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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杀意 ...

  •   未时过半,烈日当空,毒辣的阳光照在泥路上,让原本便干裂的路面更是雪上加霜,到处都裂了口子。路两旁的大树也似被烤的有些打焉,本已泛黄的叶子更是显得枯干。真是一片云雨一片天,想不到已是深秋时分,出了逢凉城,竟有如此燥热的地方。

      荒凉的小路上远远地踱来了两匹马,那马上各有一男一女,男的,似是对这天气有些许的不满,显得有些不耐烦。女的却罩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脸色,但见她抬头望了望日头,想来也觉得闷热。

      两人同时在路边搭的茶棚前勒住了马,跳下马来,那男子牵过女子手中的马,将缰绳绑在了树上。两人挑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刚坐定,伙计便殷勤地迎了上来,一边替两人倒茶,一边笑道:“两位客官吃点啥啊?”

      “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男子问道。

      伙计将抹过桌子的毛巾往肩上一搭,回道:“真让大爷您笑话了,咱们这荒郊茶寮,没什么可吃的,不过是些馒头面饼之类的。”

      “那就来五个馒头吧。”男子点了东西,不再说话。

      伙计却未转身离去,而是冲着那女子,问道:“姑娘要点什么啊?”他明知那男子已点了那女子吃的份量,却还在那里讨口舌之便,无非是这那姑娘身材窈窕,气质出众,一双美目像勾魂般迷人,是以对她面纱下的那张脸好奇不已。

      “不必了,这些便够了。”那男子像是看出了伙计的心思,口气有些不耐烦。

      那伙计见男子不悦,便不敢再开口,离了桌子,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盘馒头,放在桌上,却冲那女子道:“姑娘慢用。”说完,竟还趁机多看了两眼,脸上浮起一丝邪意。

      那对男女却好似对他的轻薄之意未放在眼里,只顾喝茶。伙计看了几眼,却也不敢久留,转身欲走。左脚刚迈出一步,手便被人牢牢抓住,他惊地一个回头,正对上那男子的一脸笑意。

      “这位小哥,吃了馒头吧。”那男子说着,便拿起一个馒头要往伙计嘴里塞。

      那伙计脸色微变,抿紧嘴唇摇头道:“不,不,还是客官您慢慢用啊。”说着,便挣扎着想要走。无奈那男子手劲奇大,捏着他的手腕,毫无放手之意,反倒愈加用力,捏的他几乎要碎骨。

      他心下害怕,几乎要哭出声来,求着道:“大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放过我吧。”
      那边厢老板见着这里的状况,心知不妙,便也跑了过来,帮着求情道:“两位行行好,放了我这伙计吧。”

      话音刚落,便只听“呲”“呲”两声,血喷了出来,溅在了男子的手上,身上,及手中的白馒头上,分外刺眼。那老板与伙计甚至未开口叫喊一声,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只有脖颈处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出血。

      “你!”那男子见状,气得语塞,连手中的馒头也忘了扔。

      那女子却是不在意地冷哼一声,坐下道:“死有于辜。”

      “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男子一拍桌子,怨道。

      “哼,他们在馒头中下毒,想谋害你我二人,难道不该死吗?”

      “那小二不过是对你起了色心,想必在馒头中也不过是下了蒙汗药,并不曾要你性命,更何况,那老板有何罪,你要连他也杀掉?”

      那女子听罢这指责,也是气涌心头,恨恨道:“天下的男人皆不是东西,见着个漂亮女子便满肚子坏水。就凭他,也配见我琉玥之真面目吗?”

      “你也不过就一平凡女子,还真当自己是仙人下凡吗?我看璧珩宫内,比你美貌之人,也不在少数。”男子虽知自己所说之话皆是违心,却也不愿长此女之威风。

      “殷玦,你别忘了,此刻你的性命可掌握在我的手中。”琉玥气愤难当,她此生,最恨的便是别人太在意她的容貌,但若有人真将此看的一文不值,她便又会火冒三丈。此真乃天下女子之通性也。

      殷玦对此威胁不屑一顾,拍拍背后布囊中的岚烟,答道:“你大可现在便将我一掌打死,只是自此,天下便再无第二人知晓杯墨的下落。”

      琉玥一听“杯墨”二字,原本盛气凌人的气势立时消去大半,心中虽还不服,口中却不敢嘴硬。

      殷玦抓着机会,乘盛追机道:“今日我便与你把话说清楚,从今往后,若非有性命之虞,你不可随意出手杀人,若你违此约定,我便是死在你的手下,也不会再带你去找寻杯墨的下落,你依是不依?”

      “行了行了,依了你便是了。”琉玥不耐烦地答应着,催促着殷玦快点上路。

      在璧珩宫,她是人人景仰的一宫之主,在江湖,她是人人畏惧的杀人魔女。可在殷玦眼中,她不过便是个有求于他的小女人罢了,一旦被抓住软肋,便极易控制。

      她毕竟还是个女人。殷玦暗暗想道。他原以为,过了这么些年,她会有所改变,却不料,心性依然,不知这算是好还是坏?

      两人又重新上路,茶寮中那两具尸体相信很快便会被人发现,琉玥竟在尸身旁留下字条,将此事全数揽下,她那既张狂又自信的模样,让殷玦无言以对,不知该夸赞还是该斥责。

      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一丝悔意,只因他无法确定,带着琉玥去找杯墨究竟是对是错,若是到头来,反倒害了这两人的性命,他又该如此自处?但此刻,话已说出,以琉玥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折返回宫的。他忽然想起同杯墨分离时,他说的那些话,他自做主张地瞒下了那些话,而将琉玥骗出了璧珩宫,在此刻看来,他竟分辨不出是非对错,真假虚实。这真让他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早知安分地当个传话筒便好,何必惹出诸多事端?

      琉玥却全然不知他心中那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只恨身下马奔得不够快,恨不能立时飞到灵玖岛。长长的山间小路,被两匹飞奔的马扬起漫天尘土。

      行至一道岔路口,两人勒马停下,殷玦掏出身上的羊皮地图,琢磨了一番,指着左手边那一条窄路道:“走这边。”

      琉玥却扬鞭拦着他道:“灵玖岛明明处在东面玫海,为何要向西行?”

      “只因此刻咱们并非去往灵玖岛。”

      殷玦话音刚落,便见一条马鞭迎面向自己飞来,他微一皱眉,运功还击,一伸手,便将那马鞭抓在手里。不料,琉玥右掌随后便到,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一击,殷玦重心不稳,跌下马来,手中却来牢牢抓着那马鞭。鞭子的另一头,琉玥也未曾放手,她出手相袭,不过是想给殷玦一点儿教训,不料他却未躲过那一掌,心下好奇。殷玦坠马之势不小,琉玥又分神想心事,竟被那股力气带得一同往下坠去。为免就此跌落在地,琉玥伸脚便要往马身上踹去,想借此力飞身而起,跃至树上。却不知为何,比她先行坠马的殷玦并未落地,整个身子吊在马身一侧,以琉玥现处之势,若伸脚踹马,必将伤及殷玦。她怕自己力道太大,将他踢伤,心下无奈,只得收回右脚,硬生生地摔落在地。

      这一摔,力道虽不大,但在琉玥看来,却极失面子,怒意瞬时涌上心头,冲那还吊在马侧的殷玦骂道:“你这家伙,想干什么?”

      殷玦见她安好,便翻身上马,淡淡道:“衣服被马鞍勾住了,着实抱歉,累你摔着了。”话虽有歉意,但两人心中皆明,这话里满是讽刺的意味。

      “我是问你,为何不躲那一掌?”

      “为何要躲,躲了那一掌,你便会出第二掌,终有躲不过的时候。更何况,你那一掌力道不大,并无取我性命之意。若我躲过那掌,依你的性子,必会恼羞成怒,那接下来,只怕是一掌厉害过一掌了。”

      琉玥见其说中了自己的性子,说的竟句句在理,皆是大实话,脸上竟微微发烫。但嘴上依然不服软,气道:“我打你,是因为你耍我!”

      “我何曾耍过你?”殷玦高声回道。

      琉玥指着左面那窄路道:“灵玖岛在东面,你却要西行。还说什么,此刻并非去那儿,你说,这不是耍我是什么?”

      “哈哈哈。”殷玦听完此话,大笑起来,跳下马来施礼道,“是我不好,忘了对你说,去灵玖岛之前,须得去另外两个地方找些物什。”

      琉玥见他向自己赔礼,心便软了下来,放低了声音道:“什么东西,找来做什么?”

      殷玦不紧不慢道:“你我此去灵玖岛,必得经玫海搭船方可。普天之下,只有一艘船可去那里,名为伏冰,船上终年不点灯,只有一名掌舵的船夫,名为续空。每月的月圆之日,借着月光,将人送往灵玖岛,或是将灵玖岛之人送上对岸。”

      “那又如何,你我只消到了月圆之日,搭船方可,为何还要走这番歪路?”

      殷玦摇头道:“这续空既敢做这天下头一桩的买卖,自然是有些规矩的,必定不会让你白白搭船。”

      琉玥不以为然道:“给钱便是,璧珩宫里的珍宝随便拿出一样来,也够那船夫过一辈子了。”

      “人过日子自然要花钱,是以将钱看得重如泰山,可在那续空眼里,再多的珍奇宝物,都不过是废物一块,它一白臂黑毛的野熊,要你璧珩宫的宝物做甚。”

      “野熊?我看是个妖物吧。”琉玥虽蛮横,却并不愚钝,一听便猜出那熊必是修灵之怪物。

      “确是如此,那续空为了修炼成人形,必向每位搭船之人讨要一种名叫封印草的植物。这植物灵玖岛遍地皆是,但除了那里,这天下就只有西面的归木山上才有,是以,此刻,你我必得赶往那里,采得封印草方可再去玫海。”

      殷玦说完这番话,惊奇地发现琉玥已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在那左面的窄道的飞奔起来。

      “真是个急性子。”殷玦笑道,随即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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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马加鞭,一连赶了两日的路,方才在辰时赶到归木山下。琉玥回头问殷玦道:“你可认得那封印草长何样?”

      殷玦道:“认得,只是在这归木山,便只在山顶的一处溪边方能找到。”

      琉玥听罢,便要策马上山,却被殷玦拦了下来:“这归木山乃为太铭派,上山之路皆有人把守,你怎能贸贸然闯上去。对了,出门前,我曾嘱咐你多带些银两,拿出来吧。”

      琉玥白了他一眼,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殷玦手中。殷玦打开一看,略吃一惊,再将银两倒于手中,不禁恼怒,那钱袋里只有些散碎的银两。

      殷玦将钱袋与银两塞回琉玥手中,怒道:“你还是回璧珩宫吧。”

      琉玥不解道:“为何突然说这话,我可将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

      “我让你多带些银两,你却只带了这些许,你璧珩宫真是……”

      “要那么多银两做甚,我琉玥行走江湖,从不花钱。”

      “你上归木山采封印草,自然得给太铭派钱,这是买卖,你懂吗?”殷玦被琉玥气道。

      “哼,小小一株草罢了,竟还要出钱买。这太铭派可真会干这赚钱的勾当。”琉玥拍拍殷玦的肩膀,道,“你放心,只管上山,这太铭派若有那不识相的敢来阻挡,我便杀的他片甲不留。想必岚烟久未经江湖,也忍不住出鞘吧。”

      殷玦推开琉玥的手,道:“在你的心中,除了杀人,便别无他法吗?这世上,并非大所有的事皆要靠杀戮来完成,很多时候,能用钱做的事,为何非得人头落地呢?”

      琉玥第一次听闻这种道理,虽不甚解,但也觉有些道理,只是现如今,木已成舟,别无他法。

      殷玦叹道:“看来,只有这最后一招了。”

      “什么?”

      殷玦将马栓在山下的树上,望着琉玥,吐出一个字:“偷。”

      凭这两人的功夫,要避开太铭派的人上山并非难事。只是山路崎岖难走,足足多费了半日的功夫方上了归木山顶。

      站要山脚向上望时,并未觉得此山有多大,待得上来一看,方才觉得视野开阔,景色壮丽,满山的树木花草,虽已入秋,却还有不少竟绿着叶子,开着花朵,倒似是一派春意盎然。

      殷玦在上山之时已将封印草的特征与琉玥描述了一遍,是以一上山顶,琉玥便迫不及待地找寻起来。殷玦却并不着急,跳上一棵高树四下搜索一遍,方才跳下,拉着琉玥道:“那小溪似是在东南方向,绕过前面那一片花丛便到。”

      两人施展起轻功,踏过花丛,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找到那处溪流。此处因有水滋润,花草较之前更为茂盛。两人沿着溪流往上走去,边走边细细寻找,却未见封印草的踪迹。殷玦不禁有些担心,他并未来过此处,那封印草长于此处的消息也是从别处听来的,万一那消息有误,或是此处已被太铭派清埋过,种上了别的草木,那该如何是好,以琉玥的脾气,即使找不到封印草,也必会独闯玫海,杀了那续空,自个儿驾船去灵玖岛。

      他只顾自个儿分神想事,待回过神来时,琉玥已不知去向,他略感不安,快步向前,放眼寻找。走了不多一会儿,爬上一个小山坡,面前害然开朗,出现了一大块平地。不远处还有一个山洞,溪水正是从那洞口汩汩而出。

      琉玥蹲在那里,背对着他。殷玦走上前去,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原来那是一片被野兽踩踏啃食过的草地,上面只留几株细枝,叶子皆已被食。殷玦也蹲下身去,拔出一根细枝,在手中看了半天,才道:“没错,这里便是传说中封印草的生长之地。这些被啃食的,只怕便是封印草。”

      “是谁干的,竟将这么多草吃的一点儿不剩?”琉玥气道。

      “看这样子,只怕也是什么修炼成精的妖兽,这草对人来说,毫无用处,太铭派断不会费力来铲除这所有的草。更何况,看这细杆的断痕,也似是被牙齿啃咬而出。”

      “那该如何是好,这世上,还有别处有这草吗?”琉玥“腾”地一向站起来,气得揪掉了面上的纱巾,露出一张满是怒意的美人脸来。

      殷玦失望地摇头道:“别无他法,看来只得等来年封印草再长出来才可。”

      琉玥急道:“那怎么行,时间……”

      话未说完,一股杀气顿时袭来,琉玥右手一扬,一支金镖应声而出,牢牢地钉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上。

      “什么人?”殷玦高声喝道。

      从大树后面走出十多名男子来,皆是一身道士打扮,拂尘在手,排开一列,满脸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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