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动听》有诗无酒

17、第 17 章

　　九月一号，照例是滨海师范附属高中正式上课的第一天。

　　班主任宣布各科要考试，在同学们的抱怨声中，发下了试卷。

　　贺平安仍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百无聊赖地坐在最后一排。

　　考试什么的，不过就是随便答答得个倒数一二名，本来他是不关心的。

　　但是十分钟过去，他无意中看到试卷上竟然有他暑假做过的一道题。

　　顺着自己的记忆写下来，贺平安竟然算出了结果。

　　“雾草！”贺平安内心窃喜。

　　他开始认真对待每科考试，写下自己认为正确的答案。

　　几天以后的晚自习，贺平安一边明目张胆地在班主任的注视下看从同学那里借来的漫画书——火影忍者，一边心里犯嘀咕。

　　总觉得开学以来，每科老师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果然，物理老师过来找班主任，两个人小声聊天，目光都是停在自己身上的。

　　发生什么了？

　　贺平安内心崩溃中。

　　“贺平安，”过了一会儿，班主任走到他面前说：“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啊？哦。”贺平安在同学怜悯的目光中站起来，快步走出教室。

　　“快把我的漫画书收起来啊。”跟他不错的张含小声在后面喊。

　　“老师，我最近没犯什么错误吧？”一到办公室，贺平安就迫不及待澄清自己。

　　平日里看不上自己的班主任与坐在一边、基本已经放弃自己的物理老师对视一眼，带着几分笑意问：“贺平安，听说你放假补课了？”

　　“你怎么知道？”贺平安觉得莫名其妙，问话脱口而出。

　　班主任把几张试卷拍在桌子上，说道：“看看吧。”

　　他低头翻了翻，是自己每科的考试试卷，上面第一次有了许多对号。

　　贺平安暗自高兴，总算对得起自己暑假浪费的时间，对得起鹿鸣。

　　班主任看着脸上渐露出欣喜表情的学生，推了推眼镜道：“一百五十分的卷子，除了生物和物理，其余科目你都及格了，英语和化学的成绩提升的最多，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抄的，后来给你姥姥打电话，才知道你这个暑假找人补课了。”

　　贺平安开心地点头：“嗯！”

　　班主任也替他高兴，说道：“这次你终于不是班级倒数第一了。”

　　“那是多少名？”贺平安好奇。

　　“三十四名，你后面还有十六个人。”班主任笑眯眯地回答：“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骄傲自满会退步，这次的试题简单，你要是想考上大学，还得继续努力。”

　　贺平安仿佛见到了希望，之前的迷茫和纠结一扫而空：“嗯！”

　　物理老师插话问他：“怎么突然转性了？有没有什么目标啊？想考什么大学？”

　　贺平安忽然就想到了鹿鸣夹在书里，笑得一脸幸福的那张照片，犹疑地试探道：“滨海大学？化学系？”

　　“噗——”两个老师同时笑了。

　　物理老师道：“贺平安，滨海大学是滨海市首屈一指的大学，滨海大学化学系在全国的排名更是数一数二，咱们班第一都不一定能考得上，你这目标定的也太远大了，现实一点。”

　　贺平安低下头，一脸失望，点头道：“哦。”

　　鹿鸣果然很厉害。

　　班主任鼓励他：“不过只要你朝着这个目标努力，还是能考上滨海大学体育系的，或者别的大学，以后好好学习，少看课外书，知道吗？”

　　贺平安抓抓头发，继续点头应道：“哦。”

　　回到教室，他收起了漫画书，想了想，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噼里啪啦将每科的考试成绩输入进去，发给了鹿鸣。

　　此时是晚上九点，鹿鸣最近头疼耳鸣频繁，于是晚上也开始自己按摩头上的穴位，感受到手机震动，鹿鸣摸过手机，看到了贺平安的短信。

　　安静空荡的卧室里，发出一声嗤笑。

　　“太烂。”

　　几分钟过后，贺平安收到了鹿鸣的回信：‘考得还不错，生物太差了，继续努力！’

　　不算标点十四个字，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福笑容，贺平安拿出生物课本，开始看书。

　　这样过了十多天，贺平安在课堂上的表现让每个任课老师惊喜。

　　大家私下里感叹，从前特立独行、难以管教的班级倒数第一竟然会转性，不仅摆脱了倒数的名次，还开始认真听课了。

　　连贺平安同年级的同学都知道，染着一头黄毛、横着走、靠着自己有钱的老爸进了学校的贺平安，到了高三竟然也开始学习了。

　　真是奇事一件。

　　被讨论的对象却无知无觉。

　　又是一天晚自习，努力进步的贺平安听到突然变大的雨声，皱着眉头望向窗外。

　　九月中旬，秋天悄然来临，这几天温度骤降，天气冷了不少。

　　再加上这样一场大雨，鹿鸣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

　　贺平安看着那排在漆黑的夜晚被风雨无情摧残却仍挺立的高大杨树，不知怎么就想起来鹿鸣摇摇晃晃回家的那一个晚上。

　　虽然当时自己机智地缓解了他的痛苦，事后回想起来还是有点惊险的。

　　一向斯文安静的鹿鸣竟然会疼到脾气失控，失去理智自残，幻肢痛真的很可怕。

　　而且那次似乎就是天气变化的原因。

　　豆大的雨滴急促地拍打在窗子上，贺平安再集中不了精神学习，索性借口躲到厕所里抽烟。

　　一根烟抽完，他打开卫生间的窗子，一阵凉风夹着雨滴扑面而来。

　　散去身上的烟味，贺平安回到教室，随意找个借口和班主任请假，提前离开了学校。

　　鹿鸣家离滨海师范附属高中不远，贺平安套上雨衣，推着自行车冲进雨中，向鹿鸣家骑去。

　　一口气冲到鹿鸣家门口，他才记起自己摔门而去那天把钥匙丢在了书房的桌子上。

　　贺平安此刻悔恨莫及，只能任命地敲门。

　　他一边用力敲门，一边喊鹿鸣的名字，又担心影响到周围邻居的休息，不敢太大声。

　　没有人来开门，外面雨一直下，走廊里只有贺平安焦急的声音。

　　“怎么办呢？”贺平安急得团团转：“要不要给鹿鸣的妈妈打个电话？电话？对了，手机！”

　　他惊喜的发现了此时自己能和鹿鸣联系上的唯一工具。

　　贺平安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鹿鸣：‘我在你家门外，能不能给我开门？’

　　半小时过去了，贺平安脸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屋内仍旧寂静无声。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贺平安准备给鹿鸣打电话时，门开了。

　　鹿鸣神色平静，浑身却透露着疲惫，没有穿戴假肢，甚至没有戴助听器，坐在轮椅上。

　　两人近一个月没见了。

　　贺平安就这么杵在门口，忘了关门，忘了说话。

　　映入他眼中的是鹿鸣出血裂开的下唇，贺平安心里还琢磨着，鹿鸣是不是又自残了。

　　因为此时鹿鸣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他还注意到他的双手紧紧捏着双腿的残肢，一直没有松开。

　　“咳咳咳。”一阵夹杂着寒气的秋风吹过，鹿鸣将手握拳放在嘴边，低低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对贺平安说：“进来。”

　　“啊？哦！”贺平安恍然大悟，鹿鸣此时一定浑身的冷汗，着凉了可不好，会感冒。

　　他急忙转身关门，换了拖鞋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