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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大结局(下) ...

  •   朱厚照三年,邕王方泽犯上作乱,勾结朝中势力戕害君王。幸天恩浩荡,又有丞相李怀与谏议侍郎齐衡忠心耿耿,救帝王于危难之间,挽家国于万急之际,协助朱厚照生擒逆贼,处以车裂极刑,夺回政权。因其发生在严月之末,故,史上也称“严月政变”。

      后人看来,不过是一段两页长的历史,生死输赢,尽皆陈在这两页泛黄的纸张上。但于当时的人们而言,那是一场连呼吸都要谨慎的浩劫。

      “小公爷,您醒了。”

      朱厚照杀进皇宫的那日清晨,昏迷的齐衡终于睁开了眼睛。重伤加上高烧,使得他整个人都病恹恹的,唇色惨白。

      “李丞相。”他微微侧头,看向立在床边的人,随后想起什么,眼神里多了几分急促,“陛下呢?”

      李丞相抬起苍老的眸子,轻声道:“他入宫去了。”

      “入宫?”齐衡挣扎着坐起来,伤口因此裂开,鲜红的血液渗透了布料溢出来。

      李丞相示意他不要着急,用手扶着他的背,“他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了,自然是不能放过方泽的。”

      齐衡焦虑不已,“可方泽如今大权在握,他单枪匹马的,怎可入宫?他这是寻死!”

      李丞相定定看着他,“小公爷,皇上是在血路中杀出来的枭雄,他有谋划,有抱负,不会做以卵击石的傻事。”

      他将朱厚照的计划与齐衡说了一遍,齐衡的心才放下去一半。但,也仅仅只有一半。

      “丞相说的我也明白,可他为何不再等等呢?现在方泽手里握着整个皇宫的禁军,还有威远大将军的兵权,他只协同淮阳侯,胜算根本不大!”

      李丞相盯着他胸前溢出来的血,怅然一叹:

      “因为,方泽动了皇上心尖上的人,皇上一日都不能让他多活。”

      齐衡一怔,随即垂下眸子,再未说什么。纤弱的人坐在床头,佝偻着脊背,不知是伤口太疼,还是心太疼,整个人都要蜷起来了。

      许久许久,他吃力地下床,套上一件袍子,从前合身的衣裳现在空空荡荡,显得人又清瘦了几分。

      “李丞相。”

      他于正对着房门的木椅坐下,痴痴望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光。

      李丞相走到他身边,示意他往下说,“小公爷。”

      “烦请你给我一把匕首,一壶酒。”

      “小公爷要此二物,敢问是为何所用?”

      齐衡缓缓勾起唇角,幽幽道:“他若胜了,我便以美酒相迎。倘若是败了......同路黄泉,我亦无惧。”

      他的眼神坚定,似在风尘里逐渐显现的沙漠里的剑,虽没有出鞘时的锋利,却坚硬结实,宁折不屈。

      李丞相退了出去,说若得了消息,肯定立即来知会他。

      于是,齐衡便于门窗尽合的屋里坐着,定定看着穿过门缝的光,仿佛锁在幽深紧闭的牢狱中窥探着一分天光,苦苦等着缝隙彻底打开,可以重见天日一般。门外的下人得了吩咐不能入门,便将药放在门口,劝他出去吃。等药凉了便又端去热,热好了再来等,然后再等凉了,便什么都不说,也都不劝了。只候在门口守着,盯着地上的影子慢慢跟着太阳挪动。

      时近午时,终于,院子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马鸣:

      “吁————”

      齐衡的眸子动了动——来了!

      不论是朱厚照大获全胜,亦或是方泽篡位得逞,送信人都该来了!

      “皇上驾到!”

      皇上......这个“皇上”,是方泽呢,还是朱厚照呢?是来取他性命的人,还是拥他入怀的人呢?

      “吱哑——”

      陈旧的木门被由外向里推开,白光乍现,刺得齐衡闭了眼睛。他猛然拧头避光,好半晌刺痛渐渐缓解下来,他抬手在眼窝的穴道揉了一揉,才慢慢掀开眼帘。

      于耀耀白光之中,他瞧见一个高大的黑色剪影。黑乎乎的,看不清脸,也看不清穿着。但仅凭这剪影,齐衡也认出这是谁了。

      这曾亲手伤害他却也用受伤的身躯保护他的人,曾驱赶他却也在门槛上苦苦等候他的人,曾对他恶言相向却在手心的最柔软处纹了“慕衡”两个字的人。

      这个,曾将他推进地狱,却也为他在地狱开出一朵花的人。

      他身披盔甲,手上还带着不知是谁的鲜血,一步一步走近自己,随后,展颜,张臂,轻轻拥他入怀:

      “元若,朕回来了。”

      那日,齐衡是欢笑着晕过去的。钟太医说没事,小公爷只是身子太虚了,多养两日便好了。朱厚照这才放下心来,将人抱上马车,一路迎回皇宫。

      曾经有一头凶恶的龙,他残暴无比,脾气狠戾,会把所有喜欢的东西占为己有。若他喜欢的东西已经有了主人,他便把它抢过来。想着,就算是死,也要让它死在自己手里。他怀揣着这样的心情,瞧上了悬崖边上的一朵昙花。那昙花的叶片丰沛,姿态优美,在黑夜中盛开的那瞬间,恶龙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被照亮了。

      他起了歹心,将昙花摘了下来,放回自己的洞穴里养着。可那花儿终究只适合野外的生活,那儿有阳光,有雨露,有每日清晨来同它打招呼的鸟儿,让它能够舒展叶片,然后在黑夜的某个瞬间盛开。

      于是,在昏暗的洞穴里,昙花病了。花瓣渐渐枯萎,叶片渐渐凋零。恶龙曾为它采去晨间最甜美的露水,它却让他放自己出去。眼睁睁看着昙花病蔫,恶龙终于明白自己错了。他流下了生平唯一一滴眼泪,将昙花又种了回去,小心翼翼地用龙爪拨开泥土,不伤到任何一缕细根。

      他想,这花好生绝情,我将毕生的温柔都给了它,它却只想弃我而去。他难过极了,又不忍让这最疼惜的花儿枯萎在自己手里。于是他轻轻吻了一下昙花的叶子,随后转身离去。而就在他踏上云雾的那瞬间,身后蓦然传来微弱的纤柔的声音:

      “你会来看我吗?”

      恶龙讶异地回头,只见昙花在清风中对他浅浅笑着。如他第一次见它的时候,优雅如画。

      世上最凶恶的那条恶龙再没伤过人,也再没抢过别人的东西。他将自己的洞穴搬到了昙花所在的那一处山峰,时时依偎,刻刻欢笑。

      恶龙,露出了世上最温柔的笑容。

      .....................

      平宁郡主两日未见爱子,问他去了哪里,齐国公就揣着棋子嘟囔:

      “还能去哪儿?宫里呗。”

      平宁郡主不乐意,身子一拧,埋怨道:“哦,就成天往宫里跑,不要爹娘了?”

      齐国公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火星子要发火,“皇上不是给了咱一块特行腰牌么?你想进宫看儿子随时都能去,生什么气呢?”

      “那进宫能比得上养在身边儿啊?我养他这么大,见一面还得坐车去。我竟不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儿。”

      齐国公见她是真的上了火气,想着这盘棋估计也是没着落了,索性也将棋子扔回盒子里,无奈地瞧了平宁郡主一眼,捂头高呼:

      “哎哟——啊呀!”

      平宁郡主被他陡然的高喊吓了一跳,转身问:“你做什么?”

      齐国公一面冲她挤眉弄眼,一面朝门外高喊:

      “快来人呐,哎哟本国公头疼得厉害,快去宫里传小公爷,让他快回来看看我哟!”

      一番话出来,平宁郡主也会了意,“去禀报小公爷,让他即刻回来看望他父亲。”

      小厮在门外应了一声,便急急找人去了。留夫妻二人在屋里一唱一和,接着下之前没结束的棋。

      那场腥风血雨的风波过后,朝堂很快回到了正轨。齐衡因为护驾有功,右迁至了谏议大夫,官袍正红色,每日上朝都晃得某人心内躁动。

      “元若,你知道你穿红衣有多诱人么?”

      那日,云雨之后,朱厚照拥着周身泛红的人,亲昵地在耳鬓厮磨。

      齐衡拍开他不规矩的手,哑着声埋怨:“多诱人都不行。你昨日说我沐浴的样子诱人,压着我,硬生生做了四次!”

      “放心,今日不会了。”他吻了一下齐衡的后脑勺,深吸了一口气,问,“再来一次如何?就一次。”

      气的齐衡直接踹了他一脚,挪到另一头睡去了。

      朱厚照赔笑着凑过去,怕这人再不理他了,就一面说方才是说来玩的,一面轻声细语地认错。待屋内终于安静时,二更的梆子已经敲过了。

      绵长的呼吸声从身侧传来,齐衡于黑夜中睁眼,目光缓缓落到眼前人的睡颜上。他额头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当初摔下悬崖留下的。

      回想起那段时间,齐衡还是忍不住后怕。若他没能找回这人,没能抗住方泽的压力,他们恐怕真就要阴阳两隔了。

      而此时,这与他经历过生死的男人正安然地睡在他眼前,往前的恨也好,痛也罢,似乎也就烟消云散了。

      将男人熟睡的面孔收进心里,眼神落到他放在针头上的左手,以及手心里赫然醒目的,慕衡。

      “啾。”

      一如朱厚照千百次偷吻他时一样,他也悄悄偷了一个。

      随后,缩进他怀里,相拥入眠。

      他曾彻骨铭心地恨过眼前的这人。

      恨是假的吗?

      他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他发现,恨不假,只是抵不过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此文就算正式完结啦,送上一千个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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