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反派要心系天下》亮若星辰

5、老身每日一杯枸杞水

　　雅钦不知道永乐是恨极她还是怎么的，让她想死也死不成。

　　永乐用他的命换取了她的永生，在永乐魂飞魄散后，雅钦很久也没有缓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鬼界。

　　浑浑噩噩地度过一段时间，她才发现，这个世界在慢慢变好，慢慢变得正常。

　　地表不再崩塌，天空上的乌云散去，因天谴而无数死去的生灵，也奇迹死而复生，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这种奇怪的事，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如果真像永乐预言的那样，只要将她毁灭，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那么她不是没被毁灭吗？

　　雅钦用身体献祭的鬼界结界坚不可摧，近千年来，除了她，都没有任何人或鬼能突破，人界和鬼界也各自相干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地度过了近千年。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在变好。

　　雅钦再无当初的热血，她已不在乎鬼界和人界的纠葛，她直接退了鬼界公主的身份，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有时，晚上爬上最高的山，望着巨大的紫月亮，怀念自己当初能够跳上去。现在人老了，不行了。

　　偶尔回想起当年与永乐在月亮上面弹琴谈心，又是忍不住唏嘘。

　　永乐倒是痛痛快快地死了，徒留老身一大把年纪活得腻味了想死也死不了。

　　雅钦偶尔会去人界的神宫看看新诞生的圣子，可每一个圣子都没有永乐百分之一的资质，个个弱得跟小鸡仔一样。

　　她心里隐隐期待着，有朝一日能诞生一个像永乐那般神血纯粹的接近半神的圣子，或许他能帮忙解除永乐给她施加的诅咒，让她正常地生老病死。

　　若是说永乐是千年一遇的圣子，现在也接近千年了，起码有个像样的圣子诞生了吧？

　　由于雅钦每隔一段时间便去看看有没有新的“永乐”诞生，但次次失望而归。

　　当她活成了九百多岁的老太婆，她真的活得很腻了，她身边的侍从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人，经历无数次生离死别，她已经很麻木了。

　　曾经因世界末日以及永乐的死去而痛苦不堪、愧疚委屈的感情，早被时间冲淡了，再回想起当时，内心也兴不起波澜。

　　七十多岁的鬼大爷拄着拐杖给她端了水果，颤巍巍地称她一声：“老祖宗，这是刚摘的水果，您尝尝？”

　　雅钦忙从躺椅上坐起来，看了一眼面前满脸褶皱的大爷：“阿顺啊，你年纪大了，不用老是特地过来给我送水果了。”

　　“老祖宗，阿顺是我太爷爷，我叫阿琴。”

　　雅钦拍了拍额头，嘟囔着：“果然人老了记忆也不好了。”

　　阿琴扶着腰慢慢地在她对面坐下，拐杖柱放在一边，一脸歉意地开口。

　　“老祖宗，我确实年纪大了，不能好好地照顾您，我会安排人继续接我的任。”

　　雅钦忙摆手：“不用不用。”

　　但阿琴一定要坚持，他说：“老祖宗是整个鬼界的精神支柱，容不得一丝闪失。”

　　在恶灵们看来，雅钦至关重要，在九百多年前，如果不是雅钦用生命祭了鬼界的结界，守护了所有的恶灵，他们也不能存活下来。

　　“我身体很好，哪里那么容易有闪失啊？”雅钦扶额。

　　虽然她在当初散尽了所有鬼力，现在不强大了，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死不了，恶灵们也太小题大做了。

　　而且，也只有恶灵们把她当宝来供起来，人类可是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的。

　　因为鬼界资源奇缺，没什么好吃的，她有时候会去人界找吃的，经常听到人类拿她的名字吓不听话的小孩子。

　　“再不吃饭，雅钦女魔头把你抓了去！”

　　“乖乖去上学，不然雅钦女魔头把你抓了去！”

　　雅钦还看到人类给她画了图片，青面獠牙，姿态诡异，奇丑无比，还长了一条蛇尾巴。

　　人类还给她杜撰了许多子虚乌有的故事，比如她来人界为非作歹，被强大的永乐圣子打得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再比如，她极贪吃，去偷神宫的美食，却不料伟大的永乐圣子早知道她的用心，直接将泥土变成美食，让她傻呵呵地吃了一大锅泥土，然后涨得难受，跪在地上求永乐给她治好。

　　还有很多很多，如果不是看了人类给她写的小画册，她也不知道她“贪吃”“贪欲”“贪钱”“卑鄙无耻”“邪恶至极”，还特别“爱哭”，每次都被永乐打得哭倒在地。

　　“老祖宗，明天让新的侍从来见您，您看如何？”

　　阿琴的话打断了雅钦的沉思，雅钦忙摆手：“真不用……”

　　说实话，雅钦不喜欢别人跟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简直让她的耳朵都起茧了。
　　将阿琴送走后，雅钦躺倒在藤椅上，望着雾气沉沉的天，心情也变得郁闷起来。

　　作为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太，虽平日的生活习惯十分规律，每日一杯枸杞泡水，午后准时躺在后院的藤椅上吹吹风，和围在她身边的恶灵小娃子们讲讲故事，或者和阿琴下下棋，并频繁悔棋，坚持厚脸皮，以老欺小。

　　但是，鬼界的天气太过阴暗，很容易让人心情不好。

　　“果然还是喜欢人界的生活啊，阳光，蓝天，清风，花草，还有各种美食……”

　　如果人界还有永乐的话，那更好了，他总是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雅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过人间了，此刻看着阴沉沉的天，雅钦怀念起了人界，怀念人界的各种事物。

　　忽然记起她和那个叫越令的小圣子有了一个小约定，她答应他，会回去看他的。

　　雅钦蓦地坐起来，拍了拍额头，懊恼自己忘记了这件事。

　　在上一次心血来潮去神宫逛一圈的时候，她偶然看到了正在接受训练的新任圣子，越令。

　　小圣子越令，是个胆小孤僻的小男孩，被选作圣子之后，终日接受着最严苛的训练，做错一点点事就被人们各种体罚。

　　小越令每次犯错，被关小黑屋，不给饭吃，只能缩在角落里偷偷地哭。

　　雅钦偶然经过那个小屋子，听到抽噎声，便暗叹：“圣子真是一届比一届差，有什么好哭的呢？”

　　小越令听到陌生的女声，忙抬起头来，手忙脚乱地抹泪，却看不到人，周围仍是漆黑一片。

　　“谁？是谁在说话？”他的声音因紧张而颤抖。

　　雅钦一向不愿出现在圣子面前，以前看历届的圣子，都是在暗处观察的。

　　如今被这一任圣子察觉到她的存在，她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走。

　　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暗问自己为什么要走，她又不是见不得人。

　　小越令已经站了起来，环视着屋子，壮着胆子叫道：“你出来！我看到你了！”

　　雅钦笑了一下，她出现在屋梁上方，曲腿坐下，“这小娃子倒是好笑，我都没出现，你怎么能看到我？”

　　小越令忙仰头，看到了穿着古老样式的华丽黑裙的雅钦。

　　如海藻般蓬软柔顺的长卷发，苍白的皮肤，以及极其美丽的容颜。

　　小越令不觉瞪大了眼，“你从哪里出现的，你是下凡神女吗？”

　　雅钦愣了愣，支起手撑住下巴，笑道：“这小娃子嘴巴可真甜呐。”

　　第一次被人类说她是下凡的神女，让她心里美滋滋的。可惜，这也侧面反映出，这圣子还真是一届不如一届，连她是恶灵也没看出来。

　　雅钦跳下屋梁，从衣袖里拿出了刚刚在别处摘的果子，扔给小越令。

　　“快吃吧！饿了半天了不是吗？”

　　小越令忙接住果子，珍惜地捧在手上，却没有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雅钦。

　　雅钦被盯得忍不住摸了摸脸，以为自己的脸长出花来了。

　　她疑惑地问：“我很好看？”

　　小越令的脸一下子红了，垂下眼睛，呐呐地开口：“好看……”

　　雅钦心头一软，“哎呦”一声，伸出两只手捏了捏小越令的粉白滑嫩的小脸蛋：“嘴巴这么甜，以后要祸害多少小姑娘啊？”

　　小越令忙摆手，结结巴巴地开口：“不祸害，我不会……”

　　雅钦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不会，以后也会的。”

　　小越令简直要急哭，“我，我不会的，我不会祸害……”

　　想不到她一句随意的调侃，让小越令反应那么大，眼看就要把他惹哭了，雅钦忙开口安慰。

　　“好好好，相信你了。”雅钦半蹲下身子，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放柔了声音对他说。

　　“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你作为圣子，以后是要守护整个人界的，不能动不动就哭，知道吗？”

　　小越令忙用手背抹掉眼泪，郑重地点头。

　　雅钦揉了揉他的头，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小越令忙怯怯地开口：“神女姐姐，你要离开了吗？”

　　被一声“神女姐姐”成功取悦的986岁的老太婆雅钦，心头尖又软了些许。

　　“是啊，我要回家啦！”

　　小越令忙开口：“你还会再来看我吗？”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明亮又清澈，眼神饱含期待与不安，眼睛像是蕴藏着星星一般。

　　雅钦被他的眼睛看得有些恍惚，这孩子的眼睛长得真好，很像永乐的眼睛。

　　一时脑子发热，答应了小越令的请求，“会啊，改天来看你。”

　　话一说出口，便不能再反悔。

　　小越令很开心地叫起来：“我会一直等你来看我的！”

　　但是，雅钦回了鬼界后，沉迷下棋好一段时间，也忘记了与小越令的约定。

　　如今忽然想起，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

　　她活了太久，不太擅长记时间，因为时间对她没什么意义。

　　她唯一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便是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地老死去，然后又有新的人来到她身边。

　　“还是去人间一趟吧！我雅钦说话一向有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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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