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小狐帝》风卷乱云

78、笑笑（三）

　　笑笑瞪着隋燮，见他说出这般话，眼中漾起水雾，嘴唇微微颤抖。
　　“既然知道凶手不是我，为什么还要拿走戒指？我身上有蛟毒，只有白芷神戒指能抵御毒素。我不求长生不老，也不想修仙问道，我只想和水哥白头偕老，为什么你们要拆散我和水哥，为什么？”
　　说到后面，笑笑越说越激动，身上的冰霜竟被融化。
　　白芷的金阳三重雪心法！
　　被摧心剑重伤，笑笑还能边说边运功，看来她在白芷的修为大有长进。
　　眼看着笑笑又要再反击，隋燮不愿双手再动手，他迟疑地看向忘川：“要不，把戒指给她吧？兴许是我估错了。那戒指不过一件物什，我也不要甚信物，把它给笑笑吧。”
　　忘川默默点头，左手伸向袖里。原以为拿出来的是戒指，谁知竟是一条金灿灿的捆仙绳，即刻将笑笑捆了个结实。
　　“忘川，你做什么？”隋燮急道。
　　“世上根本没有水龙卷。她是郁江河冤魂的真凶，化身为人，求的是姻缘，走的却是血腥路。隋燮，情与法哪个更重要？生命和感情哪个更重要？只求自己一时安乐，不顾他人生死，如此妖魔，你还要当她是你的家人么？”
　　忘川神情淡漠，遮住眼睛的白布上渗出不少毒液。
　　隋燮呆住。
　　笑笑挣脱不得，越挣扎捆仙索越结实，她恨恨地道：“放开我！隋燮，你放开我！”
　　捆仙绳不是他的，他想要放也不可能啊。
　　隋燮没奈何，只得下狠招：“忘川，你有杀她的道理，我也有救她的缘由。干脆这样，反正我现在灵力全无，你今天的法力机会也用尽，我俩比试武功，谁打赢谁说话！”
　　忘川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你当真要和我比试？”
　　当然不是。
　　“对！不限招数，只要打到对方即可为胜。”
　　忘川又再沉默，稍顷，他收回剑，双手没有武器。朝隋燮招了招手，冷冷地道：“来吧。”
　　“虽没有灵力，我的拳脚功夫不弱。忘川，我们从来没有对打过，今天且当我俩练招，可好？”隋燮诚恳地说道。
　　“不要废话，来吧。”
　　忘川还蒙着眼睛，此刻竟让隋燮有种忘川不愿看见他的感觉。
　　咬咬牙，隋燮使出在凡间学来的掌法攻击忘川。
　　——你说你是喜欢我的。就给我一个面子，虚晃两招，放笑笑走。我们去白芷，去东荒大泽，去一个只有我俩的地方。
　　隋燮在心里呼喊着，一掌拍向忘川。
　　忘川也在同一时间掌法凌厉地拍向隋燮心口。
　　隋燮有些绝望，忘川掌法速度太快，他根本避不了。眼看着那只曾经温柔爱抚自己的手带着杀气袭来，隋燮心想，可能他真的让忘川失望了。昨晚那样的局面，他为笑笑求情，今日还为笑笑求情，莫说忘川，若换了他自己，也肯定要生气的。
　　——没关系的，就算受伤，我也不会怪你的。
　　隋燮那一掌距离忘川已经很近。
　　他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岂料忘川突然收手，就在那一瞬，隋燮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心口上。
　　忘川嘴角溢出血来。
　　本以为双掌相对，没成想却结结实实地打在忘川身上。隋燮愣了愣，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着急地嚷道：“忘川，我不知道你会突然缩手，我不是故意要打伤你的。”
　　忘川冷冷地看着他，转身就走。
　　隋燮喊道：“忘川！”
　　忘川停下，没有回头，淡淡地道：“我输了，你带她走吧。”
　　“忘川……”隋燮动了动唇，不敢再多言，生怕忘川反悔，冲到笑笑面前，手才摸上捆仙绳，绳子就顺从地回到他手上。
　　捆仙绳不是认主的吗？居然听他的？！
　　隋燮再次愣住，转头看去，忘川已经去远，见不到背影了。
　　“你走吧，以后好好儿地和王三水生活。”隋燮解绳索时，发现手中握着雕有狐狸头像泛着白芒的戒指。“戒指给你。希望真如你所说，戒指能抵御蛟毒。”
　　忘川什么时候把戒指给他的？他撤手时？被他一掌拍中时？
　　隋燮心里不是滋味，想到忘川嘴角溢出的血，恨不得锤自己几下。
　　笑笑拿着戒指，恨恨地看着隋燮：“如果不是你，尸魔不会找到渔村。不会害死整个村子的人。要不是要利用我，尸魔也早把水哥给杀了。隋燮，你和尸魔的仇怨，凭什么要让我们来还？”
　　隋燮低下头：“对不起！”
　　笑笑眼中含泪：“郁江河的冤魂你们算在我头上。那渔村的冤魂呢？我该找谁报仇？”
　　隋燮自知有愧，头低得不能再低：“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笑笑不再理他，跌跌撞撞地奔向家的方向。
　　隋燮呆呆地看着四周的景象，心里一阵刺痛，强压许久的怨气终于冲破桎梏冒了出来。
　　浑浑沌沌间，眼前又现哭喊连天景象，遍地大火熊熊燃烧，无数冤魂厉鬼朝他逼近。
　　“志心皈命礼，七十五司案，东廊西庑神……”
　　掐指捻诀，口里念着宝诰，只望还能召唤立狱收邪鬼门。念到一半，不见鬼门，倒见黑白无常飘飘晃晃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狐帝，您这是怎么了？不会被怨气吞噬了吧？”白无常用哭丧棒在隋燮头上一点，神台立时清明。
　　眼前还是冰霜寒冬景象。
　　隋燮这才知自己刚才又出现幻觉。“怎么你们俩来了？”
　　黑无常道：“不是狐帝您把我俩召来的么？”
　　白无常道：“渔村的人全都死光了，等会儿就会有鬼差来拘魂，狐帝您也不用亲自召我等来呀？”
　　隋燮怔怔地看着这二人，一个冷冰冰，一个阴阳怪气，正要解释他召唤的是鬼门，突然村里传来笑笑的哭喊声。
　　“水哥——水哥——”
　　王三水死了！
　　隋燮脸色一变。这下，笑笑彻底恨死他了。
　　“得，还得加上个女妖。看来咱俩不来都不行。”白无常笑嘻嘻地道：“狐帝，您真是高见，有先见之明啊。”
　　隋燮正不知该怎么办，看白无常笑得这么开心，便道：“那是当然。正因为您二位道法高深，又是冥府尊神，所以恳请二位帮忙呢？”
　　白无常咯咯笑道：“不知要帮什么忙？犯天条的事，我们可不做哦。”
　　隋燮笑眯眯地道：“放心放心，犯天条这等恶事，定是由我来做。您二位做的是善事，是积功德之事哩。”
　　黑无常冷淡地道：“说，什么事？”
　　隋燮道：“噢，帮我看下渔村的人寿命到头了没？顺便让他们都还阳。”
　　黑无常叫道：“还阳？还顺便呢！不可能！”
　　白无常直接噘嘴：“狐帝，冥天子让我俩听太子的，太子又让我俩听你的，总体来说是指在你有危险需要帮助的时候助个力，可不是陪您玩死而复生的游戏。”
　　隋燮一脸自责的样子：“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如果我没有出现，他们会活得长长久久，寿终正寝。难道你们希望枉死城添的几十缕冤魂，是因为我的缘故么？”
　　黑无常道：“冤魂就是冤魂，是否因为您，有什么关系？”
　　隋燮叹道：“如此一来，我身负杀人孽债，就只得到官府填命，然后再度轮回。只是这样一来，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忘川了，你们说，他会不会把我给忘了？”
　　白无常愁眉苦脸地回答：“会不会忘，只有太子殿下自己知道。不过你要是因此事轮回，冥府只怕不得安生了。”
　　隋燮尴尬地说好话：“是是是，所以这不是来求您二位了嘛，现在只有你们才能帮我这个忙。好不容易今世找回记忆，又有了忘川陪伴，实在不想就这么去轮回。我若不找您二位，也没辙了。这样吧，我给您俩磕头，只要帮我救活村民，磕几百个都没问题。”
　　白无常嘿嘿一笑，道：“让您给咱哥俩磕头，冥天子不罚我们，忘川太子也会让咱哥俩掉层皮。”
　　啊，这咋还扯上忘川了？不过，忘川就算知道也不会找他俩麻烦的。他是多有礼貌的人啊！
　　想了想，隋燮还是替忘川说公道话：“放心吧，他是最遵守仙界规矩的，绝对不会为了我莫名其妙找别人麻烦。”
　　白无常嘻嘻笑道：“这可难说。忘川太子这些日子的行为早惊动四海八荒，我可是好奇得很呢。狐帝，究竟你用了什么着法，能让忘川太子——”
　　黑无常瞪了白无常一眼，道：“别废话，做事，早做早回去。冥界事多得很，我没那么多闲功夫。”
　　白无常笑嘻嘻地跟在黑无常身后，道：“这些村民都是活尸，他们魂魄还在，肉身中的是秋水剑伤，还好仙家神剑不似摧心剑凉薄，那点伤不碍事。你用符箓吸走怨气，伤口自动痊愈。”
　　隋燮忙道：“还要消除记忆哦。”
　　黑无常脸色更黑了：“这么麻烦。”
　　隋燮讨好道：“范大人帮帮忙吧！又是妖怪又是尸毒怨气，这些害命的东西，总不能再让村民惊吓一次。”
　　白无常点点头道：“这倒是。简单，哭丧棒一点，记忆全消。狐帝大人，要不要您自己亲身试试？”
　　试个毛线！最近一段时间元神涣散得厉害，记忆已经大问题故障了，还试个鬼！
　　“我现在要去找笑笑，你们忙吧。”
　　隋燮想要告诉笑笑这个好消息，这样他们又能像从前一样的生活。
　　正要抬腿，哪知白无常突然跟上，嘴里阴恻恻地说道：“我也要去瞧瞧。这王三水当真死了，就该带走了。”
　　隋燮“唬”了一跳，道：“你说什么？”
　　白无常阴阴笑道：“狐帝大人，您怎么说也是修行过千年的人，蛟魔一身蛇毒，身上还有腐尸之气，王三水能和她相处三载，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说着，身体悠悠乎乎飘向王三水家。
　　隋燮经常被白无常戏弄，自不信他所言。“不可能，笑笑说白芷神戒能抵御蛇毒。”
　　“狐帝大人，有些人和事是天注定的。咱们也爱莫能助！”
　　王三水家很快就到，一切陈设依旧，不同的是，主人不再会笑，也不再会说话了。
　　笑笑抱着脸上爬满黑暗怨气的王三水尸身大哭，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平日用来削水果的刀。隋燮还记得那把刀曾经削了一个梨，还削过三枚果子。王三水削水果给他吃时，跟他说，除了笑娘，他是他在这世上的亲人。
　　此刻，水果刀静静地插在王三水的胸口上，血渍已经干涸发黑。
　　“水哥……你醒一醒……水哥……”笑笑失神地抱着王三水，对于白无常的出现，显得很激动：“你是来干什么？走，给我走！”
　　“噢。”白无常嘴里应着，宽袍大袖里突然飞出勾魂索链，套在王三水身上，就拘了他的魂。
　　魂魄离体，王三水见到自己被城隍庙里供奉的鬼神拘着，再看到躺在地上的自己，以及正睁大眼睛望着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笑娘，王三水流泪了。
　　“笑娘，没想到我们的生活这么短暂。我走了，你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黑无常出现在门口，白无常顺手将勾魂锁链扔给黑无常。
　　“这可是在生死簿上划了叉的。”
　　黑无常面无表情地说着，正要离开，笑笑猛地抢上前一把一抓锁链，狠命拖着不肯放手。
　　“你们不能带走水哥，他还没死，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