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坎漓

20、石头剪刀

　　南城犹豫片刻，到底是没有胆子真的闭上眼睛。
　　“反正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到底有没有闭上眼睛，又有谁知道呢？”他这样想着，将手电放在了自己手边的位置，好方便自己到时候可以尽快打开，“大不了就睁着眼睛数，时间差不多了就出去，随便编点儿东西好了。”

　　南城便睁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在心底数了起来。
　　“一，二，三……”

　　镜子里的人也直勾勾地看着他，烛火在凹凸不平的面部投射下奇异的光影，他的下半张脸白得骇人，愈发显得两颊肌肉僵硬，从鼻翼自眼睑往上都被厚重的阴影覆盖了。
　　他的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个全身僵冷的死人了。

　　南城越看越觉得镜子里的那张脸不像是自己，然而对于周遭未知的恐惧又驱使着他无法移开视线，除了紧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别无选择。
　　他怕自己稍一晃神，镜子中的人就如恐怖片里的一样，做出什么与自己不同的动作。
　　“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

　　从一数到一百需要多久？
　　短至一分钟，长至三四分钟，总归不会超过五分钟的。
　　可是南城却觉得这短短的几分钟，难捱得恍如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他的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
　　就仿佛自己已然处于一个与现实世界分割开的异时空了。
　　唯有心底还在持续而机械地数着：“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

　　快了，快了。
　　马上就要数完了。

　　忽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轻响，似乎是门被人自外向内推开了。
　　万籁俱寂中这一声响动，在空寂昏暗的盥洗室内被无限地放大了，南城的脑子在一瞬间陷入空白，甚至忘记了自己数到哪里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瞥着向镜子的右下角，那里隐约照出来洗手间的门。
　　原本紧闭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是夏甜甜他们吗？
　　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说话呢？

　　南城的手指小幅度地移动着，终于碰到了事先摆在手边的手电筒。他飞快地抓住了它，力道大得指节都失去血色泛着惨白。

　　要回头去看看吗？
　　开门的会是夏甜甜吗？

　　一阵阴冷的风慢慢地拂过了他裸/露在衣领外的颈项。
　　像是从敞开的门缝里灌进来的，更像是……有人正站在他的背后，嘴唇贴近了他的脖子，在轻轻地吹着风。

　　南城猛地回过头去，背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几乎令胸口作痛。

　　“是风吹开了门吗？还是我本来就没有关紧门？他们为什么不帮我把门关紧呢？”这念头刚一冒出来，旋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了。
　　他忽然意识到，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夏甜甜之前说过，会和大家一起在外面等着他。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听到？
　　他们呆在外面等着就一句话也不说吗？

　　一股寒意漫上后脊，他紧紧盯着那道敞开的狭窄的门缝，并没有看到恐怖片里常见的突然暴出一颗眼球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场景。
　　然而恐惧感却没有消退半分。

　　门外没有东西，难道东西，在门内？
　　脑中电光石火地闪过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的声响，他忽然想到——那一瞬间，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顺着那到门缝钻进来了。

　　忽然被点燃的烛火猛地跳跃了一下，拉得他的影子猛地一伸，又一缩。

　　南城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被自己固定在镜子前的蜡烛。
　　蜡烛依旧好好的燃烧着，火焰朝周围发散着暖黄色的光。

　　他抬眸看向镜子。
　　然后，他愣住了。

　　镜子里的男人朝他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
　　“他”血色消退的惨白面孔上，同样泛白的嘴唇被僵硬地朝上提起，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南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步也进退不得。
　　他的身体动弹不得，连视线也被镜子里的自己攫取了，除了注视镜子什么也做不了。
　　他本该叫出声，可是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陷入了不由自主的僵硬，他甚至无法张开嘴，再怎么用力也只能自喉管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救命！
　　谁来救救我！

　　他在内心里哀嚎着，然而镜子里的自己笑容却越来越大。
　　那张原本并不算大的嘴以奇异的弧度，朝着两边不断地拉伸着，一直扩张到颧骨上，露出了嘴巴里白森森的尖利牙齿。

　　终于，镜子里的“南城”的笑固定在了这个角度。
　　“我们来做个游戏吧。”镜中人开口，“他”的声音与南城一模一样，在阴暗的房间内回荡，“你输了就把你的身体给我。”

　　南城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抬到了镜子前边，而与之同步的，是镜中人的声音。
　　“石头，剪刀，布。”

　　……

　　俞壬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上面的分针距离南城进到盥洗室内已经走了五格了。
　　“南城进去有一段时间了。”他侧着头，似乎想要去听听里头的动静，“里面怎么没有声音了？”

　　【在默数吧】
　　【你默数到一百要五分钟啊】
　　【想知道助理小哥在里面问了些什么】
　　【可能是问自己未来老婆】
　　【问下一期的彩票才对啊】
　　【也许根本就看不到鬼】
　　【想康康鬼】

　　“用这种方法并不一定可以见到鬼魂，”夏甜甜也觉得南城进去太久了，“不过既然已经进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出来，应该是见到了。”
　　夏甜甜对着镜头道：“一会儿他出来了，大家可以问问他到底问了些什么。”

　　【会不会有危险】
　　【助理小哥叫什么名字】
　　【我也没记住】
　　【南城】
　　【甜姐就在外边，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站在角落的江陵依旧是那副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曾放在心上的姿态，他微阖着双眸，似在闭目养神。
　　单邱侧目看他，见他一副漠然的模样，一面恨得牙痒痒，一面又为之前他说的话辗转反侧心思重重。

　　终于捱不住内心的煎熬，单邱却一步步挪到他的跟前，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江陵撩起眼皮看他。

　　他知道单邱是在问那个女孩的死。
　　他的视线落在单邱肩头的女孩身上。

　　她依偎着单邱，缠绕在单邱身上的湿腻黑发活物一般不住游走蠕动着，仿佛想要织成一个巨大的茧子，将单邱牢牢的裹在里面。

　　她有着一张苍白而秀丽的面孔，倘若被黑线缝住的嘴巴和被剜去眼球的双眼都还在的话，必然是个极具特色的美人。
　　她的眉峰时刻微拢着，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萦绕心头，即便是弯起唇角微笑的模样，也是忧郁的。

　　“你在看什么？”察觉到江陵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肩膀的某个地方，仿佛正透过自己在看什么别的东西，单邱问出了声。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肩膀，那儿什么也没有。

　　江陵已经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一副不想同单邱交流的模样。
　　“你……”单邱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咯吱”一声，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

　　南城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的脸色是一种不自然的白，神情惊恐而慌乱，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打开了门冲出来。

　　盥洗室内还亮着微弱的光，夏甜甜朝里面看了一眼——南城没有熄灭蜡烛，手电筒已经掉在地上了。
　　奇怪，刚刚有听到手电筒落地的声音吗？

　　【助理小哥的脸色好差啊】
　　【真的见到鬼了吗】
　　【想知道助理小哥问了什么】
　　【我赌问老婆】

　　南城朝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堪称难看的笑容。
　　“我，我看到它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俞壬伸手揽过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没事，没事，别慌，甜甜在这儿。”

　　毕竟没有跟进去拍摄，详细的情况还是需要南城口述的。
　　他吞了吞口水，勉强控制自己按捺下心头的恐惧，还是复述整件事。

　　“我进去之后就照甜甜说得点上了蜡烛，开始闭上眼睛数数。”
　　“闭上眼睛之后，世界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感觉自己好像可以听到更细微的声音了。”

　　“一开始，我的耳边还有些很小的声音，好像是外边风吹树叶的声音，有点儿恐怖，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睁开眼睛。”
　　“数到七十多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周围都好安静，就是那种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我不知道它来了没有，也不敢睁开眼睛，只好继续数。”

　　“数到九十九，也许是九十八，我就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背心一凉，好像有一阵风吹了过来，我猜是他来了。”
　　“我数到了一百，睁开了眼睛。”

　　“镜子里的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但是我知道，他绝对不是我！”

　　“他让我，和他玩一个游戏。”
　　说到这儿，南城停下了话，他的喉头不住地蠕动着，似乎在努力吞咽口水。
　　惨白的手电光打在他的脸上，眼珠不由自主地朝外暴突出来，猩红的血丝缠绕在眼白上，犹如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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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头秃。
因为最近要考试，我觉得我写不完榜单，特地申请了撤销。
然后，一看，发现自己居然上榜了。
开始发奋赶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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