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拾星河

69、第 69 章

　　这一段时间的斗智斗勇让楚青心力交瘁，生意上都忽略了不少，琢磨着不能事事亲为，自己不在的时候，店铺也要能正常运转的话，还是要招个靠谱的掌柜，此刻就无比想念吴掌柜和腊梅。

　　有的人经不起念，没两天她就接到了青山村的来信，迫不及待打开，却不全然是欣喜。

　　信是腊梅和张婶子找人代写的，有好事，有坏事。坏事是张叔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年，终于药石无用，走了。

　　张叔一走，张婶子就催着腊梅上京来找楚青，但是腊梅不放心，想着带她娘一起过来，问楚青有没有问题。

　　楚青巴不得她们赶快过来，她在这里始终没有信得过的帮手，在接到信的时候，她就迅速果断地在他们现在的小院子附近又买下来一个差不多面积的小院子。

　　盼星星盼月亮，腊梅他们在路上颠簸了近二十天，终于到了京都，再次见面的时候，楚青简直喜极而泣。

　　休整一晚，第二天楚青就带着张婶子和腊梅去了店里，张婶子连连感叹，这京都就是安城不能比的，人事都气派不少。

　　楚青来京都这么久，终于有了个能说话的人，顿时感觉天空都明亮很多。

　　只是她几次从二皇子妃那里全身而退，并且还让她吃了不少亏，早就被人盯上了，所以突然冒出来的跟楚青关系亲近的腊梅，背景也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天楚青因为要进面料，提前离开了店里，晚上店铺关门的时候，只有张婶子和腊梅两人回家，在半路走着，却被一群穿着干练的男子们拦住，并被“请”到了某个房间。

　　腊梅和张婶子战战兢兢的时候，出来一个打扮非常贵气的女子，那女子身后跟着一串侍女，头上戴着的首饰，两人这辈子也没见过。

　　二皇子妃看着鹌鹑一样的两个乡下女子，摇摇手中的玉扇柄：“你们跟楚青关系很好，她一个月开给你们多少工钱，值得你们从安城千里迢迢来投奔？”

　　前面一句是陈述句，显然已经什么都弄明白了。只是她不明白，这两个人看起来平淡无奇，楚青到底是看重他们什么呢？

　　腊梅刚想开口说话，被张婶子一拍胳膊，立马停下来，她娘抢说道：“这位贵人，您能不能先说说您是谁？您看，没头没脑的问我们赚多少，我也得留点心不是？”

　　“放肆，我们主子的身份岂是你个老妇人能过问的？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少废话，不然你们今天都不要活着出去了！”一侍女大声喝道。

　　张婶子拍拍胸脯，看着那侍女，用乡下妇人特有的表达方式吐槽了自己的不满：“哎哟哟，你这闺女，长得模样周正，怎一说话这个样子吓人咧。问都不能问啊，那俺凭啥子告诉你们啊，谁知道你们是要干啥子咧，莫不是想抢俺的银子？？”腊梅在一旁看着她娘装傻，说着一口她都没听过的口音，差点破功。

　　二皇子妃没有耐心跟这样的妇人周旋，直接道：“不管那楚青给你们多少工钱，我照着她的价格给你们十倍。也不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照常去上工，并且随时汇报楚青的一举一动，关键时刻，你们再听从安排就是。怎么样，这个买卖做不做？”

　　张婶子面露犹豫，同时眼睛里又流露出贪心的意味：“这样不好吧，俺们跟青丫头那是一个村出来的同乡友谊，您看，她也挺照顾我们的，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吧。”一边拒绝，脸上一边流露出痛心的神色。

　　那二皇子妃本来还有点不放心，此刻看着母女两个这番作态，心倒还放下一半：“二十倍。”

　　张婶子呆了片刻，随即跳脚起来：“娘诶，成成，夫人您说要我们做什么都成。”

　　二皇子妃矜持一笑，果然这些没见过市面的乡下人，用银子就能解决问题。不过敲打一番总是有必要的：“既然拿了银子就要办事，还有，别让楚青知道了。一旦泄露出去，要弄死你们两个，易如反掌，明白了？”

　　母女两个相看一眼，再回过头来，点点头，表示知道。

　　“行了，你们可以走了。记住，出去之后就把在这里的事情忘掉，只做你们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不该说的，都掂量点。”

　　“好好好，那啥，那银子啥时候可以给我们啊？”

　　“不会少了你们的，把事情做好了，自然有人送到你们手上。”

　　“行，那就多谢夫人了，夫人发大财啊。”表达完自己的祝福，她拉着腊梅弓着身子出了房间。

　　一侍女在张婶子离开后，来到二皇子妃身后：“皇妃，您觉得这对母女可靠吗？”

　　“可不可靠，看看就知道了，敢忽悠我，就要承担后果。”

　　两人到家后，腊梅四处望了望，确定附近没什么可疑的人，才关上大门，回到院子里。

　　她看着自己娘亲，神色不定，道：“娘，您刚才那样是真的还是装的呀？您知道的，我不可能背叛阿青，多少银子都没可能。”

　　她娘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你个傻闺女，不这样说，咱娘俩今天可都别想活着回来了。再说了，我这叫先迷惑敌人，再一招致命，兵法上叫什么来着，计中计，懂不懂？”

　　腊梅着实没想到，她一把年纪的老娘，居然还能给她说兵法，这是楚青不在场，否则肯定要给她鼓掌叫好，为此张婶子还有点遗憾，自己这榆木闺女，连夸赞人都只会弱弱的说一句“娘真厉害。”

　　娘两个没急着去找楚青商量对策，此刻肯定有人注意她们的动向，这时候往楚青小院子跑，简直就是堂而皇之告诉别人她们去坦白了。反正她们跟楚青有的是机会接触，没什么好急的。

　　女人这边各种手段都上了，男人们的场地也是风起云涌。

　　北边边境才刚安稳，南边海域边境又出了事情，南边的倭人们因为自己国家地域狭小，把主意打到大容朝上来，在南边海域挑起争端，妄想占得一点地域，也搅得南边的百姓们生活不得安宁。

　　那些倭寇贼人心思恶毒，一旦上岸，打进了某个城镇，烧杀抢掠，老弱妇孺没多少能逃过，还会抢一些妇女回去，即使他们带不走的财物，也要想办法毁了，一时间臭名昭著，让百姓们又惧又恨。

　　对于是否派船队去攻打倭寇，朝堂上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认为容朝的水军作战能力弱，去打不一定打的过，可能还会损失惨重，最好的办法是求和，给他们送去一定的财物安抚。

　　另一派却是主战，认为这样忍气吞声太过有损大容朝尊严，重要的是，这些倭人贪心不足，退让可能只让他们得寸进尺，所以不如狠狠打回去，狠狠反击，让他们也受点教训。

　　令人意外的是，一向面和心不合的太子派和二皇子派，这次意见竟出奇一致，认为都有必要打回去，你赞同下我，我附和下你，这一派和谐的景象，差点让百官以为自己进错了朝堂。

　　吵了几天，一直没有争出个结论来，就在这期间，倭人贼寇再次上岸，除了抢钱之外，还屠杀了一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这次过后，主和派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所有官员意见一致，那就是坚持打到底，不仅要打，还要狠狠打，一些还心存疑虑的官员们，即使为了自己的官声，为了不想被说是缩头乌龟，也只能赞同。

　　只是派哪个军队参战，是个令人困扰的问题，毕竟容朝的军队都是地面上跑的旱鸭子，水军擅长的真没几个。

　　很快，二皇子站出来了，大力举荐太子上次征集英才组成的军队，说既然太子当时招揽的都是本领过硬的人，那么水军作战这点应该难不倒这些英雄。

　　太子这边老神在在，对于二皇子的“赏识”，他们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应答，上位的国君看着太子底下一群淡定的武将，摸摸胡子，点点头，嗯，这些人临危不惧，丝毫不慌，堪当大用，就是他们了。

　　赵穆在过了一段安稳日子之后，终于要再次走上战场，这次还是他们都不熟悉的模式，生死前途未卜。

　　赵穆心事重重回到家里，他走上武将这条路，实属意外，可既然成为了一名士兵，就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上阵杀敌，跟敌人不死不休，才是荣誉所在。

　　问题是，他不像以前那样过着单身汉的生活，现在他有了牵挂，如果他出了事情，她该怎么办？

　　她还等着他加官进爵，不用再受那些贵妇人的闲气，他们还没有孩子，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无论如何，他得活着回来。

　　楚青得知他要上战场的时候，怔忪了半天，但为了他能安心，片刻后又扯出笑容来：“这样啊，也是，你们做武将的哪里能一直安逸待在家里。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不用担心。自己也保重，记得我在等你回来。”

　　我在等你回来，所以你也千万也要活着回来。

　　第二天，楚青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情，去了据说非常灵验的一个寺庙，带了很多贡品，给赵穆求回来一个铜制护身符。

　　她之前也不信这些，但是自从莫名其妙来了这边后，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由不得她不信。

　　三天之后，赵穆带着楚青的护身符和她给准备的一些衣物和吃食出发了。在这三天里，楚青跟他说了很多她知道的水上作战的故事，淝水之战甚至赤壁之战，只要是她认为跟水军搭上边的，都一股脑倒给了赵穆，期望他能用上。

　　赵穆走后，日子照常过，只是楚青常常看着某处发呆，腊梅和张婶子也知道她牵挂什么，一般都不会去打扰她。

　　她们之前已经跟楚青说了被二皇子妃捉去的事情，楚青的想法跟他们一样，将计就计，为了让对方更相信她们，张婶子也会时不时说一些楚青无关紧要的事情，果然没多久，她们就拿到了很丰厚的一笔酬劳，张婶子笑眯了眼。

　　楚青在提心吊胆中过了三个月，有时候也会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前线的事情。赵穆只在到了阵地后，写过一封简短的信回来，要不是为了给楚青报平安，他根本就不会动笔，毕竟他刚学会的那一□□爬字，只有楚青看得懂，因为是楚青教的。

　　后来就一直没有收到他的信了，打仗肯定没多少闲暇时间，而且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应该还是好好的。

　　可是第三个月末，突然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说太子的军队跟敌方僵持太久，军士们已经挺不住了，连连吃了几场败仗。最危险的是，军队里出了内奸，在背后暗箭伤人，差点伤了在前线指挥的林飞将军，使得军心不稳。

　　幸好当时一名校尉反应过来，替林将军挡了一箭，他才没事，只是那奸细可恶，箭上淬毒，那名挡箭的校尉危在旦夕。

　　楚青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声，为什么她不安的预感这么强烈？赵穆也是校尉，难道真的是他？

　　一晚上没怎么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张婶子和腊梅两人面露难色的看着她，张婶子支支吾吾，道：“青丫头，那边昨天找过我们，跟我说了赵小子的事情，说是让我不经意透露给你，看看你什么反应。”

　　“二皇子妃那边？您说吧，没事，我受得住。”

　　“那女人说，说，赵小子确实跟外面的传的那样，中了别人的暗算，军营里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据说危在旦夕，过两天再救不过来，就彻底不行了。”

　　楚青失了神，晃了两下，被腊梅扶住了，张婶子和腊梅担忧问道：“阿青，你没事吧？”

　　楚青摇摇头，她在这里能有什么事，有事情的人是她夫君，他要真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等着收到赵穆去世的消息，她要去找他，无论她到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活着，她都要见他最后一面。

　　慌里慌张站起来，就要去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张婶子和腊梅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慌乱的楚青，母女两个对视一眼，一起拉着她的胳膊，往凳子上一按：“阿青，你先冷静点，现在去找狗子哥，太危险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可能还没到狗子哥那里，自己就没命了，万一狗子哥没事呢，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要是这只是那二皇妃的计谋，我们就上当啦。”

　　楚青这才冷静了些，她不怕丢命，也不怕吃苦，但是腊梅也没说错，万一赵穆没事，她贸然上路，就是给他添乱。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没有导航，也没有汽车，她最多只能坐马车过去，她甚至连具体的开战地点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赵穆？

　　此时就无比痛恨这时候消息的阻塞了，如果在现代，只是打一个电话的事情，消息一定是精准明确的，不像此刻，模模糊糊。

　　又过了三天，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并且京都上下关于太子军队吃败仗的消息越来越多，她终于忍不住，不管张婶子两人怎么劝，都没有用，执意要自己去一趟南边海防的地方，并把店铺交给了腊梅和张婶子。

　　腊梅和她娘送楚青到城门处，几人正在话别的时候，却遇上了楚青很久不见的人，唐逸。他从城外进来，本来是直奔皇城的方向，却突然勒住了马，停了下来。

　　走到楚青面前：“阿青，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要去南边，去找赵穆。”

　　唐逸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一丝难堪，却很快又恢复了。他之前已经听说了楚青的事情，心底明白，楚青愿意跟赵穆成亲，那肯定是她自己心悦赵穆，否则没有人可以逼她。

　　为此他还专门去打听过赵穆，了解之后，对楚青的眼光倒也赞同，虽然不甘，到底也只能放下了，只希望楚青过得好。

　　释怀了就是释怀了，看楚青这么不安，他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告诉了她。

　　原来这次他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跟着到了前线，所以南边的情况他很了解，这次也是林飞不放心，让他跟着报信的士兵一起回来，好清清楚楚向国君说明白所有的事情始末。

　　“赵小将军没事，放心吧，多余的我不能再透露了，军队快回朝了，你们马上就能接到消息。”

　　张婶子一拍手：“哎呀，这可好了，我就说他没事吧。阿青，我们回去吧，你一个人我们着实不放心。”

　　楚青再三确认，唐逸只能无奈道：“真的，我至于唬你吗？”没想到这时候事情突然出现了反转，她只能放弃，先回家等着。

　　果然，第三天百姓们就都知道了，南边把倭贼一路赶回了老家，士兵们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最多十天就能回来。

　　楚青一直没接到军营里给家属送来的家书，按道理，如果士兵们阵亡了，肯定是要专门给家人送去家书和抚恤金的，她没收到就说明赵穆应该是没事的，心里也越来越踏实。

　　十天之后，获胜的将士们终于荣誉归来，所有的军队人员，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是拜见国君，等一系列的犒劳仪式都完成，已经是傍晚了。

　　楚青在小院子门口守了一天，到满天红霞的时候，一个修长的身影向这边缓步走来，一向的从容，波澜不惊，只是影子被拉得老长，长到了坐在门槛上的楚青脚边。

　　他走近，居高临下地望着傻愣愣的娘子，脸颊消瘦，颧骨比走之前突出了很多，唇色苍白，却还是那样拽的不行，一开口仍是那个人：“蹲在这里干什么呢？等我吗？我回来了。”

　　楚青眼泪突然一下子就哗啦下来了，边嚎边口齿不清道：“你肥来了，终于舍得肥来了啊，我吓使了你知道吗？你怎么不知道写个信回来啊，啊啊啊……”

　　赵穆是第二次看楚青这样哭，第一次是他那次回青山村，赵大娘子没了的时候，再就是现在，这次甚至比上次哭的还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心疼，却又有点开心。

　　他也无奈，知道消息传回来楚青肯定会担心，但是他不能写信，也不能用任何形式告诉楚青他没事，因为他们不能打草惊蛇。

　　说起来，从容朝开始派兵去攻打倭人，整件事情就已经开始策划了。

　　他跟随林飞率领军队到了南边海域，才视察完军情制定好作战计划后，就有陌生人在半夜闯到他的军帐里，说是二皇子的下属，传达了二皇子的意思。

　　自上次赵穆醒来，二皇子就自动把他归为自己的人，不管赵穆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也会时不时提醒下他，是自己救了他的命。

　　甚至还明里暗里许过赵穆，以后只要自己登上那个位置，他会是他最看重的肱骨之臣，所以希望他可以按照他的安排行事，只是赵穆不置可否。

　　此刻派人来，直接就跟赵穆打听林飞拟定的作战计划，赵穆没搭理来人，后来他们探子再来了几次，都无功而返，终于到那二皇子失去了耐心。

　　这天晚上，探子带来了了最后的通牒：“赵小将军，主子让我最后一遍问你，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如果你还坚持站在太子那边，那么今天将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你不顾及主子的救命之恩，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主子要是事成，自然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赵穆不动声色，问道：“要是我配合，你们打算怎么做？”

　　“你只要告诉我你们的部署，就完成任务了，主子会记住你的功劳。”

　　“你们要作战部署干什么？要帮忙？”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我们会有相应安排的，你只要告诉我就行。”

　　“行，你走吧，告诉你主子，他救了我一命，我感谢他，甚至可以把这一命还给他，但有些事情我不能做，以前不行，现在不行，将来也不行。”

　　传话的人最终脸色难看地离开了，赵穆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最近大概不太平。

　　三天之后，倭人再次来袭，赵穆按照原定的计划开始了布局，自从那二皇子的人离开之后，他一直觉得对方会有什么动作，所以这次开战，他比之前都要警惕，一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人员，直到开打，他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手。

　　可是双方激战中，他眼角突然扫到一名弓箭手的神情不对，那名弓箭手眼睛里闪过一抹狠厉，但视线却不是看着敌人，而是看着林飞的背后。心里“咯噔”一声，刚想扑过去，那支箭矢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林飞的后背心而来。

　　想拔出手上的刀去斩落它，却不料他右手边又扑上来一个士兵，直接以自杀的方式扑倒在他的刀上，困住了他。

　　二皇子心机倒是狠辣，知道他可能坏事，干脆来个两面夹击。

　　对方不要命式的阻拦，赵穆没办法，果断放手，一个挺身转到林飞身后，那支利箭笔直插进他胸前，没有多大疼痛的感觉，只是很快人就眩晕起来。失去意识前，心里确实闪过一丝恐慌，要是他真的回不去了，楚青要怎么办？幸好他醒来了。

　　那支箭上确实有毒，但楚青大概真是他的福星，求来的那个铜制护身符一直被他贴身胸口存放，那只箭正好打在护身符上，所以并没有多大的伤口。

　　关键是那毒性确实霸道，他一时失了意识，也幸好伤口不深，毒素渗透慢，才最终有办法解了毒。

　　他醒来的时候，林飞正在吩咐军医以最快的速度治好他，等军医处理好他的伤口，林飞挥退众人，在他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你冲上前挡在我身后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赵穆没说话，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唔，冲上去就后悔了。”

　　林飞双目一瞪：“臭小子，好好说话！”

　　赵穆莞尔：“好吧，没想啥，就是那一瞬间有点害怕，怕再见不到我娘子，其他的倒还好。”

　　“出息！”林飞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满面嫌弃。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你的。其实我们一直都知道那二皇子私下里跟你联络的事情。来我这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但是你们每个人被接受之前，背景都要被调查的一清二楚。我们知道你跟二皇子的那段牵扯，所以当初其实也犹豫了，但是太子殿下知道你之前的事情，认为可以给你机会，所以你后来才被编到我这里。”

　　“我们一直都有防备，即使你没冲上来，我也有办法躲掉，可是你的表现却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误会，现在也该让你知道真相了。当初雪崩的时候，救了你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二皇子，而是太子。当时他因为一些原因去北边勘察，正好碰上了你遇灾，顺手救了你后，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却被有心人利用甚至威胁你，这着实卑鄙。从今天起，你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没必要再被约束了，明白吗？”

　　赵穆点点头，现在谁救了他并不特别重要，之前确实是顾及救命之恩，他才没有主动告诉林飞二皇子的计谋，现在连这层顾虑都没有了，他打起仗来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计划。”

　　第二天，军中就传来消息，说赵穆因为伤势太重，没办法解毒，已经无法参与作战，甚至连命能不能救回来都是个问题，林飞失去了一个得力的住手，对现在已经胶着的战事，更是雪上加霜。

　　倭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一消息，重整旗鼓，集结了大量的兵力向容朝海岸线压来。

　　所有人都以为林飞败势已定，却没想到倭人后方突然失手，不仅粮草被烧，他们整个军队都被突击，后方战船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士兵偷袭，全都浇了油，烧起了熊熊烈火。

　　就这样，林飞在明，赵穆在暗，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最后只能狼狈逃回自己的老巢。

　　同样措手不及的当然还有其他的人，听说二皇子在得知林飞大获全胜的时候，摔了好几个杯子。

　　楚青听完赵穆的讲述，不可思议：“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二皇子为了把太子拉下马，不惜暗算你们，让你们吃败仗？”赵穆点点头。

　　“这样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千万百姓的性命，他要真坐上了那个位子，那我们大家不都是水生火热？有个天灾人祸的，他大概也不会顾及我们的死活吧？”

　　“被那个位子迷住了眼，丧失了人性。”

　　也是，她自己是不了解这种感觉，但从古至今，历史上的人为了那个位子，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手足父子相残，现在二皇子这样的，放在历史的长河中，都只能算是小儿科的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