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157、第 157 章

　　流风自那一日和江成月密谈之后，这一段时日一直过得心神不灵，所以，当他忽然受到江成月的急招之时，很有些愕然，他足足愣神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急忙应招而去。术法传送一结束，他便见了江成月，而且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流风大惊，忙扑了过去，问道：“成月……你这是怎么了？”
　　江成月所受的伤不轻也不假，挣扎着由流风扶了起来，虚弱地靠在他肩头，流风急忙将灵力输入他体内，替他护住心脉，一边关切问道：“怎么回事？”
　　江成月道：“我和李云珩去了趟灵越峰……咳咳……白泽君渠殊居然是尤渊转世！”
　　流风一惊：“当真？”
　　江成月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全部……都是圈套。什么被劫持，被掳入昆仑幻境……全是圈套，他居然在灵越峰设好了封神诛仙阵法等着我们！咳咳……而且……”他抬头看着流风，沉声道，“尤渊似乎也并不是尤渊……我听李云珩管他叫……青鳞神君？你知道是谁吗？”
　　流风怔了怔：“是他？”
　　江成月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忍痛蹙眉问道：“你知道他？那是……谁？”
　　流风道：“说来话长……你现在伤要紧，我先替你治伤。”他想起什么，又问道：“是尤渊伤的你？”
　　江成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劫持了泰室山一个小弟子，才得以从封神诛仙阵中逃脱。结果……他居然是阎丘青龙妖族，听他的意思，是想要反劫持我朝李云珩换什么东西……我费尽心机才从他手里逃了。李云珩去追尤渊，现下不知道在哪……神识通灵不见回复，他从来不这样，我好害怕，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江成月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九真一假，绝大多数属实，对他而言才没有太大压力，更何况，他面对的是流风……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流风。
　　江成月捂着脸自嘲道：“流风，我真的觉得我没救了。”他看着他，眼中都是心碎的哀伤，“你说……为什么我总是看不准人呢？我为什么对别人掏心掏肺，最后换来的，绝大多数是欺骗和利用？”
　　流风：“……”
　　江成月就地躺倒，伸手腕遮住眼睛，不想让人看见他眼中的脆弱和无助，声音带了几分哽咽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流风叹了口气。
　　江成月放下手，怔怔地看着他，眼中赤红，苦笑着控诉道：“为什么呢？流风？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我当你是挚友……你当我是什么呢？钩上的香饵？！手里的棋子？！借来杀人的刀？！”
　　流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怔怔地后退了几步，脸上一片惨白。
　　江成月也看着他，两人沉默无言地对视了许久，江成月很想要学着李云珩那般给他个风轻云淡的微笑，可惜他的嘴角抖个不停，实在觉得有些没出息，便将手虚握成拳，伸手掩了，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问道：“寿陵恶诅背后那个鬼王……其实是你吧？百鬼噬心咒……是你对那位丞相大人下的？”
　　流风沉默不语，无言以对。
　　江成月道：“我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误以为寿陵一案针对的是我……却没有想过，也许寿陵那一番情势，为的，不过是将我引出来。我与帝君有过誓约，避世隐修，再不问世事，所以……若非是为了特定的原因，便是你，也没法将我从褚云山召出来不是么？寿陵一案，你们真正想钓的大鱼……是李云珩才对？或许……又该说是他手里的轩辕剑？”
　　流风垂下头，并不辩驳，似乎是默认了。
　　江成月仿佛自虐般继续沉声说道：“对我如此了解，亲近……能拓下那个印记，收集到我的魂魄碎片，开得阴门纵得了百鬼，还能在我身上种下盘古缚神咒的咒印……三界唯有你能做到。你看，寿陵这个案子想想，便是有尤渊和柳清辉夹进去顺势搅了搅浑水，其实也很简单啊……为什么，我会直到今天才明白呢？流风……你说，到底是什么蒙蔽了我的眼睛，让我像瞎了一样对既定的事实视而不见，即便李云珩将真相和答案都喂到我的嘴边我都不肯相信？”
　　流风握紧了拳，叹了口气，沉声道：“对不起。”
　　江成月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笑道：“你知道么？李云珩第一次对我说叫我不要相信你的时候……我甚至毫不犹豫地斥责了他，对他说我认识你两百多年了，比他更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流风，你现下再看我们，你有没有觉得讽刺？有没有觉得我很可笑？”
　　流风：“……”
　　江成月又沉默许久，收起悲戚，用一种流风从未听过生硬的嗓音冷冷问道：“我问你一件事……我以前从未向你提及过半分和李云珩的关系，知晓我和他的事的，当只有玄清，帝君和李云珩的师父宏元天尊。我确信这三者没有一个会向你透露一丝一毫的线索，所以……你究竟是怎么知晓要用我来对付李云珩的？”
　　流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眨了下眼，也沉声道：“你记得观鹿台吗？”
　　江成月怔了下，愣愣地看着他。
　　流风接道：“观鹿台三界闻名是因为那是你我成名之地，李云珩守了观鹿台前后几十年，寸步不让，明显是在等什么人……他等的既然不是我，还能剩下谁？”
　　“呵……”江成月笑了笑，忽然心酸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流风道：“成月……你这个人呢，对感情真的很迟钝。总是莫名其妙就会辜负了别人的真心。我以为……李云珩注定也是会被你辜负的那堆人之一，谁能想到……你却独独也喜欢了他呢？事到如今，我说我真的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你大概不信了吧？”
　　江成月冷笑着反问道：“你没有想过要伤害我？”
　　流风郑重地看着他，正气凛然般答道：“是。我怎么会知晓你身上被帝君下了锁魂封印，会和咒印相斥……”
　　江成月笑道：“那你们还在寿陵给我下淫毒呢，又算什么？哦……对，对你素有风流之名的文显仙君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呢，逢场作戏嘛……况且以李云珩的姿色，好像的确不算是辱没了我……我是不是还得谢过您这么贴心为我安排的这场猎艳之行？
　　原本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样子的？用寿陵的案子嫁祸给我将我引出来，悄无声息在我身上种上盘古缚神咒的咒印，再派李云珩来接手这个案子，和我来个偶遇？然后推波助澜一下着李云珩咬了我这颗饵？哈哈哈……然后呢？你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身上有帝君的封印，和你种的咒印相斥，打草惊蛇，李云珩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再不肯上当……
　　让我猜猜，鱼不咬饵你们又是怎么处理的？啊……昆仑幻境……”江成月叹了口气，了然于胸般笑了，“昆仑幻境中我被喂的那颗药丸不会一点作用都没有吧？他不上套我就得死？直接由暗算变成了胁迫……呵，真有你的！”
　　流风看着他脸色惨白，摇头否认道：“不，昆仑幻境……不是我……”
　　江成月冷笑道：“当然不是你。对我种咒你可能能做到，昆仑幻境中……却得要你主子亲自上场。我一直都觉得当时那身影很眼熟，灵力也有几分似曾相识……三界能在昆仑幻境中如此行动自如的一共也就那么几位，当时在昆仑幻境中劫走我的……是那位金焱宫的主宫正神吧？！我曾在西乾末年庸城之围中和他交过手！”
　　流风：“……”
　　“恭喜你们……”江成月笑道，“绕了这么一大圈，虽然过程波折，结果目的还是达到了。”
　　“成月……”流风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
　　“是我一开始就看错了你……还是你后来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流风？我认识的鬼境双绝的流风，虽然浪荡之名在外，却也算得上是个磊落君子，洒脱不羁，心无旁骛一心向道，从不屑于玩这些阴诡计谋，那时的你还有你的自傲在……现在的你却只让我……”江成月忍了忍，才将就要脱口而出的“恶心”两个字吞了回去。
　　流风苦笑了一下，紧紧盯着江成月双目，满眼都是不忿和冷意，咬牙道：“你我这样的‘阴祟邪物’，便是修出灵核来飞升成仙……你以为我在天界会过得很好么？”
　　江成月嘲讽道：“所以呢？你的自尊和原则呢？全卖了？现在你替你主子逮住了李云珩这条大鱼，他会对你另眼相待了？”
　　流风怔怔地看着他，神色复杂，他道：“你不会明白的。”
　　江成月道：“我也不想明白……”两人又无言对视了一段，江成月缓了口气，直截了当对他道，“再画一次盘古缚神咒。”
　　流风愣了下，还是苦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江成月咬牙切齿道：“算我求你……但也是你欠我的！”
　　流风道：“抱歉。”
　　江成月握紧了拳，努力地克制着照他脸颊来一拳的冲动，在来之前他曾反复设想过自己要怎么和流风谈判，除了质问他逼要真相，更要不惜一切手段让他画出咒印来救李云珩，该来软的还是硬的他也考虑了很久，软的便要流风还念在两人过往的情谊，他这三百来年没怎么求过人，更未曾放低过姿态，但刚刚他却在想，如果流风吃这一套，便是要他跪地求他，他也不会有半分犹豫……可现下他才明白，仅仅是克制住自己不对他饱以老拳大打出手就已经很难了。
　　江成月抬头看着他，五官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当真要做的这么绝吗？流风？你说过没想要伤我，我可以信你，也可以对你过往所做的一切既往不咎，再画一次盘古缚神咒的咒印给我。我全部都原谅你……”
　　流风笑着又摇了摇头，神色很是悲伤：“成月，这话你骗得过你自己吗？”
　　江成月没有马上接，顿了下又道：“不管咱两的情分是不是到今天为止，你就当你最后帮我一次……再画一次咒印给我，好不好？是，你先前不知道，可是你现下知道了……李云珩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求求你把他还给我，你叫我如今拿什么脸面去见他？流风……我三百来年里真的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求求你了，让我去救救他好不好？”
　　流风脸上的神色似有些松动，但江成月尚未来得及露出几分欣喜来，他又更坚定地锁紧了眉头，轻声道：“抱歉……”
　　江成月忽然觉得自己满腔的愤懑和怒火，一点一点冷了下来，或许愤怒是因为还有心，而现下，真的只剩下失望了吧？他冷冷地笑了下，伸手在空中，指尖灵巧转动着一个发着微光的琉璃瓶子，流风忽然浑身一怔，好似被人在心窝扎了一刀，还在心脏不停翻绞一般，捂住胸口弯下了腰。
　　剧烈的疼痛让流风四肢酸软，两腿几乎承受不住自己的体重，瘫软在地上。胸膛好似要炸裂开一样，冷汗潺潺，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灵光闪烁，心口处灵核的位置显出一点一点黑色耀斑。
　　江成月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着他佝偻成一团，脸上再没了多余情绪，甚至辨不出悲喜来，只是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谢谢你刚刚第一时间就想着用灵力来替我疗伤……也谢谢你对我，没有生出丝毫的防备之心，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将身上的妖毒顺着灵流逆流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