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160、第 160 章

　　宇殊生前出身也极高，便是皇子宸自小体弱在寿陵宫中深居简出，宇殊也曾见过这位储君殿下不止一面，着实是刚刚乍见之下，其人气质变化不小，举止神情也似换了一个人，才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宇殊忽又一怔，心道，不是恍若换了一个人，怕是真换了一个人了。他能成功接近流风身边潜伏下来，也是个再玲珑不过的，稍一联系一下：储君殿下曾入齐峘山修习后遇刺身亡，李云珩同李云逸的仇怨，李云珩寿诞那日念叨的“十七年”……便对事情原委推算得八九不离十来。
　　内心再是惊涛骇浪，表面越得要一派平静，宇殊握拳握得快把自己的掌心都用指尖刺破了。
　　期间流风几次状似不经意间问起擎昌君现下所在，连带着宇殊都跟着默默地拎起心来，凝神屏气听着，无奈对方似有所顾忌，含糊带过，不肯透露分毫，流风也没法抓着细问。
　　出了阵法待流风走后，宇殊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秘召李云珩。
　　百多年来，为了避嫌，他从未如此直接召唤过李云珩，是以，李云珩见了他的第一句便问道：“有线索？”
　　宇殊好笑地看着他神情依旧平淡，口气中却抑制不住地露出几分急切，拱手道：“陛下，卑职适才见着他了。”
　　李云珩一愣，有些不可置信般追问道：“擎昌君？！”
　　宇殊笑道：“既是擎昌君，也是宸殿下吧？”
　　李云珩微微睁了眼，眼睫簌簌颤动，竟呆愣了许久没有出声，待到他好不容易想起来要开口，一出口却是特别傻气地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宇殊认识他有一百来年了，少见他有这般直接情绪表露的时候，大多时都是一副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的模样，而现下只不过这略带颤音的四个字，极其平常的一句问询的话，其中满溢的爱意，便是聋了的瞎了的都能察觉几分。
　　宇殊先前还曾经疑惑过李云珩对那一位的下落如此关切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感情，是爱还是仇？毕竟皇子宸可是李云珩的亲兄长，擎昌君占舍到他身上，李云珩若寻的是他那位兄长，擎昌君便如同李云逸一般，万死难除他心头之恨……可现下，这样四个字，已经直截了当将答案喂到了宇殊嘴边。
　　顷刻他便明白了这位“擎昌君”在李云珩心中究竟是何地位。
　　宇殊笑道：“瞧着不像有什么不好……西境鬼王适才设的‘神识入幻阵’，卑职得以见到的也是他入幻后的幻影，并非他本人。他现下还是宸殿下的模样，容貌并无大改，和宸殿下在世时别无二致。不过……擎昌君似并不愿透露行踪，西境鬼王几次出言相询，都被他含糊其辞地避过了。所以……卑职尚且不知他现下具体所在。”
　　李云珩听完怔了许久才微微叹了口气。
　　后面的十几年间，流风召过江成月数次，次次都是叙旧寒暄，流风也曾旁敲侧击，但着实是半个字问不出来，再后面他知晓江成月不愿说，索性不再问了。每一次都是宇殊替他守的结界，是以宇殊和江成月也很快熟识。待到出了阵法，他又会密召李云珩，将阵法中所见所闻，具体到江成月每一个神情动作都复述给他听，李云珩便只是静静听着，再没见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直到……寿陵恶诅案爆发，江成月终于决定出世前往寿陵亲自去调查真相，宇殊当然也是毫无保留地报告给了李云珩。只可惜，当时的宇殊也并不知晓着背后潜藏的陷阱。
　　待到宇殊在下江被江成月召唤，他才知晓他已经当真重出于世了。
　　这之后没多久，李云珩亲自入了冥界来找宇殊，宇殊被他吓了一大跳，还不待他问清原委，李云珩先开口道：“我见着他了。”宇殊一惊，知道江成月要去寿陵后，李云珩立即接手了寿陵的案子他也是知晓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这两位便碰了面。宇殊还没来得及露出微笑道一声“恭喜陛下”，就听李云珩脸色铁青地咬牙愤恨道：“他已经认不出我来了！”宇殊慌忙把那句到嘴边的“恭喜”生生吞了回去，一脸喜色也急急转变成了悲戚，斟酌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安慰。
　　尴尬沉默了半天宇殊才道：“但，不管怎么说……陛下还是找到他了。”
　　李云珩冷笑道：“他现下避我如蛇蝎，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宇殊：“……”
　　又是尴尬沉默了半天，李云珩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对宇殊道：“你那位主上将他带走了，你找个不易遭人怀疑的借口，想法要求跟过去。”
　　宇殊愣了下，有些疑惑，看李云珩那不容置疑的神情又不好说太多，只得道：“是。”他心底暗暗叫苦，想了半天才找了个合适借口，唤了流风神识，江成月倒是十分配合，立即笑嘻嘻叫流风叫他过去。
　　宇殊看着李云珩，果然，李云珩道：“我去探一下。”说着便化身成了宇殊的模样，站在了他面前。
　　先不说面前站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有多诡异，这要是搁到平时李云珩必然想不出这么极有可能会曝露自己身份的昏招，但宇殊没有劝，只能在心里无奈叹口气，勉力笑道：“嗯……陛下小心些……当是不至于露出破绽。”
　　李云珩点了点头便代替了他应流风之召而去。
　　宇殊有些哭笑不得。寻一个人寻了一百多年才终于找到，这个时候还要苛求他保有理智……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哎……”宇殊长叹一声，无奈摇摇头。
　　这之后宇殊再见李云珩却是在彼岸城鬼市了，当他被江成月一本正经地引荐给李云珩的时候，心中不免百感交集，还只能和那一位假装第一次见面。
　　若不是事急从权，宇殊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暴露。
　　江成月拿到咒印，宇殊亲自将他送到阎丘，江成月虽一心急着去救李云珩，但也不免会为宇殊担心，忙对他道：“现下冥界你怕是回不去了，不如先去阎丘避一避吧？”
　　宇殊笑着摇了摇头道：“阎丘青龙氏向来不涉三界纷争，也从不做亏本买卖，他们不会收我的……公子且拿了咒印去救陛下，我这边，公子不必为我忧心。我自有去处，不会有事的。”
　　江成月想了想只得道：“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宇殊笑答道：“好。”言毕便隐了身影。
　　江成月确实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管他了，捏紧了手里的咒印回去找柳清辉。
　　柳清辉见他当真带回了咒印，赞叹了一句：“不愧是擎昌君。”
　　江成月心里却一阵发虚。宇殊这等于是背叛了流风……就算流风不追究，他背后那位怕是也不能放过他。但现下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帮他，如果他真的效力于李云珩的话，早日让李云珩恢复过来才能为他提供些庇护，所以，还是得先把李云珩身上的咒术解除了才是。于是对柳清辉道：“玹霖君，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接下来要如何替上仙解咒？”
　　柳清辉道：“擎昌君，您先不要着急，解咒也是要一个过程的。你放心，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办到。”
　　江成月追问道：“那这个过程要多久呢？”
　　柳清辉算了算道：“我会先寻个祭品种上咒印‘献祭’给地仙，待咒印附上地仙灵核之后再将那灵核炼成咒术的解药，最快最快也得要一旬。”
　　“十天？”江成月惊了惊。
　　柳清辉笑道：“我知道擎昌君您心急如焚，但咒印只有一张，机会只有一次……总得要慎重不是？”
　　江成月沉默着缓缓点了点头：“好。”
　　柳清辉咳了咳道：“那个……擎昌君……解咒的丹药我这边先准备着……若是可以的话，鎏火珏也请擎昌君准备好吧？十日后，咱们银货两讫可好？”
　　江成月怔了怔，心道确实正好可以趁这时间回去一趟褚云山，便对柳清辉道：“你放心，只要李云珩没事，鎏火珏你自然会拿到。”
　　柳清辉拱手笑道：“那便多谢了。”
　　于是江成月出了阎丘，便马不停蹄地回了褚云山。
　　尚未进村他便察觉不对，大体是帝君失踪已久，李云珩现下灵力尽失，连带着连褚云山外的结界都残损了。但江成月现下管不了那么多，入了村便直奔着稗儿家而去。稗儿正好在家，开了院门看到他立马惊喜地叫道：“师父？！”言毕飞鸟投林般一头扎进了江成月怀里，“师父您回来啦？！”
　　江成月抱了怀里的小人儿拍了两拍便急忙放开他抓着他的双肩，蹲地儿认真地看着稗儿问道：“稗儿，鎏火珏呢？”
　　稗儿一下子愣住了，江成月以为他没反应过来鎏火珏是什么，一边在他胸前腰间摸索寻找一边解释道：“上次师父走的时候，神仙哥哥不是留给你一块和师父给你的差不多的红色的玉吗？还嘱咐你要随身带着的。”
　　说到这里他便想起李云珩将自己那半块鎏火珏给稗儿的时候，说的那句“只是乡邻稚子，你尚且如此难过”来。那时他尚不明了李云珩的心意，不知道他当真为的是他……昆仑幻境中曾见他走后，李云珩将他留下的那半块鎏火珏视作拱璧，小心翼翼地揣了百多年，先前他变着玩花样想让李云珩掏出来，还惹李云珩生那么大的气，可是到了最后，不想他难过，李云珩还是拿出来留给稗儿了……
　　李云珩对他如此情深义重，他当时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才会看不出来？白白辜负了他那么久。
　　摸了半天没有摸到，江成月不由心焦，抓着稗儿抖了抖，又问道：“稗儿，神仙哥哥给你的那个玉玦你放哪里去了？先还给师父……你现下命格已破，没有鎏火珏也不用担心那些秽物了，师父现在要来有急用！”
　　稗儿皱了皱眉头，忽然眼泪哗哗而下，抹着眼睛大哭了起来，一边哭得直抽抽，一边可怜兮兮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是，是徒儿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