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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   夜声静静的,醺风流动的声音仿若都清晰可闻。

      胸腔响起异常的跳动,秦蓁极力说服了自己,不料开口还是磕巴了下:“你,你上来睡吧,地上潮凉,不利于你伤口的恢复,要是溃烂化脓,那些野菜难以治好。”

      说罢,她往旁挪了些位置,手指脚趾蜷缩得紧紧的,是来自于第一次跟男人同被而眠的紧张。

      箫清羽那边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攥。

      他勉力吸了一口气,背过了身,嗓音微微嘶哑:“不要紧。”

      秦蓁拍床而起,为他所拒发恼:“叫你上来,你怕我是老虎,吃了你吗。”

      他闻听她总算像个十六岁少女般的稚气娇嗔,倒是笑了。

      须臾,两人到底躺在了同一张床上,狭窄的木床,迫使他们抵足而眠。

      箫清羽依旧背对着她,侧身躺着,然有来自她的温热气息,不容忽略的在狭窄的被间游荡碰撞。这是他从五岁记事起,就从没有旁人的气息与他这么亲近过。

      “你不怕吗。”他带着微微试探的口气。

      怕什么?秦蓁想了想,这人行为很是规矩,自然不是怕他做出旁的举动。那就是怕这等作为,关乎她的名声?

      秦蓁望向头顶漆黑的床架,声音如幽谷般宁静安然:“从我踏入箫家那晚,就说不清了,不在乎那些虚名就是。”

      他以为,能看透她一点了,又发现突然看不透她了。箫清羽微微攥紧被角,脑仁有些发疼。

      秦蓁经过一会适应后,发觉旁边多出个人也没什么,便没有防备的,放松身心渐渐睡了过去。

      经寒冷驱使,人在无意识中会自主寻找温暖。清晨曦光未现,箫清羽就醒了。他其实偶尔比妇人要起得还早,在她们做早饭前,检查柴禾,还要把水挑满,要么看家里有没有其它重活,一并做了,不误着她们白天干活。

      这一醒,感觉手臂和胸膛皆压有重量,并不是让他不适应的负累感觉,只觉得身上又软又有分量,像将寒风的缝隙都填补了,让他油然感到舒服和踏实。

      他伸手一摸,探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继而往下,触及像素日里剥了壳的鸡蛋,他下意识的放轻了手,讷然的睁开眼睛。

      视线往下投,两道浓密如蒲扇的眼睫,映入眼帘……

      一团乖巧娇小的身躯,竟然整个儿落在他怀里,手臂穿过他腋下,像孩子依赖大人般的抱法。

      大小姐安安静静的时候,这么可爱。不对,她伶牙俐齿的时候,也很可爱……她什么时候不可爱?

      若是叫她见到此情此景,羞窘下再不肯与他同床……那就不是很可爱了。

      箫清羽在她晚上费了很长功夫涂脂膏的脸上好奇的摸了摸,当真说不出的弹滑,他从没碰过这种感觉,形容不出来。只觉让他收不住旖旎的心思,手沿着往下,划到她嫣红饱满的唇角。

      怀中人儿似被搅扰到,鼻子娇憨的哼出声,蹭动他薄薄的里衣料。萧冷的天里,他蓦地有些燥热,闭了闭目吐纳呼吸,他轻解开她的手,放回被中,给她掖好被角,方才下床趿履。

      秦蓁醒时,又已是天色大亮。她惊得跳起来,飞快穿戴梳髻。昨晚忐忑了许久叫他同床,又惊惶许久去适应他的存在,折腾得到丑时才歇。

      新媳妇连着两天起晚,冯氏再大方,怕也心有不满了。

      现在是辰时了,纵然比昨日早得多,她也没做早饭。秦蓁微微忐忑出了屋,看冯氏在劈柴,前去帮忙。

      “阿奶,我……”

      话刚一开口,就遭冯氏厉色瞪了过来。

      昨日见她满面娇羞,只当为箫家兴隆添丁,偶尔一次,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昨个儿她却知道,孙儿受了伤,床笫之事怕是不能行,孙媳却又起晚了。那就是犯懒!农家最容不得懒人。

      秦蓁浅吸了一口气,轻声解释:“昨日夫君伤口颇多,后半夜还发了烧,我照顾到天亮竟然睡去,没有看牢他。阿奶,他是下地去了吗?他生着病,我很担心他。”

      没有抱怨,也让她有台阶下,如此体贴,冯氏火气稍降。

      冯氏脸色好看了不少,‘咵’的劈了一根柴。

      “就让他去吧,农家孩子哪有这么娇弱,出出汗病更好得利索。那么几亩地,老头子一个人怎么翻得动。”

      秦蓁不敢反驳,去接她的斧头。冯氏躲开,看向牛圈,“这里不用你了,你去放牛吧。说来也怪,那牛从你看顾后,每回吃得饱饱的回来,后半夜从不嚎食。往日里你大娘或是你小姑去看,那牛总像吃不饱似的。以后你就多照看着那畜生些,过两天地里撒种得要那畜生出力气。”

      她们怎么看不好?秦蓁虽然没亲眼见过她们把牛,她揣测,周氏每回出去看牛会多带一条绳子,想必是把牛绑到哪处,就去跟村妇唠嗑了。至于箫含玉,放牛就是为了方便玩的,也不尽心。她倒是也趁机刺绣,不过对牛也是用了心思,既放养它又看管妥当,决心把这肥差彻底捞在手里。

      是啊,去放牛,她又可以寻时间做刺绣了……

      “阿奶,清羽背上有伤,我不放心,我想去田里帮忙。”

      秦蓁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为了表现自己乖巧,矫情到令自己齿酸。明明她才不想去呢!

      干什么活不是干呢,孙媳肯去劳动力大的田地里,冯氏倒高看她几分:“去吧,那就委屈那畜生,再吃天杂食。”

      秦蓁笑看了牛圈里那双大大的牛眼一眼,从屋里扛着锄头耙子等农具就去了。蹦跶走在路间,她心头不禁有些雀跃,箫清羽看到自己会怎么想?肯定会吃一惊。

      田垄间,站在隶属箫家这几块土地田埂上,秦蓁扬了扬头顶的斗笠,眺望扫视,遥望到了两条身影。箫振在水田那边干活,箫清羽则在旱地那边。

      秦蓁自然顺着箫清羽那边的方向,划下田坎,朝他而去。

      脚边大多是播好了种的地,秦蓁小心翼翼不踩踏,于狭窄的小径上直走,到箫清羽耕种一块未开垦完的地那边。

      一方小巧的青布鞋尖映入眼帘,箫清羽诧异抬起头。在满是田泥的土黄色中,乍一见如雪般的精致人儿,说是看到了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他呆呆看了一会:“你怎么会来这。”

      秦蓁环视一圈,撂下肩上的农具,动作秀气:“我来帮忙呀。下午不是要去裴家吗,早干完活,我们早点去。”

      箫清羽努嘴。大小姐又口是心非了,不管活干得或早或晚,每天家里人都按时做好了饭,不吃完饭,他们怎么去裴家。

      她身上贵气难掩,看到他这副背朝天脸朝土的模样已叫他很不适,她还想亲自体验一把?箫清羽浑身感到不自在,挥手道:“不用,今天活不多,我自己一个人干习惯了,一定能做完,会准时同你去裴家。”

      秦蓁欢乐的弯眉渐渐凝直,语气冷冷,“你嫌弃我?我一来就赶人。”

      箫清羽无奈叹息,除了在骗不骗人这种大义的事情上,其余事情,他是拗不过这个小女子的。

      没多会他就妥协,教大小姐翻土撒花生种。

      除开盛阳灼人密不可挡,秦蓁觉着这点小活,还不如在家里后园沤肥撒菜种辛苦,做得很是顺手。

      箫清羽的目光有意无意都落在她身上,心分得偏远,他侧目:“你以前在闺阁之中,也做过农活玩乐?”

      刚还嫌弃她呢,现在知道惊讶了。秦蓁有点得意:“没做过,家里的菜都是买的,没地儿让我种。”

      箫清羽喃喃道:“你倒是上手挺快,我第一次做时,都不如你灵活。”

      秦蓁故意不提在后园里被周氏磋磨种过菜,藏着点小心思,大言不惭道:“所以啊,别瞧不起女人,还赶我来着?哼。”

      她撒种填土干得欢快极了。

      箫清羽这回看着她,认真道:“你有没有觉得,你很适应这里的生活,或者说,天生适宜生长在青山傍水中?”

      “……”她极其怀疑,她被下套套话了。

      “你听过吗,‘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还有‘数丛沙草群鸥散,万顷江田一鹭飞’。古往今来,文人骚客,就连帝王,也有称赞农家悠然之风的。我不过也附庸风雅,从中取乐。”

      说完暗瞥一眼箫清羽沉下来的脸色,觉得十分解气,从他身旁散漫经过。

      叫你套我话的下场。

      其实描写农家的诗句意思并不深奥,像‘梅子金黄杏子肥’,谁听不懂?箫清羽只是黯然,大小姐利用他不识文字的短处,打击他的问话。

      而且……如果她念的诗再深一些,他们大概就真的,鸡同鸭讲了。

      到午时,三个人干完农活一同回家用饭。在路上箫振一直夸奖秦蓁,说她是个懂事体贴的。箫清羽却在旁不答话,一直闷闷的。

      秦蓁敏锐的察觉到旁人的不对劲,暗暗回想,刚刚念那一堆复杂的诗词,是不是让他不开心了?不过,她本来就是为了报复他的。

      “诶。”她碰碰他的胳膊。

      “嗯?”箫清羽望过去。

      秦蓁目视前方田间小道,舒然道:“念那些诗词,是有感而发,城里有城里的神工鬼斧,田野有田野的自然风光。你要不要听那几句诗的意思?意境挺美的。”

      箫清羽目光变得幽邃起来。

      做事不够心狠利落的大小姐……心软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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