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十四年》鱼海钠

102、成松的桃花劫

　　李东明现在是部门副经理了，一年来省城三两趟，这次过来就接受了母校学生的采访。第二天在校园网挂着很唬人的新闻，杰出校友李东明回报母校，过来招人，列的头衔估计老板不敢给的。正逢周六学校的硕博专场招聘会，金克也过来了，帮着布置展台。晚上老同学联谊一下，请了一大桌人，大部分都是原导师蒋教授的学生。蒋老师的学生中，有一个博士就在李东明力邀下签了，大桓好奇为什么不去高校了，他说先赚两年钱。蒋老师弟子中又出了牛人，发一区文章跟灌水一样。
　　但这一年蒋老师研一新生招收陷入了困难，配齐了六个人，纷纷跳反，可能情绪是会互相传染的。当初是挤破头进的蒋老师组，结果有人承受不了高强度的实验要求，动用关系转专业，转到课程与教学论这种不用做实验的专业。一人出头，有样学样，后来甚至有人冒充蒋老师的签字来转专业，六个学生跑了五，让蒋老师很受伤。
　　韩老师组进了三个人，继续男的往714放，跟着开发方法学，女生去722，跟前人接力，做农药。男生贺雷入校成绩排前列，韩老师很器重，让他跟黄振杰学氮杂环卡宾催化，但这孩子是个高分低能的典型，脑子不太灵光，动手能力也欠佳，几个回合，黄振杰厌烦了他，让他自生自灭。各忙各的，大家都不搭理他，能说上话的就是大桓，但是大桓的课题前途黯淡，韩老师不会让他入坑的。贺雷跟蒋老师那个独苗是好朋友。
　　知朋的妹妹到省城来读研，有机化学专业，本来是以省来冠名的研究所，结果被一所二本学校合并，变成了这所学校化学化工学院的下属机构，规格退步很多，他们兄妹大呼上当。他妹妹研一开始课题，研究仿制药的工艺，跟大桓他们做合成的思路不一样。她带着问题，跟大桓联系，过来请教。都是工艺上的一些难点，大桓也不甚了了，把黄振杰喊来，让他参谋一下，并没有圆满的解决，很多困惑和困难只有通过实践来解决。
　　中午请他妹妹吃饭，知朋电话来了，问在哪里，马上赶了过来，到底没有让大桓做东道。大桓父亲出殡的时候，送葬队伍上公路，快送上灵车时候，知朋父亲听说了，连忙赶到大桓家，送了个情，当时酒席都撤了。他们家人一直都挺热情的，从上初中开始，白吃了不少。
　　程小飞师兄过来看导师，带着两盒茶叶，不像是高档货。他在一个小城市，还跟人合租，看样子过的也不太好，不知道学费还了没有。身在高校，他想读个博士，听说导师升博导了，想来打探一下，对导师过往的业绩并不是很认可，看一下现在有没有什么发展，还在犹豫中。导师对他也不看好，这人犯起懒来，鞭子都抽不动，那就再观察吧。程师兄隔段时间就跟大桓打长长的电话，让他颇为烦恼。
　　老卢到省城，跟阳一、大桓三人聚首。老卢问大桓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大桓酒壮怂人胆，说看能不能搞留校吧。老卢一听就觉得入耳，说我们几兄弟都混得很平淡，估计以后也翻腾不出什么水花，就看你了。大桓说，这个操作起来还是有困难的。老卢说，我们世事经历得多了，这样吧，我们几兄弟给你凑十万块钱，该打点的打点，该花的花，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大桓一看动真格了，就嘟哝着说自己实验进展不顺利，老做不出结果来，没有数据发文章，估计不能按时毕业，延期到什么时候心里还没底。老卢就觉得没劲，他认为在中国这样的人情社会读博士，怎么会不让你毕业了。他的经验还停留在大学毕业季那一轮轮的清考，说得唬人，大部分人都上岸了，没有通过的是态度问题。大桓的态度有问题吗，不存在嘛。
　　老同学成松再相见时，让人大吃一惊，戴着长长的帽子，遮住半边脸，多年相伴的眼镜不见了，眯缝着眼，除了新女友，一起来的还有他嫂子。他在省城过路，询问之下，让人唏嘘。成松经历了一次情变，女朋友换成现在的美貌女子，做培训的，这大桓也了解一些。前女友小况虽然去读研了，但两人曾经一张床上睡了大半年，岂能轻易放过他。看到成松的态度如此决绝，前女友大略读个专业硕士也后悔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带着她弟弟和一条狗把成松堵在宿舍。也不知道有没有谈判，反正女方动手了，这也是一位悍妇，把成松推倒在地，拿刀划他的耳朵，再放狗咬人。这样也不解恨，翻箱倒柜地把成松的毕业证和学位证找出来，撕成了碎片，当初她看不上成松的，只瞧得起他的学历，一并毁了，然后扬长而去。这么一闹，成松破了相，身上还有几处伤，也不知报警了没有，这学期课是没法带了，请了病假，准备回老家休养。父母都七十多了，只有一个嫂子赶过来看望他，带他回家。
　　知道事情演变如此惨烈，大桓也没有主意，把同在省城的阳一叫来。还跟老卢通了电话，大桓觉得老卢处世一向比较老练，看有没有什么想法，老卢说他最近很忙，这种事，自己惹的祸自己兜着，旁人能做什么。几个人一起吃饭，最后还是成松买的单，大桓虽觉得过意不去，但自己的经济状况摆不了阔。成松想去学校毕业办公室问一下补办毕业证和学位证的事，大桓告诉他这是不能补办的，学校只给证件遗失的人开个证明，不如办个假证，别人查的就是编号，编号对了，假证也就成了真证。大桓老帮门口那群假证贩子招揽生意，这已经是第二次帮成松□□了。成松的那个女友闪闪烁烁的，一会说跟成松回老家，一会说在省城玩几天，后来又提议到她们培训机构去上班，挣钱才是要紧的事，成松被她吃得死死的。阳一和大桓交换看法，这女子也不是善茬。自此以后，跟成松联系越来越少，他总在忙，有什么活动也不参加。
　　于槿的男友张军十一放假时候也见过了，长得不高，面目清秀。看看她的效率，大桓喊了多年的女朋友，连个毛都没吹进家门。母亲打着为大桓娶亲的幌子，将旧房装饰一新，叔叔问他，姑娘呢？姑姑、大桓和张军一起打麻将，姑姑是久经沙场，没想到张军也是位杀手，大桓一口气输了五六百，心疼死了，姑姑把赢的钱还给他了。张军家派媒人来说，他父亲也亲自来走一趟，过来提亲，希望日子定在年前，叫连说带结。母亲觉得年初六出过大丧，有点不妥，奶奶却赞成，这叫红盖白。
　　大桓对张军说，我妹妹老实，你不要欺负她。大桓跟于槿商量，好不容易有份正经工作，不如当对象处着，再长个一年的经验，到社会上更有竞争力。于槿对老板表姐夫有些不满，工作不是很开心，过完年二十七了，有恨嫁的心理，大桓的规劝没有听进去。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六，都放假了，热闹。
　　于梅生小孩时候，老遭罪了，血压冲得很高。她婆婆说，看你平时贪吃，养得太好。人折腾了一天一夜，孩子下来了，母女平安。小孩名叫乐乐，大桓去医院看时候，就像一条鱼，裹在襁褓里，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于梅的大问题又来了，没有奶水，光靠吃奶粉，养个小孩可不容易。大桓觉得妹妹总是这么不顺了，搜了六百块钱给她买奶粉。张志伟的母亲看到了，眉开眼笑。
　　妈妈给大桓打电话，让他放寒假了，别急着回家，到县城几个舅舅家，挨个拜访，送酒上门，这是于槿出嫁的礼数。大桓先去小舅家，表弟王阳复读一年，上了省中医药大学的本硕连读。小舅觉得学医好，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表弟的性子越来越内向而寡言，喜欢研究国学，学中医也是因势利导，当然，考虑到就业前景，专业是中西医结合方向。他家就一个孩子，难得做一回事，入学前曾大摆筵席。大桓到的时候，正赶上饭点，小舅招呼他吃饭。问了下近况，大桓还是秉承往好处说的传统，又问了下于槿未来夫婿的情况和家里怎么安排的。谈到送酒，小舅就让大桓买那种铁罐装的本地名酒，六十块钱一盒，再加一包点心。于梅出嫁的时候，虽是父亲主持，操持的还是很潦草的，酒是夫家拿过来的，二十块钱一瓶的大路货，天气不好，没有送酒，吃完酒席自己带回去，但多半都不会带走，剩了好些酒，退又退不掉。县城里的舅舅辈有六家，可见母亲娘家还是挺兴旺的，在大超市买好酒，王阳带着他挨家串门，也有长辈不在的，交给表弟。大一时候辅导过表弟王雷，一晃他也快大学毕业了，刚考了研，名校的口腔医学，估计也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