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风起立海大》世界如洋葱

1、一 楔子

　　一身绒羽血色的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引来了屋内人的注意。
　　身着紫黑相间广袖长裙的女子走上前来，从信鸽腿上取下信来。
　　“陛下令荣王为元帅，高仙芝为副帅东征，保卫洛阳。”女子将信的内容简要的讲给床上的病人听，“你先放宽心吧，援军很快就到了。”
　　床上的病人也是一位女性，她倚靠着床背，乌发凌乱的披散了一身。双眼的部位缠了几层绷带，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皮肤苍白中透着青，可见下面的血管与青筋，右脸处还有一块大面积的烧伤。
　　她的呼吸极浅，看着就像是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可怖极了。只见她垂着头，安静的听完了女子的话语，在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后，她发出的声音却不如她外表的虚弱。
　　尽管很沙哑，每吐一个字都很艰难，但她的话语依旧如一块磐石般坚稳。
　　“不。
　　边关的将士要赶回来还需要很久，而天策已经死伤殆尽。所以现在的洛阳军防……无人可用。”
　　女子捏紧自己的指骨，神情变得难看无比，“那……荣王，高将军他们该怎么办？”
　　“只能征召民夫了。”
　　女子倒一口气，难以置信道，“普通百姓没受过训练，他们怎么打的过狼牙军？”
　　能怎么办呢？
　　楚辞也想不出来。她幸运的被眼前这位万花谷的弟子从尸堆里救了回来，但她已经是一个半残的人了。
　　看不见，发声困难，耳朵也快要听不见。她现在每说一个字嗓子就会如刀割一般痛，随着说的话增多，她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喉咙在朝着报废逼近。
　　楚辞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喉咙处的皮肤，指腹传来的触感也很虚，她的肌肉也在逐渐失去知觉。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一个活死人。
　　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江湖门派纷纷举身赴国难。
　　此役是唐史上最惨烈的一战。
　　十三门派遂揭竿而起，为国为家逐马征尘舍生成仁，谱就一曲高歌短叹，弹铗祭英魂。
　　深夜，冷风自窗缝间透进来，引的楚辞喉间发痒，她想要咳嗽出声，却在声音出口之际死死压住，只余一声短促的闷哼。那万花的女弟子照料了她一整天，现下才歇下没多久，可不能在将她惊醒。
　　她慢慢坐起身，披上外衣掀开被子下床，挪步到了窗前。
　　打开窗户的那一刻便有寒风裹挟着细细点点的冰凉落到她的脸上。楚辞看不到，因此这脸上的感触也就越发明显，她伸出手，感受着冰凉落到指尖，掌心。
　　下雪了……
　　她的手很冰，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很冰，但她的血液却是在沸腾的，沸腾到由里燃烧到皮外，她右脸上的烧伤便是因此所致。此时吹着这寒风反倒让她舒服了些。
　　中毒不过三日就这样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她的内脏筋脉都会被血液融化，即便万花有法子抑制，那她以后也只会是个废人。到那个时候，还拿不拿得起枪都难说了。
　　狼牙军兵分两路，于北邙山口和天策正门强攻。朱军事镇守在天策府，统领则奉命伴御驾左右，而曹将军守在凌烟阁，杨宁将军旧伤未愈。此时北邙山口应该无人可守。
　　楚辞暗暗咬紧牙关，将一丝咳嗽咽回胸腔里，最终只是无力的捶了一下窗沿。她的声音沙哑又微弱，轻轻松松的就被屋外的风声所淹没，“……必须要守住山口，我不能坐以待毙……”

　　在这样的雪夜里，楚辞还是披上了战甲，执起了长枪。她吃了可以令她短时间恢复战力的药，此药是药宗最近才研制出来的半成品，在药力消耗完的那刻，她的全身经脉都会断裂，最终气绝身亡。
　　推门而出往马窖走去，正安歇着的红枣马耳朵抖了抖，似是分辨出了自己主人的脚步声，忽的睁开眼站了起来，冲着她轻轻打了个响鼻。
　　楚辞上前，伸手抚摸着它的脖颈，那本应油亮顺滑的皮毛上布着交错的狰狞长疤，为这匹温顺的红枣马平添了几分凶悍。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了，还要一起，可好？”寒风呼啸的夜里，楚辞的声音轻而嘶哑，几不可闻，不知红枣马有没有听清，只见它用头蹭了蹭楚辞 ，轻轻嘶鸣以作回应。
　　楚辞骑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房舍，便毫不留恋的向远方策马奔去。
　　“走，我们回天策府。”
　　楚辞赶到北邙山口的时候遇到了杨宁。
　　她很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这位将军的铠甲碎了一角，红衣破破烂烂，全身恐怕找不到一处没沾血或泥的干净地方。
　　楚辞看不见，但这并不妨碍她想象的到。因此她还在远方时只稍稍停顿了一下，就一夹马腹，如一支利箭般直直撕裂了狼牙军的阵容。

　　安史之乱持续八年，人如传舍，鬼魂敲钟。潼关一战山河破碎，天策二十万精兵血肉当涂，长安失陷在即，百年国家浊气云沉。
　　狼牙一方派出了军师徐归道调兵遣将，由“山狼”曹将军、“雷狼”沙叱博、“天狼”阿史那从礼分率重兵强攻天策余部。
　　同时还出动三大长老黑齿元佑、令狐伤和苏曼莎合围身负重伤的天策高手。甚至鲜有露面的安禄山之子安庆绪也以此役为跳板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宣威将军曹雪阳为余部断后，力竭而亡，朱剑秋虽以智谋闻名天下，却陷入无兵可调的困境。
　　楚辞到的时候天策府还站着的红衣银甲已不剩几个，他们淹没于数量远胜己方的狼牙军之中。
　　她不记得时间过了多久，杀了多少人。
　　只记得——
　　在她力竭的快要挥不动枪的时候，听见了狼牙军的一位领头人高喊“杀了她！”
　　她在内心嗤笑，拄着地面用以支撑身体的长枪被重新提起，枪尖直指前方逐渐逼近的狼牙军士。
　　药物的时间很短，她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杀更多的敌人。
　　楚辞的生命终结于敌军劈在脖子上的一刀。
　　太快了……
　　生命流逝的太快了。
　　身体无力的倒在地上，正好此时全身由内而外的爆发出剧痛，这是经脉寸断的痛楚。楚辞不难过反笑，时间正好啊，她坚持到了药效的最后一刻。
　　有微弱的嘶鸣声从不远处传来，很弱很弱，但它穿过了嘈杂的金戈相击声，铁蹄人步声，呼喝呐喊声，清晰的传来，挑动了楚辞此时已经逐渐涣散的神志。
　　小红……
　　她无力的贴着地面的手动了动，手指微张朝前伸去，想要抓住什么。
　　那个方向倒着的是她的战马。
　　马的两只前蹄被齐齐砍断，整个身躯因无法站立轰然歪倒在血泊里，但它还是不断想用自己的前肢支撑起自己往楚辞那里挪动。
　　这都只是徒劳。它的胸腔起伏从剧烈逐渐变缓，直至，停止。到死，那双琉璃般的黑瞳中都倒映着逐渐变得冰凉的女将军。
　　期待再一次得到她的回应。
　　这一战，天策折戟，万花绝响，藏剑不复，纯阳雪深，七秀水止珠沉，唐门仅剩妇孺，明教日渐荒芜，五毒蝴蝶泉漫血，少林空留残寺向斜阳。长安城门外，一片尸山血海，万鬼同泣。

---

作者有话要说：　　楚辞.正营：守序善良
本文正在修改中，以后会慢慢解锁章节。可能我是大家见过的最会反复修改的作者了，但说真的，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又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看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