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琴瑟在御》珏影

99、天明

　　桑海蜃楼

　　跟着三足金乌前行的四人，沿着好似无尽的道路，飞入了一扇光门，天明、少羽和石兰对视了一眼，毅然踏入这扇光门，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前进。

　　进入光门后的世界，方一踏入，便有冰霜冻住双脚，三人连忙摆脱寒冰的束缚，在这空间中温度极地，触目可见的细小晶块散落悬浮在空中，数条巨大无比的鲤鱼在头顶游过，前方有数跟根缠绕着数条锁链的石柱，指引他们前进的三足金乌再次出现，引着他们向前走去。

　　前方出现了一座有锁链与冰块组成的平台，平台正上方是一颗巨大的樱花树，好似在天空之上，而平台上站着着一名被字符萦绕只能看到背影的女子，她似乎并不意外他们的出现。

　　少羽、石兰和天明皆感觉头有眩晕，昏沉之感再次袭来。三人相互之间传递了一个眼神，将虞子期放在三人正中间，随后背对相靠，形成一个无死角的三角防御姿势，以防周遭出现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三人一个愰神间，便来到了平台之上。

　　少羽警惕地看向女子，率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何人？让这三足金乌引我们来所为何事？”

　　女子莫不做声，并没有回应。

　　三人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并不敢乱动，只能暗自提高警惕地看向前方的女子。

　　这是女子突然说道：“这里是永远的寒冬，任何生命都会在这里凋零，没有生命可以存活。”

　　“可您却在此安然无恙。”石兰出声说道，“这与您所说相悖。”

　　女子平静地答道：“一个人如果心已经死了，还能算活着吗？”

　　“少羽，这里的温度越来越冷了，她似乎没有敌意，我们必须赶紧出去，就算我们撑得住，石兰的哥哥怕是撑不住了。”天明看着虞子期对少羽说。

　　前方的女子又开口了，“出不去的，来到这里，就如同这万年玄冰永远的凝固，哪怕是最炽热的火焰。”

　　天明眯起了双眼，眼前场景一换，已经死去的巨子燕丹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巨子！”天明又惊又喜，惊得是死人复活，喜的是已死之人还活着，“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巨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我是怎么死的？”

　　“你忘了吗？”天明疑惑地问道，“你是中了阴阳家的六魂恐咒，后来为墨家击退强敌时咒印发作，虽然阿姐为你暂时封住了咒印，但只剩下三月性命，一旦动用内力只余半刻光阴，后来你不愿做无用之人反拖累墨家，便将内力传给我。”

　　忽然天明察觉异常，“不对，巨子已死，这是幻术！”

　　天明凝聚心神，无视周遭的环境，“破！”

　　猛然睁开双眼，将墨眉握在手中，剑指前方的女子，高声质问。

　　“你究竟是谁？与墨家巨子是何关系？”

　　少羽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天明？”

　　“她用幻术化作前任巨子的样子，想套我的话。”天明答道。

　　前方女子手一动，天明手中的墨眉不受控制的向前飞去，为顾安全，同时也似乎察觉出那女子并无恶意，天明仍由墨眉飞向那名女子。

　　石兰见状，小声说道：“她似乎和墨家巨子有旧，且被阴阳家关在这里的人，恐怕身份不一般。”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带着哽咽哭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再看着那女子手中的招式，天明小声地问少羽和石兰，“她不会是巨子的老婆吧？”

　　石兰和少羽闻言都瞪大了眼睛，此时再闻女子的话语。

　　“我以为终此一生，再也无法重见这把墨眉。丹，我付出一切最深爱的男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少羽和石兰对视一眼后，看向天明，眼中尽显“没想到你这时候这么聪明”的神色。

　　天明默然无语，他静静地看向前方这个始终不曾转过身来的女子，心想，“‘她应当不是敌人，看来他们找到能够在这个蜃楼之上可以继续藏匿的地方了，或者说能够帮助他们藏匿起来的人了。’

　　接下来就是在这里活下来，然后争取……眼前之人的相助。

　　咸阳城静云阁

　　萧瑟靠着木榻手中捧着一卷竹简，随着这一卷卷的翻阅，他越发感慨嬴政和韩非的大才，“若是可以，我还真想见见你口中的非公子。”

　　“夫君也觉得他二人是天纵奇才了。”弄玉浅笑着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眯起眼细细品嗅，“也只有在这王宫之中才有此等好物。”

　　“秦国一统六国，什么奇珍异宝会没有。”萧瑟起身放下书卷，走到桌旁，端起弄玉面前的茶杯轻吹一口气，散去些许热度后慢慢品尝。

　　“是啊，王朝兴衰罔替都是必然。”弄玉叹了口气，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非公子的死或许与他有关，但终究是天命，是必然。”

　　嬴政与韩非的志相同道不同，即使短暂的能同行一段，但终究会走到分道扬镳的一天，只是到了这一天，还没等非公子想办法脱身，便意外身死秦国天牢了。

　　卫庄和赤练他们似乎一直在追查韩非的死因，而流沙作为杀手组织，他们手中所掌握的辛秘恐怕也不在少数。

　　流沙转明为暗且与秦国交恶，虽不知他们下一步打算做什么，目前暂时性命无忧。而那日通过身外化身襄助墨家之人时，虽因能量耗尽而主动散去化身，但后来通过雀儿看到的事情，却让她知道了流沙的打算，他们也看上了墨家，准确地说是卫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抓住盖聂的机会。

　　张良做出了他的抉择，天明毕竟是他教导过的学生，他的秉性如何张良自有定论，因此在那日张良才会出面牵线搭桥，以天明修复的机关无双为由，引得两方暂时放下芥蒂，共襄抗秦之举。

　　而后来发生的种种也都表明出了张良在试图撮合这两股势力，两方的合作都各有心思，但这不妨碍后面天明来接手这两股势力。

　　如今天明身处蜃楼，墨家这些事情也不用他来操心，他终归只是临时上位的巨子，能否服众还尚未可知，但只要他们还有这抗秦这一目标，那么就算巨子是个孩子，墨家也不会乱。也罢，墨家的事就让墨家之人自行去操心吧，有盖先生在，终归不会伤亡太大，留给天明一个烂摊子。至于流沙……

　　弄玉沉思，卫庄的手段可不是那么简单，更何况他如今已是鬼谷现任的鬼谷子，应是尽得先代鬼谷子的真传，从机关城与盖先生那一战就能看出一二端倪。

　　白凤的安危亦不需担心，当日机关城一见再到那个山谷底的传信与送药，她能够看出自从那一见后，白凤似乎已经在逐渐放下过往，雀儿传回的消息墨家与流沙的经历虽有波澜，但性命无忧。

　　在这乱世，活着本就是最大的奢望。

　　弄玉眼前一黑，双眼忽然被人蒙住，“嗯？萧瑟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玉儿。”萧瑟放下挡在弄玉眼前的手，将弄玉揽进怀中，“你在忧思什么呢？”

　　弄玉顺着萧瑟的力道，靠在萧瑟的胸膛上，无奈叹息：“前尘往事在机关城那一见已然了却，而后来见到的种种也让我曾经惦念之事逐渐放下，如今……”你我二人在此间所能插手的时间已然结束，接下来只可做壁上观而不能直接干预了。

　　“虽不能直接干预，但是有天明这个变数在，总归是有变化的。”萧瑟轻轻拍了拍弄玉的背，安抚她的情绪，“我们教导天明的时日虽短，但是他本身就非凡子，如今他已非任人摆弄的棋子了，他已经有了能够争取成为执棋者的能力，接下来我们就静看天明的作为了，我想玉儿你当初在相助墨家撤离之时，却让天明想办法进入蜃楼，想必也是想要历练天明。”

　　弄玉微微颔首，阖上眼帘，“在我们离开桑海前，我便感知到天明身上的封眠咒印又多次被触发，我感应到留在他体内的道力在不断被消耗，想来如今天明的记忆已经全数恢复了，在蜃楼之上他性命无忧，如何藏匿至始皇亲临、届时如何想办法面见他都是天明需要去思考的事情。”

　　萧瑟轻笑，将弄玉打横抱起，边走边说，“虽说蜃楼卧虎藏龙，可天明也不简单，他如今深得班大师的真传，再加上墨家前任钜子的全部功力，能伤他的人不多。”

　　想来以天明如今的能为，加上蜀山巫族和项少羽两人，还有在阴阳家的高月，他必然无忧，说不定还能发现不少秘密呢。

　　萧瑟刚将弄玉放置床榻，身后便传来敲门声。

　　“二位贵客，陛下有请。”

　　弄玉睁开眼望向萧瑟，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疑惑。

　　“按理，此时嬴政应当不会管我们，我们只需在此静等东巡便可，虽然日日有人监视，但也无妨。”萧瑟眉间微蹙。

　　弄玉坐起身，扬手一挥撤去了此间的隔音术，传音于萧瑟，“‘应当与咸阳城内的流言有关，你我二人是公子扶苏带回来的，且为嬴政所重视。想来对于不是扶苏一派的人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危险，他们应当想试探你我在嬴政那里的重视程度。’

　　萧瑟回道：“知晓了。”

　　随即两人走出静云阁，跟着前来通知的侍者前往嬴政的书房。

　　“‘李斯？还是赵高？’萧瑟眯了眯眼，暗自思索。

　　离了静云阁，他们能够感受到这宫中潜藏的暗影正紧盯着他们，这些应当是嬴政的影密卫，看来始皇陛下还是很重视他们的。

　　来到书房，萧瑟与弄玉向嬴政礼道：“见过陛下。”

　　“你二人来了。”嬴政淡淡地说道，他不曾抬头，仍然在处理公文。

　　“恕在下斗胆，不知陛下唤我们二人前来，所为何事？”萧瑟再次揖礼道。

　　“明日是春日祭，扶苏是主祭。”嬴政依旧淡然，手中的政简却是换了一卷，“你们觉得是否应当更换呢？”

　　萧瑟低头垂眸，扯了扯唇角，“陛下已有定论，又何须询问我们两个外人呢？”

　　“身在局中，自然不如局外人看的清楚。”嬴政抬头望了萧瑟与弄玉一眼。

　　只见一人低头垂眸看不清神色，另一人盯着屋内帘幕，神色淡然好似真的在研究帘幕图文。

　　“局内与局外又有何区别呢？”弄玉望向嬴政，轻笑道，“陛下才执棋者，明日是陛下给扶苏公子的考验，也能让那群跳梁小丑自己跳出来，一举两得之事，想来陛下心中早有谋划了，也不知陛下想要我们夫妇二人做些什么？”

　　“弄玉姑娘果然一如往昔般聪慧。”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走向两人，“明日乃帝国春日祭，朕欲请二位同观。”

　　“陛下之邀，不胜荣幸。”萧瑟与弄玉同声应道。

　　嬴政颔首，随即又交代道：“二位身份特殊……”

　　萧瑟与弄玉自然明白其话中之意，却不敢轻易应下，毕竟在暗中观礼，难免会被人误解。

　　见两人迟疑，嬴政自然知晓他们的顾虑，“你们明日随影密卫一道，届时自然有人会引路。”

　　“遵陛下之意。”

　　萧瑟和弄玉同声应下，嬴政要他们观礼就是想要看他们在此行的态度，毕竟弄玉曾经是韩国之人，又与流沙关系密切，此外更是扶苏的救命恩人，这种种身份的叠加，让他们被嬴政重视。同时，明日之事是嬴政对于扶苏的考验，如今之举，也是让他们不要插手的意思。

　　“你们退下吧。”

　　嬴政说完便转身继续去处理政务了。

　　萧瑟和弄玉两人也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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