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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入宫对弈 ...


  •   赤日耀光之下,展昭身着一袭绯红官袍行走在御花园中蜿蜒的小径上,园中奇石林立、繁花似锦,更衬得他风采卓然,俊雅不群。附近经过的宫娥都不约而同向他投去倾慕的目光,更有数人结伴躲在角落之中低声议论。
      以展昭的目力与耳力本可洞悉一切,然而此刻他一心猜测着太后邀他对弈的用意,对身边的动静丝毫没有留心。
      行不多时,展昭遥遥望见十丈之外便是雁池,太后正静坐在池边的蟠秀亭中,于是加快了脚步,向亭子走去。正在此时,见迎面有十余名太监鱼贯而来,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硕大的金盘,赤金盘盖在阳光下分外夺目。
      展昭与前行的几名太监擦肩而过,并未在意什么,却不料转瞬之间,众人目光戾气暴涨,只听其中一人高喝一声,众人竟改换了队形,将展昭团团围在中央。
      “你们这是何意?”展昭话音未落,众人已扬手揭开赤金盘盖,露出盘中漆黑晶亮的钢索,每根钢索都至少有丈许长。
      展昭一见更加难以置信,暗道:“光天化日之下,禁宫大内之中,居然有人在太后面前对我行刺?”心中正自奇怪,周围众人已高高举起赤金盘盖,将一束束耀目的阳光齐齐射向他的双眸。
      展昭不及防备,瞬间觉得眼前金光乍现,直刺得双目灼痛,难以睁开,当下并不慌张,索性合上双目,耳轮微动,唇角扬起淡淡笑意,对众人道:“一起上吧!”
      顿时四周锁链飞转之声骤起,分上中下三路同时向他攻来,展昭当即腾身而起,将交合与下盘的钢索稳稳踏在脚下,俊逸身形急速飞转,以深厚的内力,在周身形成了一个漩涡般的保护圈,将中上两路钢索,严严实实挡在了两尺开外。
      若在往常,宫人们见有人激战,早已惊慌四散,可今日御花园中,宫娥太监却是越聚越多,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凑到近前去观战。
      众太监见偷袭不成,连忙收回锁链,各自施展招式向展昭再次攻来。此刻展昭的双目已然睁开,他看准时机,衣袂翩飞之间,身形左躲右闪,将不同方向的攻势一一化解。数道锁链被他身形一带,牢牢缠在了一起,一时难再解开。更有数道锁链被他同时揽住,抖手之间,这几人已被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想不到展昭的武功竟如此出神入化!”太后远远见了,不禁由衷赞叹。
      太后的声音虽不高,却已被展昭收在耳中,他心中登时清明:“原来太后在试我的武功。”于是出手不再凌厉,缓下招数,飞身跳出圈外,气定神闲地对众太监道:“各位可以罢手了!”
      见众人眼中都已没了斗志,转身便向蟠秀亭走去。怎料刚走没多远,身后疾风忽至,竟有一道锁链携着刚猛力道偷袭而来,展昭不想伤人,并未拔剑,转身横剑绕住锁链,沉声道:“为何还不罢手?”定睛一看,那人竟不是太监,而是数日前在太后面前诬告他与妖女有私情的御林军副统领余千帆。此人周身杀气四溢,哪里像在试探他的武功?
      展昭心中更加不明所以,质问他道:“余副统领,你这是何意?”
      余千帆并不答话,重重“哼”了一声,将全部功力聚于锁链之上,奋力向展昭横扫而来。余千帆一心想在太后面前胜过展昭,却忘了此刻展昭距蟠秀亭已不足五丈,他身后不远处便是太后。
      展昭不愿与他缠斗,正要轻身闪躲,忽然发觉他这一招若是落空,锁链挥出的内力定会波及太后,于是飘身而起,瞬间飞落在雁池中央。灿金日光之下,展昭红衣如霞,脚踏一朵盛开的白莲,长身玉立于碧水之上。回眸之间,成竹一笑,令整个御花园顿失颜色。
      太后惊异地望着眼前的展昭,只见他剑眉飞鬓,目若朗星,儒雅俊逸,玉树临风,飘然立于白莲之上,真如神明临世一般,心中暗自感叹:“这样一个武功绝顶、容颜惊世的男子,哀家的两个女儿当真配得上他吗?”
      就在太后出神的一刹那,展昭已然运起内功,挥剑于池水之上,将大片池水激起一丈多高,挡住了余千帆锁链上挥出的内力。

      “住手!”太监总管陈琳高声喝止余千帆道:“大胆余千帆,你竟敢危及太后!”说话间,展昭已飞身落在蟠秀亭前。
      余千帆慌忙打发众“太监”离去,疾步跑入亭中,连连向太后叩头道:“微臣鲁莽,险些伤及太后,求太后恕罪!求太后恕罪!”
      太后面沉似水道:“余千帆,你嫉妒展昭,在哀家面前诬告于他,哀家并不怪你。天下谁无嫉妒之心?哀家今日安排你与他单独较量,本想让你输个心服口服,以便今后与他和睦相处,想不到你竟私自调用御林军,还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偷袭,简直让哀家颜面扫地!”问展昭道:“你的眼睛可曾受伤?”见展昭摇头,冷冷向余千帆道:“依哀家看,御林军副统领之职,也该另觅良才了!”当即命人将他带了下去。
      展昭见太后处置已毕,撩袍走入亭中,下跪向太后行礼。
      “平身!”太后欣赏地望着展昭道:“展护卫果然好武艺!”
      展昭方一起身,忽然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黑,身形不由一晃。
      陈琳连忙上前扶住他道:“你怎么了?”愕然道:“莫非你的伤势并未痊愈?”
      展昭此刻虽已稳住身形,却是面色煞白,额角溢满薄汗。
      太后心中一惊,对陈琳道:“快!传太医!”
      展昭拦住陈琳,对太后道:“不必了,臣没事,只是久未动武而已。”
      太后知他不愿在宫中兴师动众,便不再坚持,向他招手道:“那就别站着了,快,过来坐!”
      展昭谢恩上前,坐在太后对面,见面前的石桌上已然摆好棋盘。
      太后想到方才一战的凶险,叹道:“哀家本是好意,却险些害了你!”
      展昭微笑道:“太后不必挂怀,他伤不了臣的。”
      太后点点头,命陈琳将福州贡茶倒了一杯给他道:“你可知哀家为何让你来御花园相见?”不等展昭回答,继续道:“你可还记得,五年前,哀家还只是个卖菜婆子,深夜在此遭人追杀,是你及时赶到,救了哀家。”
      展昭恭敬答道:“护驾乃是微臣本分,太后不必记在心上。”
      太后满目感慨道:“救命之恩,如何能忘?”本想由此引出正题,犹豫了一下,仍是难以开口,看到石桌上的棋盘道:“陪哀家下棋吧。”
      “是,太后。”展昭的进退有据,更令太后不知该跟他从何谈起。
      面对棋盘,二人皆是一脸肃穆,却没有一人的心思在棋局上。对太后而言,棋的输赢根本不重要;对展昭而言,陪太后下棋本就是一种煎熬,此时此刻,面前之人并不是母仪天下的太后,而是爱女心切的母亲。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太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昨日哀家召见白玉堂,与他谈起了春妮与梅娘的婚事。”
      展昭早知太后邀他对弈是为了此事,却不料太后会如此直言不讳。
      只听太后又道:“白玉堂对梅娘颇有情意,哀家本想为他二人赐婚,可梅娘却已心有所属……”说话间,双目凝视着展昭,半分不移。
      展昭回避着太后的目光,半晌才道:“臣……不值得公主挂心。”
      “对你挂心的何止梅娘一人?”太后深深叹息道:“你心性何等通透,当知逝者已矣……”
      展昭缓缓抬起眼帘望着太后,眸光黯然。
      适时,亭外微风拂过,吹皱了一池碧水。太后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走向靠近雁池的朱漆栏杆,望着池中荡起的片片涟漪,对展昭道:“你可知道,哀家一向视明珠如命,却为何愿将它赐于你?”
      展昭起身侍立在太后身边道:“臣不知!”
      太后回过身来,直视展昭的双眸道:“因为在哀家心中,一直希望你能成为哀家的爱婿!”
      展昭闻听,震惊当场,良久无语。

      展昭深知包拯记挂于他,一回到开封府,便去了包拯的书房,见公孙策也在那里,便将御花园发生的事,简略告知了二人。
      公孙策见他神色颇为疲惫,叹道:“出府之前,大人与我是如何叮嘱你的?你这趟入宫,不仅迟迟不归,竟还不顾自己的伤势,与人动武。”
      展昭笑道:“余千帆故意挑衅,难道先生让我束手就擒?”
      包拯念及展昭的终身大事,劝道:“太后的意思,展护卫何不认真考虑?”
      公孙策笑道:“你若做了驸马,也是开封府一大喜事。”
      “先生说笑了!”展昭低眸道:“我尚无娶妻之意。”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待要再劝,却听他道:“展昭此生能追随大人,于愿足矣!”

      数日后,吏部将天音派一干人犯移交回开封府,包拯当日便审结了彤云一案,除从犯郭仲清因戴罪立功被判十年流刑之外,天音派其余众人皆无罪释放,天音派石府也被解除了查封。展昭亲自接众人出了牢房,随他们一同回返石府。
      依照本派惯例,展昭并未给司徒听音摆设灵堂,只将他的尸身安放在石棺之中,与历代祖师共眠于同一石室。硕大的石棺,足矣将粉碎的乐器安放在司徒听音身旁,以完成他的遗愿。
      天音派历代祖师及上官闻乐和司徒听音的灵位在上,展昭拈香跪地,诚心叩拜,立誓要秉承师父遗训,将天音派发扬光大。只是立誓之后,又不免彷徨,毕竟在他和师父心中,“光大”教派之法并不相同,他一心想发扬本派“普济天下百姓”的要义,而师父却期盼天音派能“闻达于天下”。
      以展昭如今的官职和皇上对他的恩宠,要令天音派“闻达于天下”并非难事,然而这却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带着白玉古琴再次步入禁地,展昭已感觉恍如隔世。短短数日之前,自己在此处顿悟,以为从此以后,自己的心境当真可以达到庄子“逍遥游”的境界。却怎料世事无常,师父的骤然离世,彤云的借尸还魂,打碎了他自认为已牢不可摧的坚强与平静。
      他恍然觉得,有些东西乱了,却又不知究竟是什么乱了——是得与失,生与死,还是铭记与忘却?

      当晚,包拯从展昭口中听到了多年来最为震惊的一句话,然而更令包拯难以捉摸的是展昭脸上的淡然。
      公孙策也觉得难以置信,问展昭道:“展护卫当真要住进大相国寺?”
      展昭点点头,对包拯道:“属下不会久居,只想请假数日。”
      “当真只是数日?”包拯深知展昭不会无故告假,莫非与连彩云的再度死别已令他心灰意冷,看破红尘?包拯不怕他受伤,也不怕他难过,最怕他明明饱受伤痛,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从容。包拯不敢轻易准假给他,唯恐他往相国寺这一去就没了归期。
      展昭对包拯的质疑颇感意外,恳切地道:“当然只是数日。”
      公孙策劝道:“你伤势未愈,大人希望你留在府中好好休息。”
      “大人的体恤,属下明白。”展昭道:“只是相国寺更为清静。”
      “清静?”包拯不悦道:“莫非府中就不清静?”
      展昭没想到请几天假会这么难,一时也不知如何说服包拯。
      却听公孙策道:“大人,近日府中事忙,的确是乱了些,倒不如让展护卫到大相国寺养伤,寺中环境清幽,伤愈得也会快些。”说着,向包拯递了个眼色。
      包拯虽不明其意,但知道公孙策心中已有计较,便答应了展昭,同时要他承诺七日之内必定回转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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