱着箱子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她磕巴了下，“请、请进。”
　　陶千凛这才进门，找了个空，小心翼翼把箱子放好，末了说：“等会我把箱子都放到这边可以吗？”
　　姜爱用了三秒钟反应，平静地说：“可以，谢谢。”

　　丝丝根本没管陶千凛在做什么，姜爱觉得她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
　　“站门外看什么？进来吧，我这边有好多零食。”姜爱抱出一堆，又打开空调调到大风。
　　“姐姐，你很热吗？我感觉房间里挺凉快的。”
　　姜爱道：“给你哥用的，要不上上下下地跑，等下不小心中暑怎么办。”抬手给丝丝开封三包不同口味的薯片和一瓶果汁，“吃吧，别客气。”
　　“谢谢。”丝丝大概是害羞，吃地很谨慎。

　　门就这样敞着，姜爱埋头整理东西，脑子里却不断想起陶千凛的一举一动，递纸巾、搬东西、让进才进、动手帮忙先征求她的意见——小朋友真的很有涵养。

　　陶千凛又搬了一箱上来，姜爱余光瞥见他看到吃零食的丝丝愣了愣，然后神色如常把箱子放好，靠近丝丝时无声地动了动唇，说的是：没、礼、貌！
　　丝丝回瞪他一眼，摇头晃脑，无所畏惧。
　　姜爱转身背对着他们，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俩小孩，真有意思。

　　有陶千凛帮忙速度就是快。不过饶是他这样人高马大的也累出一身汗。姜爱看到他的后背浸湿一片，等他放下最后一个箱子，第一时间递上纸巾和冰凉的饮料。
　　“坐下歇会吧。辛苦你了。”
　　“没事。”陶千凛下意识抬起手腕，动作像是准备擦汗，蓦地发现穿的是短袖，颇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抽了两张：“我回去冲个澡就好了。”
　　“——阿嚏！”丝丝突然打了个喷嚏，打完泪眼朦胧地说，“休息一下再回去嘛。”
　　看得出来丝丝不想走，大概是不好意思独自留下，于是硬拉着陶千凛一起。
　　“吹冷了吧。”姜爱说着去找遥控器调低空调的风力，然后给陶千凛开了电扇，“风扇对着你，不让你跟妹妹坐一块了，免得把她吹感冒。”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含笑看着陶千凛，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陶千凛无来由地联想起明灭那张只露出下巴和颈部的照片。
　　当前这双眼睛、这张脸，和照片重合，说不出的协调。
　　是巧合吗？

　　客厅本就不大，这下被箱子侵占了，来去都不方便。姜爱有条不紊地拆了标注笔筒和毛笔的箱子的箱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等到掏空箱子，又划开箱子底部的胶带，一折一摞，腾出空间。然后如法炮制拆了装笔挂、笔洗和笔床的箱子。

　　丝丝看着几十支大小不一的毛笔，连连惊叹：“姐姐，你是书法家吗？”
　　“我叫姜爱，葱姜蒜的姜，你喊我小爱姐就行。”姜爱有点热，起身去关门窗，又打开灯，“我不是书法家，不过工作跟书法有一点点关系。”
　　跟书法有关？陶千凛眼皮子一跳。

　　丝丝听到她自爆姓名，立刻歪了重点：“姐姐，你是哪个‘ai’？艾草的艾，还是爱情的爱？”
　　姜爱噗嗤一笑：“第二个。”她刚才故意没说，就是觉得自己这名儿太肉麻了，谁料小机灵鬼非揪着不放。

　　姜爱继续收拾，丝丝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原来是爱情的爱，真好听。”同时往陶千凛那边踢了一脚，没踢着，“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小爱姐的名字很好听？”
　　陶千凛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估计是陶千凛的态度让丝丝很不满意，丝丝噘嘴做了个鬼脸，然后对姜爱说：“礼尚往来——小爱姐，我叫陶丝茹，大家都喊我丝丝。我哥叫陶千凛，”似乎为了让人听清，她咬字很重，一顿一停，“千年蛇妖的千，威风凛凛的凛。”
　　姜爱抿嘴笑：“威风凛凛的千年蛇妖……你对你哥有什么意见吗？”

　　两人聊天的时候陶千凛一直在刷微博，越刷越心不在焉：“丝丝，回家吧，奶奶该做好饭了。”
　　“哎呀，我都忘了！”丝丝一骨碌站起来，倏地诚挚地看向姜爱，“小爱姐，你去我家吧，奶奶买了好多海鲜，晚饭吃火锅。”

　　姜爱在整理宣纸：“谢谢你的邀请。不过呢，我对海鲜有点过敏，会长痘的。”抬头看见陶千凛蹲在地上收拾薯片碎渣，“别捡了，有扫地机。”
　　已经晚了，陶千凛把碎渣扔进垃圾桶，看一眼丝丝：“奶奶在家等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丝丝马上恋恋不舍地挥手：“小爱姐再见，我们回家了。”

　　姜爱不明白她的情绪怎么升华的，看她的表情又觉得好玩，于是递上两包没拆封的薯片：“带回去吃。”
　　丝丝莫名害羞起来，还有点说不清的兴奋：“不不不不用了，奶奶不准我吃零食。”边说着边把陶千凛往外推，“明天见。”

　　下楼的时候，陶千凛问：“给你你怎么不拿着？”
　　丝丝扬下巴：“我没那么厚脸皮！”顿了顿，“小爱姐人太好了！长得好看，还会书法……我想要这样的姐姐。”
　　陶千凛听出来了：“噢，你是不想要我这样的哥哥对吧。”

　　丝丝道：“她要是我的亲姐姐，我每天给她拍照，每天带不同的照片去学校，大家肯定都特别羡慕我！”
　　陶千凛不说话，让她一个人犯花痴。
　　丝丝又问：“哥，你摸摸良心，不觉得小爱姐超——级好看吗？”
　　陶千凛皱了皱眉：“一般，”又道：“就是比较白。”

　　其实姜爱的“好看”不在五官，不在肤白，关键是气质太出众了。乍一眼，让人率先感受到的就是她的气质，反倒容易忽略相貌。
　　不过能够让陶千凛看到她的脸，联想到明灭，说明姜爱的相貌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姜爱一直忙到近八点，累到几乎低血糖。她把丝丝没吃完的薯片全吃了，然后炒了一份蛋炒饭，吃饱喝足冲了个澡。等回到书桌前时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之前托田立买过颜料，这次田立邮寄行李顺便又送了一整套。姜爱鉴赏了一会颜料粉的质地，骤然心血来潮，取了三种颜色分别调和。
　　画什么呢？她翻出手机相册，找到了那天吃冰淇淋时拍的照片。

　　十几分钟后，陶千凛放在模拟卷前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微博的推送提醒。

　　@明灭V：【涂个小幽灵。】
　　下方po了两张图，第一张是她画的幽灵，第二张是一只手拿着的柠檬味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