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103、第 103 章

　　两人一前一后又朝昆仑山脉深处前行，走了好一段距离除了草木树林越来越萧条，石头越来越多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江成月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沉默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落目在手腕上的灵线，又忍不住开口笑道：“阿珩，上神袍子上的灵线……你怎么会拿到的呀？听着那件袍子还是件了不起的法器似的。”
　　李云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的确是件法器，他留给我师父的，就收在灵璧宫。”
　　江成月瞪眼：“宏元天尊？”
　　李云珩道：“嗯。”
　　江成月想起什么咋舌道：“听闻轩辕剑最先的执掌者也是华天上神，后来被上神指名由灵璧宫掌管的……”
　　李云珩：“嗯。”
　　江成月一边和李云珩说话一边低着头正盯着自己的脚尖，忽而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往下一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还不待惊呼出声，忽然发现自己狠狠地由高处跌在了地上，脊背先着了地，一时间连呼吸都闭塞了。
　　浑身汗毛猛然炸开，他似乎本能意识到危险，耳边一阵轰鸣，传来喧闹人声，远远有怒喝传来：“抓住他！”
　　江成月大惊，还不待反应过来，身体好似有了自主意识，顷刻从地上翻身而起，提了一股灵气便飞檐走壁跃上了城墙。然后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立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背后“咻”一声一直利箭破云而入，扎在了自己脚边，“噼啪”一声，砖瓦迸裂，碎渣弹起，街上行人皆惊叫着四下抱头逃窜。
　　心底涌起灭顶的恐惧，让他一刻也不敢停留，拼命朝前飞窜而去，然而又是一阵凉风擦脸而过，耳边利箭飞过的声响后，他身体猛然一怔，利箭破胸而出，一阵剧痛由胸前传遍全身，他猛然闷哼一声从墙头滚落，跌进城墙下的草垛，殷红鲜血顿时浸染了胸前衣衫。
　　江成月惊恐地用脚抵着地面拼命往后惊恐地挪动身躯，艰难地靠上了城墙根，绝望看着眼前一众凶神恶煞的士兵将自己包围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狰狞的微笑。然而他们身上的衣衫和铠甲看上去，始终有些违和。他勉为其难地调动被灭顶的绝望和恐惧攫取的神智，堪堪辨认出……那好似是好几千年前的古旧款式？
　　他正惊讶间，见那群人举起长枪，高大的身躯因遮挡了身后的日头，而投下巨大黑影，那一团黑影很快将他包围在其中。
　　杀气逼近，意识到已经逃无可逃的江成月本能地抱住脑袋，惊恐地缩成一团。
　　他刚想要高叫出声，忽然手腕间一阵热烫，好似被人拉了一把，瞬间飘散到几丈开外的地方，生生看着那一群人将手中森然的凶器扎进青年男人的身体，利刃入肉的声响后弥漫开来浓烈的血腥。江成月瞪大了眼睛，手腕的热烫不减，于是他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自己手腕上系着的丝线正散发着灵光，同时耳边由远及近一个熟悉的呼唤：“皇兄——”那声音忽而在耳边炸开，江成月惊恐地睁开眼睛，粗喘出声，头痛欲裂，胸前似乎还残留着刚刚被利箭射中而涌起的剧痛。
　　他立于原地把自己四下一顿乱摸，才发现自己好端端地立于一段雾气弥漫的山林间，脸色惨白冷汗潺潺。
　　他身边李云珩站着，一手正抓着他的手腕，灵力涌进他身体。
　　李云珩道：“我刚要出声提醒你凝神……还是说慢了。”
　　江成月木然道：“刚刚……那是……幻境？昆仑幻境？！这就开始了么？！！”
　　李云珩点点头道：“这才是最外围……昆仑镜的神力还微乎其微，影响不大，但是也须得小心。”
　　江成月白着脸点点头道：“虽是幻境……感觉好真实啊！！！”
　　李云珩怔了一怔，脸色阴沉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次：“昆仑幻境……并非完全幻境。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若非必要，李云珩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但凡他开口会说的，都是重要的。而让他不厌其烦说过两遍朝上的……何等严重，不言而喻。江成月凝了凝眉头，深吸一口气，严阵以待道，“我知道了！刚刚是猝不及防才会着了道……”
　　李云珩吩咐道：“从现在开始，我们需要一直张着结界。尽量去做到凝神，事实上幻境说到底依照心念而生，心念不动，幻境便奈何我们不得。”
　　江成月点点头才发现两人身边早已张开一道如同透明气泡一般的结界，堪堪将两人的身影罩入其中。想来就是李云珩刚刚张开的结界，也正是在结界中间，他才能得以将自己从幻境中唤醒。
　　当然，理论上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但两人都是修道中人，自然明白，所谓的“心念不动”其实只是个理想状态下的伪命题，这就跟对溺水的人说一直游就不会被淹死，跟无足的鸟说一直飞就不会被摔死，跟端着盛满水的水杯行走的人说只要水完全端平就不会溢出来一样。
　　江成月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灵力毕竟有限，我们在昆仑幻境范围内必得这般全程张开结界么？”
　　李云珩点头。
　　江成月叹了一口气，满是自恨懊恼道：“可惜我现下灵力有限，以我现在的修为，你带着我，似乎只能拖你的后腿。”
　　李云珩急忙道：“并不是这样的！与灵力无关。昆仑幻境中，其实两人同入，比一人独行要安全许多。”
　　江成月有些诧异：“真的吗？”
　　李云珩点了点头，抬手扬了扬手上绑着的丝线，道：“我的灵力可以通过这道丝线传于你身上，一个人的凝神力毕竟有限，若是两人轮换就会好很多。”
　　“昆仑山脉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湖泊，幻境便是湖泊中的水，跌入幻境就如同溺水，若是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及时浮出水面便会沉溺在幻境中失去意识再也出不来了。而两人同行的话只消有一个人留在现实中，便可以将跌入幻境中的人及时唤醒。最忌讳的是，两人同时陷入同一个幻境……才是最危险的情景。”
　　江成月点点头。
　　李云珩又看向他郑重道：“我让皇兄同来……实则是因为除了你，这世上再没有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 言毕，他顿了顿，垂目眼神有几分闪躲，又对他道，“还有一件事在需得和你说，你我同入幻境走这一趟……极有可能会互相窥探到彼此心底最隐秘的部分。如此……你……”
　　江成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李云珩看着他，目光灼灼，似寻求他的意见，又似饱含热切的期待。
　　江成月越过他看向昆仑幻境的最深处，这才知晓，李云珩这一根灵线绑了他，其实是相当于要将两人从里到外的伪装都撕开啊？这可是彻彻底底的“坦诚相对”。所以……李云珩这是在最后问他，他敢么？
　　思虑片刻，江成月忽而一笑，主动执起李云珩和他一起绑着丝线的手道：“好！若是我跌入幻境就由阿珩来唤醒我，若是阿珩跌入幻境中，我也会不惜一切手段唤醒你。”
　　李云珩不由一喜，露出意味深长又如释重负的笑，翻手将他皇兄也攥得紧紧的。想起什么，朝他吩咐道：“若是我跌入幻境，你试图唤醒我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你的修为现下和我有所相差，尽可能不要被我反而拉入同一个幻境。”
　　江成月脸色一凝，点点头。
　　李云珩继续补充注意事项道：“昆仑镜其实极擅长诱导，尽量不要有太多情绪波动，遇见什么也不要害怕，都是幻境。”
　　江成月点头。
　　李云珩顿了顿又道：“也尽量不要在心底默念别人。”
　　江成月道：“怎么说？”
　　李云珩道：“一样会被昆仑镜察觉而诱入幻境。”
　　江成月郑重点头，他想起什么，忽而又笑道：“天界仙君们对昆仑幻境中的情景倒是了如指掌。”
　　李云珩闻言怔了怔，神色有些不自然，恰好要吩咐的也吩咐完了，只道：“走吧。”
　　江成月依言尽量地凝神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敢多想，随着李云珩的脚步正式踏入昆仑幻境范围内，只屏气一连走了小半里路，才发现这个昆仑山脉中光线越来越强烈，雪白光芒直要眩花人的眼，而那股光越发强烈连带着胸口也仿佛压上一块大石头，呼吸都不畅快。
　　李云珩曾说在昆仑幻境范围内会受昆仑镜神力的灵压影响……想来这就是“灵压”的一部分。江成月不由自主地抬眼顺着强光照来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是昆仑山脉正中心的位置，耀眼难以直视，想来那就是正中心昆仑镜本体所在之地，传闻中现下三界除了唯一已知尚存的纯血上古神族、昆仑镜的执掌者、那位金阙宫的天君外……再无旁人可以涉足之处。
　　当真像是另一个太阳了！
　　刚刚想到“太阳”这一个词，江成月忽而一惊，意识到不好！不知不觉，心念就动了……还不待他惊恐完，忽然发现自己竟紧紧盯着那个“太阳”许久，视觉受损，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起来，眼泪也几乎要溢出眼眶。
　　江成月深深闭上眼睛，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酸涩，舌根发苦，胃里像吞满了铅块，每一次的呼吸胸膛都压得沉甸甸的，弥足艰难。
　　他呼出那口长气，重新睁开眼睛，那一双被人数度称赞过的含情桃花目，此刻双眼赤红几乎要渗出血来，满满都是绝望疯狂到了极致而衍生的滔天恨意。
　　他紧了紧手中缰绳，踢一脚马腹，左手戴着的银白玉手环和手中长枪金属的枪杆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马蹄一步一步踏在青白石的石阶地面，马上少年鲜衣怒马，正是轻狂恣意的年纪，一身白袍银甲，过路之人谁不瞩目，露出或艳羡或爱慕的目光。只可惜那马上之人神色肃然，目不斜视，似准备奔赴战场再不欲回头的将士，带着悲壮和决绝。
　　稍倾，他纵马到了目的地——广陵府江氏乃是玄门一大派，百年仙府，门生众多，远远望过去围墙里白墙青瓦的建筑群两边的尖顶鳞次栉比，透着恢弘。
　　江成月在院门前站定，默然片刻，高声喝道：“广陵府江氏……出门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