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小狐帝》风卷乱云

73、解咒（一）

　　——好歹上古神族白芷狐帝，居然说他是妖？！！
　　“喂，我不是妖怪，我是神仙！没听过白芷仙境吗？”
　　隋燮见自己只露出尾巴，抖动着甩了甩，却没收回，被一个身形粗壮的村民紧紧地揪着不放。
　　“你明明是妖怪！笑娘不会欺骗我们的！”
　　笑娘是王三水给笑笑取的名字。
　　隋燮脸上的笑容僵住。
　　“你说什么？”
　　笑笑竟然跟村民说他是妖怪？
　　那村民又道：“我听老人说，妖怪每逢月圆十五会现出原形。你若是神仙，又岂会有尾巴，你明明是妖怪！”
　　隋燮气急反笑：“神仙怎就不能有尾巴了？罢了罢了，若被呼噜听到你这话，真真要被你气死。”
　　他向来心胸开阔，哪里计较得了凡人的狭隘眼光。
　　又有村民不怕死地用长杆子戳隋燮的尾巴，那尖锐利钩似想要从他尾巴上薅点狐狸毛下来。
　　随即，长杆子就戳到了他腿。
　　“我真是神仙，是白芷狐族帝君，只不过喜欢凡人生活，这才留在此地……喂！别戳了，郁江河淹死的村民还是我超度的呢！”
　　隋燮无奈地手运灵力轻轻一挥，定身咒定住众人。
　　不施展点手段，真以为长筒子戳戳戳，就能把妖怪……不是，把神仙给戳死？
　　他气定神闲地跳下树，负手踱步打量村民。
　　村民们将他围在中心，老人负责拿火把，年轻的手舞铁锹或长筒子，或手拿镰刀，甚至杀猪刀也有，负责动手。他们虽不能动弹，眼珠子却一直瞪着他。充满惧意与恨意的眼神清澈无比，身上也没有妖气，也就是说，当真听了笑笑的一面之词。
　　笑笑为什么要这么做？
　　隋燮想不明白，他想找王三水问清楚，两人如此相爱，王三水一定知道点什么。
　　刚踏出两步，隋燮又停下来，心里有些不安。万一笑笑并没有说他是妖怪，只是村民无意中瞧见他露出尾巴的缘故呢？
　　又再抖了抖身体，尾巴还是没有缩回去。
　　奇怪，为何控制不了了？
　　手有些痒痒的，还有一种挠心的骚痒从指尖传入心里，令人浑身难受。
　　隋燮低头一看，唬了一跳，十根手指突然长出了尖利的指甲，好似凶尸——不对，他的头怎么晕起来了？
　　又痒又慌的感觉正翻搅着内脏，抬头看向村民，只见一张张扭曲的充满恐惧的脸。
　　还没反应过来，锋利的农具变成了杀妖的凶器，朝他狠狠地劈来刺来。
　　定身咒赫然失效。
　　不停地喘气，呼吸突然困难，大脑不但晕眩还开始混沌迷糊。心脏不规则地跳动和心悸，令他无法抬手阻止迎面而来的利器，带着少许灵力的手一挥，便如一阵大风吹倒一众村民。
　　却有两个身形粗壮的汉子，避过大风，挥舞着铁锹锄头朝他冲来。
　　“打死妖怪！打死妖怪！”
　　带着恨意的口号冲击着隋燮的耳膜，他控制不了颤抖的手掐着对方的肩头，将其狠狠甩出老远，另一人也被他用尾巴击中翻滚在地。
　　心中着急地默念灭尸咒，只是身体像处在了万千虫蚁爬咬的洞穴里，承受着皮肤搔痒、心脏剧烈跳动、大脑昏沉无意识的痛苦中。
　　似要变做凶尸，又不是。
　　这两日他都有好好地修行，灭尸咒也有好好地保护着他，除了偶尔地不舒服，并没有尸变的迹象。
　　为什么现在突然如此？

　　一记棍子打在了头上，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额头缓缓地流下一注血，慢慢地，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
　　眼睛仿佛覆上了红纱，看到的一切都是红的。
　　刚刚那一棍好狠……打得好狠……
　　隋燮头晕腿软，跪在了地上。
　　他可是白芷狐帝，怎么可能死在凡人手上。
　　摇摇晃晃想要站起，又一记棍子打在他肩上，直接令他倒在地上，打散了他刚聚在手上的灵力。
　　居然聚不住灵力！
　　心脏跳动太快，几乎跳出胸腔。如此剧烈跳动，隋燮感觉自己连张大嘴呼吸都帮不了忙了。
　　“住手！你们干什么——神仙爷爷，你怎么样了？”
　　原以为他会死在接下来的各种“刑具”，不想闻声而来的王三水挡住了众人，瘦削的躯干将他紧紧地护在身后。
　　“三水，这是妖怪，他骗你的。”躲在众人身后的老村长颤悠悠出现。
　　“村长，他真的是神仙爷爷，他没有骗我，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你没看到他这副样子吗？脸颊青黑，指甲尖长，一副厉鬼的模样，还有一条白尾巴，不是妖怪是什么？”
　　“不是的。如果他真是妖怪，刚才早就把我们都杀了。”
　　被隋燮抓着肩头掷出好远的村民刚跌跌撞撞地冲回来，听到王三水这样说，指着被隋燮锋利的指甲掐进肉里流出来的血洞，又惧又怒地道：“王三水，看到没有，十个血窟窿！你走开，要不然，你就跟着他一起死！”
　　“一起死！一起死！！一起死！！！”
　　四周涌起喊叫声。
　　疯了！
　　会喊出这样的话，村民们真是疯了！

　　隋燮努力想要甩掉脑中的晕眩，狠狠咬着下唇皮，很快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刺激的疼痛让隋燮有一瞬间的清醒，他咬牙站起，推开护着他的王三水，低声道：“你走开，他们会杀了你的！”
　　王三水毫不退缩：“我不走，我不能让神仙爷爷出事！”
　　隋燮又陷入混乱不堪的迷茫中，眼前一切渐渐扭曲。
　　耳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村民们高举的火把掷向了房屋，一座接一座燃烧，很快整个村子陷入火海中，到处红灿灿的。
　　他还听到“杀了妖怪，杀了妖怪”的喊叫声，和哭喊声夹杂在一起，震得耳膜轰隆隆的响，心脏跳得更加剧烈。
　　“神仙爷你不是妖怪，他不是，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们听我说！”
　　神仙爷爷……谁是神仙爷爷……？
　　眼前这个瘦削的汉子，很努力地在维护自己，好像跟自己很熟。难不成，神仙爷爷指的是他？

　　糟了，记忆力又出问题了！
　　一道清俊的白影端正雅方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忘川——
　　还好，他还记得忘川！
　　心里稍有欢喜。
　　正要说什么，忽瞥见村民们后面燃烧的一排屋子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发现隋燮在看他，竟然不躲闪，反而走到火光下。
　　尽管夜色浓，隋燮还是借着明晃晃的火光和天上的月光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准确来说，他不是人，而是蛟。他修着人身，头上却顶着犄角，唇边左右各有三条须，肤色黑乎乎的，像是刚从烧碳的窑洞里出来。
　　蛟魔！！
　　“想要杀我，真是蠢！明明被妖怪利用，还不自知。”
　　隋燮强吸口气，暗使灵力护住心脏，右手变出秋水剑，以村民们来不及看清的速度冲向蛟魔。
　　拼着怨咒加速的风险，隋燮利用这五百年修炼的灵丹，以灵力驱使秋水剑，誓要抓住害他被挨揍的罪魁祸首。
　　除魔卫道是隋燮几千年来从不改变的想法，骤然见到蛟魔，想到通天淹死的村民，更是怒气丛生。刚刚怨气吞噬心脏的撕裂的疼痛，被他硬生生地抛到脑后，仿佛这具身体不是他的，剑势凌厉，煞气迫人。
　　三界横行的妖魔鬼怪无数，隋燮向来有自知之明，能力不行绝不逞强，只打低阶妖魔。原本抓蛟魔计划也是忘川上阵，他在旁边捡便宜。
　　只是今日不知怎的，见到蛟魔后，怒气一下子就从心底冒出来了。
　　他狠狠地一剑刺去，用尽所有的力量，幸好他速度够快，蛟魔躲避不及，秋水剑贯穿其胸膛。
　　“杀人了！狐妖杀人了！”
　　原本抽出剑想要将剑身灌上灭尸咒的隋燮，耳边骤然听到村民们声如擂鼓直击耳膜的惊叫声，他硬生生地收住剑。
　　刚才，他们说他……杀人……了！！
　　愣愣地看着眼前穿黑衣的凡人萎靡地倒在地上，胸前血流如注，隋燮彻底傻了。
　　明明他刚才看到的是蛟魔，怎地变成村民了？
　　“神仙爷爷，你快逃啊！”
　　王三水奋力挡住冲上来的村民，扭头朝隋燮大喊。
　　“为什么……我杀人了……”

　　隋燮终于有机会用手抹去脸上的血，眼睛看得更清楚了。
　　他不理会王三水的呼喊，也不理会要杀他的村民，跌跌撞撞地朝地上躺着的黑衣人走去，凡阻拦他的，俱被他拂袖甩开。
　　他再弱，对付凡人的灵力还是有的。
　　走近了再仔细看，那黑衣村民躺在地上已经断气，原先扶着黑衣村民大喊大叫的人冲上来一拳一拳地打在隋燮身上。
　　那人手上沾满了黑衣村民的血，喊着“妖怪，你杀了人，你不得好死！”
　　那双沾血的手，有好几次揍在隋燮脸上。
　　隋燮的脸上已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黑衣村民的血。
　　血手抹到了他的眼睛，堪堪避过。
　　忍痛挨揍的隋燮在那人的几次暴打后，突然抓住他挥过来的手。
　　“我没有杀人。”
　　“你杀了人，我们亲眼瞧见，你还敢不承认？！”
　　“我确实没有杀人。”
　　准确地说，他是伤了一条命，但伤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黑狗。
　　那人手上沾上黑狗的血，打在他脸上时血抹到了眼皮上，正好驱除了施在他身上的妖咒。
　　大脑已恢复清明，体内的灭尸咒也将他身上的凶尸煞气消除。除了身后那条收不回去的白色长尾，他和平常没甚区别。
　　村民们见他不再像先前的凶狠，加之王三水极力阻拦，众人慢慢地也安静下来。只是手上武器不敢放下，仍全神戒备地盯着隋燮。
　　只要让他们看到真相就好了。
　　隋燮凝神静气，手上慢慢聚起灵力，往地上躺着的黑衣村民施展返真咒。
　　白芒闪过，黑衣村民不见了，躺着的地方是一只黑狗，一只浑身是血的黑狗。
　　幸好是黑狗血……
　　隋燮松了口气。如果所中的妖咒没有破解，只怕他真的会把村民们看做蛟魔，杀之而后快。
　　村屋也没有燃烧，火把还好好地在村民们的手中。
　　把黑狗看作蛟魔，把火把看作燃烧村屋的熊熊烈火。竟然产生如此强烈的幻觉，到底是怨咒缘故，还是——
　　“笑娘绝对不会骗我们的。”
　　他想起之前村民说的话，心中又惊又怒。
　　笑笑……为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村民，他是妖怪？万一他没有清醒，真的杀人屠村呢？！
　　他要找笑笑问清楚。
　　“神仙爷爷，您头上流了好多血，我家里有金创药，我扶你回去包扎。”
　　正要走，王三水抓住他的胳膊，一脸地担忧。
　　真是个纯朴的山野汉子。隋燮已想起王三水是谁，这两日与他相处喝酒聊天还真是有趣，否则他也不会在他家呆两日了。只是笑笑的做法让他寒心，他必须马上找她问清楚，否则鲠着刺，不舒服。
　　“我要去找笑笑，我有事问她。”
　　“神仙爷爷，你的伤拖不得啊。笑娘去集市了，她就快回来了。我刚才已经剥鳞杀鱼，回去我做糖醋鱼给你吃，边吃边等她，好么？”

　　剥鳞……杀鱼……
　　隋燮突然浑身一颤。
　　夜空中，月亮宛如银盘，皎皎白月光，淡淡洒余晖。
　　在以往，他会故作潇洒，月下饮酒调戏忘川。此时，他极痛恨月亮出现，痛恨亮得刺眼的月光。
　　“王三水，他是妖怪，你还敢把他往家里带！他会害死我我们的！”老村长颤悠悠地喊道。
　　王三水着急地挡住又想冲上来的村民，急道：“我说了，神仙爷爷不是妖怪，他真的是神仙！”
　　隋燮听不到周遭吵闹的声音，也不在乎村民手上的武器是否会再伤到他。
　　他怔怔地看着月亮，脸色由灰变白。
　　“忘川！忘川——”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王三水，慌张地捻诀站上秋水剑，以从不可能飞行的速度朝竹梦山竹舍飞去。
　　下方传来的惊叫声还有朝他掷东西落地的声音，都被他抛到脑后。
　　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忘川承受着鳞伤剧痛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痛苦模样。
　　隋燮从没有任何时刻像此时痛恨自己学艺不精，如果他驾云，一定比现在飞得更快。
　　他更恨自己为何忘记月圆之夜忘川的鳞伤会发作，为何还兴师动众地让小财神等人把龙鳞带回天宫！
　　“如果你死了，我绝不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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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要更新的。一大早约好赶去动物园，给忘了。
今天更一章，明天更一章。天使们，国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