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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夜歌画卷(一) ...

  •   天地悠悠,浮云高走,飞鸟长啸,翅折羽枯,落处为髅,怪石峥嵘,仙草莽莽,生时成冢,万扇屏峰为障,三千尺素空流。冷香泠泠,弱水淙淙,是凤否?是凤否?无路寻其踪——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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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画梁道:“我们这是……被吸进画里了?”

      “其实……这幅画是刚拿到手的,我还不知道怎么用。”

      “不就是入了画嘛,出去不就好了!”

      “……”

      “别瞪了。”柳画梁眨了眨眼,无辜道,“再瞪我们也出不去啊。”

      雅天歌怒道:“这画这么危险,你为何不早说!”

      柳画梁无辜道:“我是想说,你没给我机会啊!”

      “那你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房间里干什么!”

      柳画梁点点头道:“我要知道你会来就不放了呀,你怎么不早说呢!见面虽不理我,晚上却悄悄来我房间……”

      雅天歌:“……”

      柳画梁见他气鼓鼓的,弯下腰捅捅他:“诶,我还没问你,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房间做什么?

      “我……”雅天歌顿住了,跺了跺脚道,“不关你的事!”

      “这样啊……”柳画梁道,“你半夜到我的房间,却不关我的事,得亏你是个男子,你要是个女子,说出这句话来,我不娶你都说不过去。”

      “……”雅天歌道,“你这人简直无聊透顶!”

      柳画梁笑道:“好好好,我无聊,你半夜到我房间不关我的事,那我半夜回房间是不是也不关你事?”

      雅天歌磨牙:“你……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出去?”

      “确实不知道。”

      雅天歌将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看下一刻就要爆发了。

      柳画梁方笑道,“不过我大概知道要做什么。”

      雅天歌警惕地看着他。

      柳画梁道:“这幅画是我们这次下山的任务,据委托人说,画中的鸟儿不甘心当个死物,还入梦骂他不够资格做持画人。下午我和易安封印它的时候,那鸟儿竟从画里飞了出来,后来又被我们封回画中,刚刚大概受了两股灵力的影响,封印破开了,我们反倒被吸了进来。”

      雅天歌道:“那只鸟呢?”

      柳画梁指向隔了老远的另一座山:“喏,看见没,它原是在那座山顶的孤枝上。”

      雅天歌望向他指的方向:“那现在呢?去哪儿了?”

      柳画梁眯起眼睛,不由得起了逗他的心思:“据说这鸟儿因为出不了画而发狂,如今正好有我们两个倒霉蛋,你说它会不会自己飞走把我们困在里面了?”

      雅天歌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它要是敢,我就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不就一副画么,我就不信烧了还能出不去!”

      “……”柳画梁本以为还有后续,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停了。

      “小蛮。”

      “我不叫小蛮!”

      “画的主人不惜重金上白灵山庄求救,你觉得这火烧水淹的法子,他会没试过吗?”

      雅天歌一愣,似乎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柳画梁便如看戏法一般眼看着他的脸由白转红,从脸颊蔓延至耳朵全都红透了。

      柳画梁心道没想到这小骗子还会不好意思……这边还没想完,只听那边气急败坏道:“大不了就把这里所有的鸟都炖了!总有几只是它亲戚!”

      “……”柳画梁怕再逗下去把人逗成个二百五,“……总之先找找看,若它还在这画里,只要找到它定能出去,若是真的找不到——你那法子,也能一试。”

      雅天歌问道:“哪个法子?”

      “……”柳画梁硬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雅天歌反应过来,不由的有些窝火,原无争打入他体内的魔气只能维持两个月,而这一路行程加上画展,已耗去了一个多月,自己马不停蹄地回去也只能赶个正好,现在遇上这种事多半是要来不及了。

      他与那又冷又凶的魔头不太对盘,自然不甘心受他控制,也尝试用自己的灵力去压制魔气,未料到随着年纪增长,灵力越强,魔气的反噬便越厉害,前一次用灵力压制时,那道魔气破开限制横冲直撞,轻易地打散了他体内贯通的灵力,他全身如被万虫噬咬,疼得满地打滚,几乎是从那长长的隧道滚到魔头面前的。一道魔力尚且如此,此时他的体内有两道魔力,被反噬的恐惧令他焦躁不安。

      柳画梁笑够了方道:“那鸟浑身雪白,唯有头上一点殷红,显眼得很。”

      “浑身雪白……”雅天歌皱了皱眉头。

      柳画梁捡起一根小树枝,掂了掂,然后在空中挥了几下,道,“这鸟倒是让我想起那块画中人胸口的石头来,若是能抓到带回去给他看一眼,没准他眼睛不好就认错了。”

      雅天歌忍不住多瞥了他几眼。

      柳画梁折了树枝上几根多余的分叉,笑道:“没带剑,凑合着用。”

      二人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走了许久也不见人烟,柳画梁那张嘴仿佛一刻也停不下来,他絮絮叨叨地问道:“小蛮,你这剑叫什么?”

      “我不叫小蛮!”

      “那你叫什么?”

      “……”

      “小蛮啊……”

      “雅天歌!”

      “雅天歌……”柳画梁努力记了两遍,点头道,“记住了。”

      “小蛮啊,你这剑叫什么?”

      “……无用。”雅天歌渐渐理解那位“王粮仓”想吐血的感觉了。

      “无用?难怪不见你用它。”柳画梁惋惜道,“可惜了,怎么不叫‘有用’?”

      “小蛮,谦城山庄里是不是有许多美女?”

      “小蛮,你有喜欢的人没有?算了,看你这不开窍的样子,肯定没有女孩子喜欢你,改天我教你几招……”

      “……”雅天歌学会了无视。

      他们绕到了山的背面,山背面没有阳光,却长出了一大片树林,林中黑暗阴森,只能借着柳画梁的灵力前行,但抬头看时,却见树梢的叶片间交织出不规整的奇异图案,仿佛某种图腾。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显出一个门的轮廓,走近了才知门很小,但却十分精致,辅首上的兽头半闭着眼,衔着细细的门环,显然是人为的,柳画梁将雅天歌推到一边草丛里,道:“等着,我去开门。”

      雅天歌拉住他。

      柳画梁笑道:“怎么?一个人害怕?”

      雅天歌低着头道:“你的手……”

      “啊,这个。”柳画梁晃了晃绑着纱布的手道,“封印那只疯鸟的时候受的伤,不要紧。”

      “谁管你要不要紧。”雅天歌哼了一声,“我怕你死了我出不去!”

      柳画梁笑了笑,道:“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门开了,你自己见机行事。”

      柳画梁把袖子从雅天歌的手中抽走,走向低矮的城门,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门里是个小镇,像所有普通的小镇一样,有着石板街、流水、小桥,也有高墙、红杏、绿藤,颜色殷殷,十分美丽。

      柳画梁向里面走了几步方招呼雅天歌过来,雅天歌一路小跑。

      “小蛮。”

      “嗯?”雅天歌有些不耐烦地应道。

      柳画梁忽然微微弯下身,雅天歌一时不防,被他牵了手。

      “从此刻起,前途未测,你可得抓紧了。”

      出乎意料的,雅天歌没有挣扎。

      二人刚踏入小镇就有一大帮孩子从面前跑过,追逐嬉戏间念着一首民谣:

      流浪狗,流浪狗,留在乡间无处走,垂耳低头拖尾嗅,

      流浪狗,流浪狗,落雨不避屋檐里,大眼望着土上丘,

      流浪狗,流浪狗,牵绳人儿何处寻,心魂瑟瑟几时休,

      流浪狗,流浪狗,不吠不咬不泪流,树下空卧知离愁。

      流浪狗,流浪狗,昔时渐远眉眼淡,身老无梦守朱楼。

      柳画梁道:“这么大段的民谣,真亏他们记得住。”

      转头见雅天歌正四处打量,叹了口气,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就是再急,不到时候它也不会现身。”

      雅天歌想了想,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柳画梁一脸神秘道:“自然是那消息集中地了!”

      红纱软帐,暖香阵阵,掺杂着鼎沸的人声与浓郁的菜香,各色美人眼波流转,声色俱佳,令人迷醉。

      忘归楼中雅天歌睁大了眼睛,压低声音怒道:“柳画梁!”

      柳画梁应道:“诶!”

      “这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消息集中地了。”

      柳画梁见他满脸写着不信,又慢慢道:“这里是三教九流汇集地,鱼龙混杂,什么消息都有,再说了……”

      柳画梁笑眯眯道:“这一个个的仙庄规矩众多,把那少年天性都泯了,来,哥哥带你长长见识。”

      雅天歌想掀桌,无奈桌子被柳画梁按住,想走人,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气鼓鼓地坐在对面。

      柳画梁施施然碾碎几颗花生的红衣,将花生仁在桌子上码成一小堆,又问雅天歌:“你不吃?”

      雅天歌怒瞪着他。

      柳画梁便自己咯吱咯吱地嚼起来。

      在雅天歌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柳画梁点了一桌的菜,雅天歌仰着头坐在对面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还边夸不愧是画境,竟连瓜果都带着墨香。雅天歌悄悄尝了一块,出乎意料的清甜。柳画梁悠然自得地听了一会儿歌妓的小曲儿,注意到周围大多三五成群、高谈阔论,唯独隔壁桌单独坐了个目光呆滞的青年男子,柳画梁便移了移位置坐到他边上。

      “兄台,我见你盯着台上的美人许久,可是倾心于她?”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道:“来花楼不看美人难道看你啊?”

      柳画梁笑道:“没想到兄台有这兴趣……”

      男子偏了偏头,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

      柳画梁又凑上去道:“兄台,我初来乍到,想打听个事儿,不知能否告知如今年号为何?”

      男子道:“年号?那是什么?”

      柳画梁道:“那不知兄台是否知道何时过年?”

      男子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片刻便转身自顾自地喝酒去了。

      柳画梁移回原来的桌子旁,稍有兴趣地叫了小二结账。待他拿出铜钱时,小厮怪异地看着他,柳画梁道:“怎么?你这里喜欢记账?”

      “客官,我们这里不记账,但这个东西,我们从未见过。”

      柳画梁道:“那你们这里用什么?”

      小厮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展开后抖了抖道:“用这个。”

      纸上画了一个极为拙劣的银锭,柳画梁挑眉道:“你们这里只收银子?”

      小厮皱起眉道:“银子是什么?我们这里只收纸钱。”

      “……”

      柳画梁不可思议道:“纸钱是指……你手上那个?”

      小厮道:“自然是这个。”

      柳画梁:“……你这里可有纸笔?”

      小厮吩咐人取来纸笔。

      柳画梁顺手用笔在小二身上点了点,看看笔尖,果然沾了墨,接着便在纸上画了一锭银子,特别大的那种,然后递给小厮,见小厮满脸受宠若惊,又道:“赏你了,不用找。”

      小厮抖着手几乎要跪下来,嘴里不断喊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柳画梁:“……”

      费了一番力气才摆脱了老鸨的纠缠,踏出忘归楼。

      雅天歌斜眼问道:“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柳画梁点头赞赏道:“头牌长得极美,纵我阅美人三千,也从未见过更美的……”

      “……”

      柳画梁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嘛,美则美矣,却无特色,要提唱曲儿还是小红好,她的那首‘戏蝶’可是一绝……”

      雅天歌停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除了美人、美酒,还喜欢什么?”

      柳画梁想了想:“这个嘛,我还喜欢吃花生,怎么,你想替我剥壳吗?”

      “……”

      雅天歌忽然加快了脚步,柳画梁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别生气嘛,我只是觉得太闷了,你又老不理我……”

      “你看你看,又不理我了。”

      “小蛮啊,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很可爱啊?”

      “柳画梁!”

      “诶!”

      “我要杀了你!!!”

      “来啊!”柳画梁张开手,“刚好你带了剑,我没带剑,趁人之危也就只能趁现在咯!”

      雅天歌拔剑就朝他砍去,柳画梁侧身躲过,雅天歌反手剑一横堪堪贴着他的手臂直冲他面门,柳画梁往后退了几步,笑道:“有进步啊,再练个两年估计就能碰到我了。”

      雅天歌一言不发,追着柳画梁砍,柳画梁几个翻身,雅天歌紧随其后,两人不慎碰到了街边的小摊,大街上一时鸡飞狗跳。

      柳画梁边退边避,退到街角时撞到了一个人,柳画梁自觉撞得狠了,可那人却动也不动,眼看着雅天歌的剑就要到面前,柳画梁伸出两只手指,“铛”地一声,将剑震了开去。

      雅天歌拾起剑,怒气冲冲地蹲在一边。

      柳画梁也不管他,盯着那个背对着他的人,发现那人正在画画,笔法十分拙劣,却奇怪地透着股灵气。

      柳画梁道:“你觉不觉得他有些眼熟?”

      雅天歌不理他。

      柳画梁便上前拍了拍画者的肩道:“这位兄台修为不凡,在下失敬了。”

      画者茫然回头看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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