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反派要心系天下》亮若星辰

6、永乐的转世

　　雅钦站起身，拿了一把锄头在后院挖了颗好看的夜明珠，打算把它送给小越令当作见面礼。

　　人界发展太快了，上次着陆的地方有一棵小树苗，现在已经变成参天大树了。

　　在几乎寸草不生的鬼界，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她几百年前在她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现在还是一棵蔫蔫的小树苗。

　　雅钦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向神宫走去。

　　神宫变化也很大，宫殿的格局换了好几波，但幸运的是，人们很好地保存了当年永乐在后院的栽下花海。

　　雅钦没能找到当初遇见的小家伙，偷听了神宫里的侍从说话，她才知道，圣子去圣坛祭祀先祖了。

　　雅钦没敢靠近圣坛，那里的过于圣洁的气氛让她有些不舒服，她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被簇拥在中间，身着华服的……老大爷。

　　小越令，已经这么老了啊！

　　雅钦感慨，原来小越令和阿琴一样年纪了啊！

　　满脸皱褶，老态龙钟，纵使他仙风道骨，白须飘飘，气质不凡，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叫她“神女姐姐”的爱哭包了。

　　唏嘘一番，她在等待祭祀的结束，再与小越令叙叙旧。

　　在雅钦睡了一个午觉后，祭祀已结束，小越令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圣坛。

　　雅钦跟在他们身后，直到人们纷纷向小越令告辞，只剩小越令一人，雅钦才出现在小越令面前。

　　她从屋檐上跳下来，拍了拍黑色裙摆上的灰。“小家伙？还记得我吗？”

　　小越令被忽然蹦出来的陌生女人吓了一跳，“你这小女娃怎么神出鬼没的？你是哪家的孩子？”

　　多少年没被人叫孩子了，雅钦稀奇了，凑到他面前，笑道：“真的忘了我了？叫我小女娃？我年纪可比你大多了。”

　　“放，放肆！”“小越令”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雅钦愣了愣，凑近他看了看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很普通。

　　认错人了！

　　雅钦忙站直身子，说了一声“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就忙转身走开。

　　幸亏那个老头子没有为难她，只是念叨着：“到底谁家的女娃子没大没小……”

　　雅钦站在转角处，看着远处的老头子，心里疑惑，如果他不是小越令，但又是圣子的话，难道小越令……老死了？

　　雅钦垂眸看着手上的夜明珠，有些愕然又遗憾，她失约了啊。

　　已见惯了无数生离死别，即使知道小越令已经去世，她也没多大的伤感，只是为她的失约而遗憾。

　　小越令死了，那他应该被埋在圣坛里面吧？历代的圣子都是被供奉在圣坛的。

　　即使进入那里不太舒服，她也应该去看看他。

　　人界的圣坛建造宏伟，即使在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圣坛的高塔尖端高耸入云，塔附近是一片巨大的由石子铺成的高台，周围用白色的粗绳围着，粗绳每隔一段间距就挂着一只金色的铃铛，风吹来，数千只铃铛叮铃铃作响。

　　圣塔的每一层都供奉着以前的圣子，越是高层，圣子所在的年份越古老，越受人敬重。

　　雅钦猜永乐会被供奉在塔顶。即使他不是第一任圣子，但他是最受人类敬重的圣子。九百多年前，如果没有他拼了命地守护人类，人类几乎要被天灾灭绝了。

　　雅钦站在圣坛中央，仰望着巨大的圣塔，犹豫许久，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一进入圣塔，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压力在逼迫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圣塔并不欢迎她，她只是踏进圣塔一步，便觉得自己浑身的血肉要搅在一起般难受。

　　她没精力看圣塔的装饰如何，她只是迅速地在各个玉碑上寻找越令的名字，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的玉碑。

　　为什么找不到？按道理越令即使已经过世了，也不可能超过百年吧？应该不会在二楼吧？

　　她原本想爬上二楼再看看，可实在受不住圣塔的压迫，每走一步，她仿佛走在刀剑上。她觉得自己就像刚上岸用脚走路的人鱼。

　　她怕自己走着走着就晕了，只得遗憾地跑出了圣塔。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伤痕痛楚，可即使她想忘记以前的事，圣塔的圣灵会提醒她，她的活着是个错误。

　　她站在塔外，遗憾地低喃：“小越令，我要失约了，实在是抱歉。”

　　她没有勇气再进去第二遍，塔里的圣压让她很绝望。

　　她握紧夜明珠，刚转身，便看到离她不远处，一个人类少年正怔怔地看着她。

　　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袭白衣，衣袖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他的头发乌黑柔顺，发尾恰好及肩，用丝带将发尾松松地绑着，额边几缕发丝垂落，眉眼精致，气质纯粹干净。

　　“永乐？”她的心咯噔一下，怔了怔。

　　“是神女姐姐吗？”少年轻轻地开口。

　　处在变声期的他，声音略有些沙哑，却很温和。

　　他的眼睛就像是最纯净的清泉，又像是蕴含着满天星辰。

　　雅钦想不到这辈子能遇到与永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昔日与永乐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她的脑海闪过。

　　他是来取回他对她施与的诅咒吗？

　　她活了那么久，在她活得不耐烦了的时候，他终究是不忍心了，回来消除诅咒吗？

　　“神女姐姐……”少年快步朝她走来，在离她三步的距离停下，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惊喜。

　　“我知道你一定会再来看我的，我一直在等你。”

　　少年的声线仍略显稚嫩，但已经有了永乐的模样，总是声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雅钦像是刚从梦中惊醒一般，看着面前神情欣喜的少年：“小越令？”

　　人间的风阵阵吹来，圣塔边缘的巨大高台上绑着的数千只金色铃铛随着风的吹拂而叮铃作响。

　　少年站在高台上，仿佛与九百多年前一袭白衣的永乐重合，正微笑地看着她，欣喜地点了点头，“是，神女姐姐！”

　　雅钦愣愣地看着他，从他乌黑柔软的及肩长发，再到他精致的眉眼，眼尾上挑的弧度，再到他高挺纤细的鼻梁，以及嫣红自带笑意的嘴唇。

　　她再绕着少年走了一圈，看着他如白玉一般细腻温润的皮肤，看着他高瘦颀长的身材，肩的宽度，腰的细度，以及腿的长度，再加上他这身千年来不曾变过款式的白色打底、用金线绣着繁复花纹的圣子服。

　　“神女姐姐，你看什么？”见雅钦绕着他打量着，越令脸颊红了红，他跟着雅钦转动着身子，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永乐，你又在逗我，是么。“雅钦停止绕着他转圈的举动，试图性地开口。

　　永乐那家伙那么强大，拥有着那么纯粹又神圣的力量，他以一己之力在炼狱一般的人间拯救了无数人类，让因天谴而死去的无数生灵死而复生，让世间恢复了平和，也诅咒她不死不老。

　　她不相信这么强大的他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虽说永乐一向云淡风轻、温和无害的样子，但是雅钦知道那家伙脑子里想的东西多得不得了，说不定这一切只是永乐设计的一个局。

　　越令听到雅钦提起了千年前的圣子永乐，不由得讶异地睁大眼睛，“神女姐姐，我是越令······“顿了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不过，永乐圣子一直是我憧憬、敬仰的先辈。“

　　他在说到永乐时露出的谦卑、向往的神情，让雅钦有些迷惘了，永乐一向自信、游刃有余，从不会露出谦卑的表情。

　　“神女姐姐，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我先去圣塔送一些花，我很快回来。“越令手中捧着新鲜刚采摘的鲜花，散发着阵阵香气。

　　在神宫的后院种植着一大片花海，每年春天的时候，百花齐放，他们都会采摘一些鲜花过来送给历届圣子先辈，这也是神宫一直以来的传统。

　　越令遇到年少时认识的神女姐姐，十分惊喜，只是因为现在还有事要忙，他只得恳切请求雅钦先在这里等他一下。

　　见到雅钦点了点头，越令忙欣喜地朝她笑了笑，抱着一束鲜花快步朝圣坛内走去。

　　越令身上有着少年独有的青涩和朝气，眼眸明亮，笑容腼腆。转身跑开的时候脚步轻快，富有活力的模样，倒不太像永乐那般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雅钦背靠着圣坛门前的白色大理石雕塑，有些失望地踢着自己装饰繁复的黑色裙摆，“看样子他真不是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