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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春和 ...

  •   谢华晏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陆君衍唤她,她才醒过来。

      起身洗漱更衣梳妆,两人相携往前厅去,先是随众人一道焚香祭祖,互相道贺新年,之后围坐下来,一起吃了顿素斋。

      永定侯府自豫州起家,因为随太│祖四处征战立下了不小的战功才得封侯爵,所以族亲多留于豫州,只有老永定侯这一支自封爵后常年在京城生活。因此,大年初一里永定侯府并没有什么人来拜年,众人过得很是清闲。

      待到初二姑爷节,谢华晏与陆君衍回了趟谢府。谢明德和谢罗氏还是一如既往地担忧她,每每要亲眼见到二人恩爱才能勉强放下一半心来。

      谢华晏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进入了正月,省试就越发近了,谢循墨如同要扎根在书房里了一般,只出来匆匆见了妹妹一面就又转身回去了。

      谢华晏暗自摇头,吩咐一旁的丫鬟:“我给哥哥带了本试题册子,你一会儿给他送去吧。”

      初三开始,便有拜年的人陆陆续续上门来。与谢府多文官学子来访的情境不同,到永定侯府来的一般是些勋贵或武将。谢华晏随永定侯夫人一起招待女眷们,有时候也出门拜访其他勋贵之家,只觉得满眼都是各色夫人世子夫人,看得她眼花缭乱。

      就这么一路喧嚣热闹到了元宵,谢华晏与陆君衍禀了侯夫人后出府赏灯。二人皆是作正红衣衫大红斗篷的打扮,斗篷领口沿边镶了一圈柔软的兔毛,纯白无一丝杂色,便仿若拥云堆雪,数不尽的锦衣风流。

      上元夜里,花市灯如昼。

      便是满城灯火,一双璧人。

      灯市上谢华晏凭着猜灯谜赢回来不少花灯,一开始还兴致盎然,每日无事就去瞧上一瞧。后来兴趣渐渐消散,只嘱咐锁烟垂灯将它们锁进库房收好。

      不想,三月她生辰时陆君衍又送了她一盏琉璃灯,大约是觉得她喜欢。谢华晏哭笑不得,索性将它摆在了自个儿书房的架子上。虽说这样繁复华丽的琉璃灯和清雅的书房不太搭,不过后来看习惯了也渐渐觉出几分趣味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而琐碎。
      到了四月,谢循墨中了一甲第六名的消息传来。谢华晏本预备着回去瞧瞧,奈何被府里的事情绊住了手脚。等她空闲下来,已经是殿试过后了,谢循墨被点了探花。

      “想来是皇上瞧着哥哥神采俊秀吧。”私下无人时,谢华晏同锁烟玩笑道。

      随后她便吩咐人备上礼物,前去谢府。

      亲家的嫡长子被点了探花郎着实是件喜事,谢华晏去禀永定侯夫人的时候,礼物里又添了几件,皆是歙砚宣笔这样清雅又不失贵重的东西。

      永定侯府距谢府极近,不过片刻,她已到门前。自有小厮欢天喜地地去报“姑奶奶回来了”,待谢华晏进到前厅,父母哥哥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谢华晏好生打量了谢循墨两眼,不过才十八岁的探花郎,加之生的好看又有不凡家世,正是骄傲之时,此刻一脸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得仿佛已经拜相。

      她便笑:“华晏恭喜哥哥了。想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就是哥哥这般了吧?”

      谢循墨闻言收了收脸上过分灿烂的笑容,而后连称她“促狭”。

      谢明德和谢罗氏被她们逗的乐不可支。

      谢华晏挨着谢罗氏坐下:“点了探花郎,便该授职了吧?爹可打听到了是什么职位?”

      谢明德想了想:“新晋进士授职,品阶都不会太高。听说此次一甲第五名得了九品的大理评事的官,想来探花该是八品,不过外放还是留京就不得而知了。我同你哥哥商量了下,打算谋个八品监丞。”

      八品监丞在国子监理事,倒也算是份不错的差事。

      谢华晏了然地点点头。

      -

      用过午饭又回无竹斋小憩了会儿,谢华晏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向父母告辞。

      谢明德和谢罗氏纵然有千般不舍,也不能拦着女儿回家。谢罗氏拉着她的手一路送到了门边,反复嘱咐些她早就嘱咐过无数次的话。谢明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只沉默地跟着她们。

      谢华晏上了马车,掀帘去看,还能瞧见谢明德站在门边的身影。谢罗氏身为女子,不能随意地站到门边去,但谢华晏知道,她一定就在门后。

      马车辘辘地动起来,谢华晏放下帘子。

      从谢府到永定侯府的距离虽短,不过要过两个街口。到了方正街与太平街的交界处,马车猛地停下。谢华晏因为惯性险些撞在马车壁上,幸好与她同坐车中的垂灯拦了一下。

      谢华晏蹙起眉头。

      赶车的是许平,也是永定侯府的老人了,驾车技术向来不错,颠簸的马车都能稳稳当当,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样坐在车中的锁烟微微撩开帘子,冲外头喊:“怎么回事!若是夫人受了伤,你担待得起?”

      很快,许平惶恐的声音就传进来:“有个小乞……小孩跑到了马车前面,小的躲不开才……小的知错。”

      说着,外面就传来一个小孩的叫喊声:“夫人!夫人!”

      谢华晏再度皱了皱眉,掀开帘子去:“将那小孩叫过来。”

      很快就跑过来一个小孩,约莫十一二岁,瘦的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上穿了件破破烂烂的衣裳,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

      其实那已经算不上衣裳了,不过是些碎布片,只勉勉强强能看出袖子交领之类的裁剪痕迹。四月里已经算不上冷,但衣衫如此单薄,还是让这个小孩被冻的瑟瑟发抖。

      谢华晏看着,不由得生出些怜悯之心来:“你拦我的车,是有什么事吗?”

      那小孩的脸上也脏兮兮的,但是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水光润泽,实在漂亮:“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想请夫人赏一口吃的……”

      谢华晏点点头,吩咐道:“锁烟,给些铜钱给他。”

      那小孩方才的声音还有些虚弱,这会儿却强撑着大声起来:“吃的!”声音中还透着着急和害怕。

      谢华晏有些诧异:“这附近就有家包子铺……”

      一边说着,她一边就向附近的那家包子铺看过去。那家铺子的包子皮薄馅多,用料实在,十分好吃,乃是出阁前她的心头好。可惜府里的厨子总是做不出那个味儿,只能常常遣人来买了回去。

      就是铺子的位置不大好,临近一条暗沉沉的小巷子。

      谢华晏看向不远处的包子铺的方向,却突然发现有几个半大少年蹲在那里,同样是破破烂烂的打扮,不过蹲在最前面的少年还穿了件棉袄,虽然又短又小,但看上去比其他几人要好上些许。

      忽然,那个穿了件破棉袄的少年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眼神阴沉沉的。

      谢华晏心里一惊,连忙收回视线。

      这边的小孩还在哀求:“夫人……不要钱……吃的就行了……”

      谢华晏此时已经明白过来,吩咐垂灯去了附近的一家糕点铺子,买了些糕点给他。

      那小孩拿到糕点以后千恩万谢,给她磕了个头以后匆匆忙忙地往嘴里一连塞了好几块糕点。也幸亏糕点柔软又小巧,否则非得噎住不可。

      谢华晏看着他双手抱着一大袋糕点朝那边的小巷子去,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那小孩疑惑地转过头,见是谢华晏叫他,便又走了过来。

      “夫人是有什么吩咐吗?我一定尽力帮您做到!”

      谢华晏失笑。即便是真有什么事,她也不会叫一个孩子去做。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还记得家在哪儿吗?”她问。

      这个孩子有些聪明,但又不像是因为从小就活在社会最底层而练出来的精明,反倒像是与生俱来的。

      或许他是被拐卖来的?

      谢华晏猜想着。

      那小孩有些茫然,似乎对她问这个感到十分奇怪:“啊?我叫赵二狗。今年十……十三岁。从南边来的。”

      “既然有姓,那应该就不是一出生就是乞丐了?你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小孩沉默了会儿,心情似乎有些低落:“去年春天大旱,我家里人一个接一个的饿死了,都把粮食留给了我。可是很快就被强盗全部抢走了……他们说,京城有天子,有吃的,是最不会饿的地方。我……我就一路走过来了,三月才到了京城。幸好路上有个好心的小姐送了我一件棉袄,否则我半道就冻死了。”

      闻言,谢华晏仔仔细细打量他几眼,这是一个眉眼清秀却瘦骨伶仃的孩子。

      她又想到了方才那个少年身上,那件又短又小的破棉袄。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你愿不愿意到我府上干活?”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干些跑腿扫洒的活计。”

      他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满是震惊和欣喜:“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我一定好好干!”说着,他就跪下来,连磕了几个响头。

      “好了,磕坏了头就不好了。”谢华晏笑了笑:“只是进了府,二狗这名字就要改了。如今正是春天……就叫│春和吧。”

      赵春和点点头:“嗯!谢夫人赐名!”

      -

      带着赵春和回了府,谢华晏先吩咐了锁烟带他去洗漱一番,找个郎中看看身子,调理好了再安排去外院做杂活。随后去见永定侯夫人。

      虽然对她带回来一个小乞丐有些不悦,但是永定侯夫人也没说什么,面上一点儿不露,还夸了她几句有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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