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霾之地》徐丹瑛

16、第十六章

　　胡放思索再三，给了霍登一个眼色，随后对陆泰说：“行吧，撤了。那两个同事，你有空带点礼去看看。”

　　倪纪予没多追问，说：“在马坤生前最后一段监控中，马坤和凶手二人一前一后走在一起的样子很奇怪，两人仅仅两三步之遥，正常跟踪杀人不会跟这么近。很有可能是熟人。”

　　“这也是我想说的，我怀疑他们本来就是同行，刚从南街吃完饭出来。”陆泰说，“我追踪了他们的移动路线，没在停车场见到马坤的车。当时停车的车共23辆，我们就都查了一遍，其中一辆老式雷*萨斯没有车主信息。看了监控，这辆就是凶手的车。不过来的时候只有凶手一个人，马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南街。”

　　“套 | 牌车，老把戏。之前那辆是桑塔纳吧？这人搞车倒也挺有本事，看来不差钱。”胡放在笔记本上记下车牌号：“这样，你派人走访一下二手车市场，拿着人和车的照片一个个去问，这款老雷*萨斯二手买卖得不多，应该好找。”

　　陆泰说：“可咱们市的二手车店太多了……”

　　“有龙虾店多吗？”倪纪予插嘴道。

　　这个时候，他这张贱嘴就非常不讨喜。

　　陆泰撇嘴，只好说：“老大，多给我派点人手吧。”

　　“行。接着说，后来雷*萨斯去哪儿了？”

　　“10分钟后，从停车场驶出，朝三环方向去了城郊，然后消失在监控范围内了。”

　　“马坤在不在车内？”

　　“监控没拍到副驾驶有人。”

　　“马坤一定在车内。”胡放笃定道：“不然一大活人怎么会在建筑工地被发现尸体？！凶手的作案过程很有可能就在车里！停车场没有广角摄像头吗？”

　　“那是免费停车场，美食街自己划出来的，出入口有摄像头已经不错了。”

　　“一塌糊涂！”胡放气得不行，难道陵口的治安已经好到不用广布摄像头的地步了吗？他想到昨儿晚上还在那里停过车，墙上还贴着通缉令，万万没想到凶手就在这儿到处都是他身影的地方再次作案，胆子大到极点！

　　“工地附近呢？没有出现？”

　　“没有，工地周边的摄像头坏了，外面大路有监控。不过即使有车辆经过，也都是正常时间通过的路口。没有超时滞留的车辆。”

　　“那他妈的是怎么把人扔进工地的。徒步背着走进去的吗？马坤那么大个人？”胡放研究着地形图，工地是被完整包围起来的一个圆，中间朝南有破损的大铁门，门口一条窄窄的的水泥路，再往前是河道。这条水泥路不长，2公里左右，两头就是大马路。

　　“这个……经过的电瓶车，三轮车，我们会一起查一下。”

　　“三轮车、电瓶车没有牌照，找到了也很难往下追踪，随便进个巷子，你还能知道它最终去了哪儿？”

　　此时，倪纪予收到单医生消息：“龙虾壳没什么特别的，表面有五香粉；花生壳被卤煮过，纳含量非常高。”

　　他嘴里忽然间泛起一股被齁到的滋味，昨天那家秘制五香小龙虾的水煮花生，确实是咸。今天需要再去看一遍，如果附近没有类似商家，那就是昨天那家没跑了。

　　“凶手和死者一起吃过饭。”倪纪予对着胡放说，“应该就是昨天那家饭店，我们得去找一下老板娘。”

　　“行，老板联系方式有吧？等会儿先联系一下。霍登，你那边有没有发现？”

　　“我查了死者近10天的通话记录，发现一个归属地未知的电话号码，死亡当天，有两次通话，下午5点一个，晚上7点45一个。该号码未进行登记，而且很可能是关机状态，无法进行卫星定位。”

　　“是凶手打的电话？”陆泰说。

　　“这人对杀人犯罪，这么精通的么？”胡放嗤笑一声，“整得比警察还专业。”

　　“现在我们能确定，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熟人作案。从死者社会关系里找找异常，一定会有所发现。”倪纪予说道

　　霍登点点头：“发现的有很多，比如马坤在城东片区房地产、社区、医院都有人脉。值得注意的是，他有过药物戒断史，而通讯录里有一个叫冯强的精神科医生，与之私交甚密。资金上也有往来。”

　　胡放心里咯噔一下，精神科医生？他看向倪纪予，若有所思地说：“一直困扰我们的，凶手所用镇静类药物来源问题，不觉得太巧了吗？”

　　倪纪予问霍登：“冯强照片有吗？”

　　“应该有，他在城东二院经常上光荣榜，我来找找。”片刻后，霍登将其履历亮给众人。

　　冯强，85后，纽约大学医学博士，身高181，体重70，体型偏瘦，颧骨很高，回过工作3年，受封多项光荣称号，目前已经是专家级别。个人形象气质上不太符合精英博士的是：他眼睛非常小，只有一条缝，并且脱发严重，可见头皮。

　　胡放拍案而起：“查他！”

　　陆泰迅速安排下去。倪纪予和胡放再一次来到南街龙虾店，来的时候下午3点多，店里没什么人，近五十岁的老板娘正弯着腰坐在店门口洗那几水池子龙虾。

　　倪纪予上前，工作证在她面前晃晃：“您是老板娘吧？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老板娘摘了手套，极其自然地把两位警察先生领到屋内坐下，就像事先知道他们要来似的，拿了一壶开水给他们倒上，坐下来说：“两位警察大哥，你们是来问马坤的事？”

　　胡放与倪纪予眼神交流了一瞬间，他问老板娘：“是你先生跟你说过了？”

　　“不，他没说，”老板娘解释说，“那天马坤来吃饭，我招待的，我老公回老家办丧事去了。除了这么大的事，我们都挺怕得慌，毕竟马坤这个人，在我们这儿，谁都不敢得罪呀。我也不稀得他来吃饭，每次他一来吃饭，隔壁那些户就要说我们勾搭他、攀他，说得可难听……”

　　倪纪予点点头：“嗯，说说那天的情况吧。他跟谁一起来的？你对另一个人有没有印象？”

　　老板娘捏着开水杯捏得紧紧的，没思索多久，说：“一个戴帽子的，瘦，个子高高的，和马坤差不多。我问他喝不喝酒，他说不喝，哦，他好像左撇子，左手拿筷子的。”

　　倪纪予印象，刑侦队捕捉到的凶手身高在180左右，马坤超过185，凭肉眼看，两人身高有一段差距，老板娘说两人差不多，这是一个矛盾点。另一个矛盾点，他怎么又用左手了？力学角度分析下来，他所有的作案过程，明显是正常的右撇子。

　　“还有其他特征吗？”

　　老板娘摇头：“没仔细看，一般马坤来我们这儿，我们都刻意避着，旁边不给他布桌。万一他们在谈什么重要的事儿，你们知道，马坤那个人戒备心多重呐！之前一阵我们还有个包间能开给他，后来我儿子大学毕业回来上班了，我就改改给儿子住了。”

　　倪纪予瞟了一眼墙上一堆荣誉证书中穿插的全家福，站在中间搂着二老的高个男孩，就是她儿子。

　　“马坤只来您这儿是吧？”胡放问，“有什么原因吗？因为口味偏好？”

　　“我们家是这条街开了最久的，我爸还在世的时候他就来我们家吃，吃了好多年了。”

　　倪纪予一边做笔记，问：“和他同行的那个人，有可能是凶手，这你知道吧？他是最后一个见过马坤的，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您最好是多提供一些关于他的信息，以便我们尽快破案。”

　　老板娘心里一咯噔：“哎呦警察同志，我知道的都和你们说了呀。”

　　胡放摸摸下巴：“和他一起来的人，说什么聊什么，你上菜的时候完全没听见？”

　　“没有啊，店里这么多人，晚上还放音乐，没仔细听。看着他们俩，好像也没说几句话，就吃吃菜，喝饮料。”

　　倪纪予歪着脑袋：“喝了什么饮料？”

　　“王老＊，凉茶。”

　　“几瓶？”

　　“5瓶，马坤多喝了一瓶，后来还去了后门边撒尿。”

　　“他去了后门，另外一个人在干什么？”

　　“吃菜呀！”

　　他们在龙虾店没有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回去的路上，倪纪予说：“这个老板娘很怪异，说什么没仔细看，没仔细听，她连马坤喝了几瓶王老＊到哪撒尿都能脱口而出，却说不出嫌疑人的特征。”

　　“我也注意到了，她避重就轻很明显。”

　　“得让陆泰查一下这家店和马坤的渊源，里头肯定有事儿。”倪纪予给胡放指路，“咱们模拟一下抛尸路线，看看有多少种可能。”

　　“行。”胡放稳稳地抓着方向盘，“我来当凶手，你来当死者。”

　　“那我是不是得到后面躺着去？”

　　“哈哈哈，这倒不必。”

　　倪纪予被他提了醒：“据死者和凶手的体型来看，应该是我来当凶手，你当死者。前面靠边停车，我来开，你躺后面去。”

　　胡放乖乖地靠边停下，倪纪予打开后备箱，瞄了一眼感觉不可，说：“你还是躺后排吧，后备箱塞不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